“你在想什么呢？”
海塞伊瑟施施然靠近黑发少年，“什么百合？”
诺兰抿着唇没吭声。
事实上他原本是不该知道这些小众知识的，只不过他毕竟有个是专门搞颜色的漫画手好友，在对方的耳濡目染下，他莫名知道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与学习无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虽然……”
诺兰知道晾着别人是不好的习惯，他到底还是试图解释，“我以前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他才将将在大学的象牙塔中寻找未来的出路，远不到要考虑成家立业的时候。
而且……
虽然没有试过，他应该是直的吧？
毕竟那个好友也说了，弯的总体还是少数。
诺兰压了压头顶翘起的呆毛，阖了阖眸，正色道，“所以我们没有可能的。”
海塞伊瑟有些想笑，他拉了椅子坐在诺兰对面，“政治联姻，婚姻合同，演给外虫看的，不懂？”
少年乌黑的头发如同丝绸般光滑，带着些许乖巧来，但那清澈有神的双眸却写满了认真和执拗，“婚姻不是小事。”
诺兰像是劝道，“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虫，他发现你曾经有过其他虫……哪怕只是演的，也会不舒服。”
说他呆板也罢，说他认真也好，诺兰是真的这样认为，他不会敷衍自己的生活，就像他努力地找工作……
如果真的有一天要考虑婚姻这种大事，也绝对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海塞伊瑟嗤笑了声，他掀了掀纤长的羽睫，冰蓝的眸透着些许微妙的嘲讽，“诺兰，我发现你有点天真。”
“政治上哪有什么正确与否，你想往上爬怎么可能不妥协？这种性格……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并不能在情报局爬到高处——”
自然也无法为他提供助力。
哪怕这个助力可有可无。
海塞伊瑟蜷了蜷手指，他不知是从这少年的情绪中想到了什么，有些恨铁不成钢，“没有什么是能不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诺兰伸出了手，“但这是底线啊。”
“如果连自己的婚姻——这种虫生大事都能毫不在乎地利用，哪怕成功了，又是你想象的样子吗？”
“我可以去学习枪械、背诵更多的资料，提高我的能力，从而成为情报局不可或缺的虫。”
“但我不会拿婚姻作为其中的筹码之一。”
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诺兰看着银灰发青年莫名的情绪激动，他微妙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合作也可以终止，之前你帮我的我发工资或者以其他方式还你。”
海塞伊瑟没说话。
他像是一瞬间卸去了所有伪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少年，对方脊背挺拔，像是感觉到他短时间不会给出答案，就转身去卫生间准备洗澡。
朦胧的雾气弥漫在卫生间单面透视的玻璃上，那是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无法窥探的材质——
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跳动的音符，时而烦躁，时而让他感到舒缓，他微微用手抵着太阳穴，缓慢地垂下了眼眸。
……
海塞伊瑟.柯克是个平民。
这是整个坎伊联邦都知道的事实。
在整个大家族垄断的议会上，他成功爬到了议会议长的位置，就像是一碗鲜浓的鸡汤，被无数“逆袭”“升级流”的新闻报道。
整个上层都知道那个银灰发的漂亮青年是个交际花，在各个势力中周旋，自然也不乏一些明夸暗贬，背地里愤恨地觉得他无非靠着美貌上位。
就像是污泥里开出的花，哪怕他通身洁白无瑕，又有谁会真的信呢？
于是渐渐连他自己，都觉得活得像阴暗卑鄙的泥巴，剖开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一颗腐烂到发臭的心脏。
他积极推行着“雄虫医疗协会”，倒也不是什么“为了广大雌虫”，单单只是看那些虫高高在上一副遮天悯虫的神态极为不满而已。
他娴熟地游走在议会的规则边缘，试探着那些大家族的底线，给自己谋求足够的利益。他富有、强大，除了少数几个更高地位的，整个坎伊联邦能让他低头的很少了。
他已不再是平民。
所以他高高在上地施舍那从垃圾星爬出来的黑发少年，怜悯地透过对方单薄的身影，窥探过去的自己——
不是所有虫都能像他一样成功的。
整个坎伊联邦，叫得上名字的亚雌，只有他。
知道诺兰在学习是一回事，真在意外撞到对方考入情报局的那种错愕，又是一回事。
……为什么呢？
当年他从垃圾星出来的时候，光是适应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足足用了一年，他磕磕巴巴地练习着语言，试图说得足够漂亮；他擅长利用得体的笑容，来获取他所想要的资源。
“底线……”
海塞伊瑟轻声笑着，他像是哭了，又像是不甘似的，“你懂什么呢？”
“什么懂什么？”
诺兰不知道何时洗完澡出来，他揉着盖在头发上的毛巾，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像是炸毛了似的，面上却带着疑惑。
诺兰的目光移到了那银灰发青年的面容上，奇异地看到那眼尾携着的些许红晕，似乎还闪着晶莹的泪珠——
诺兰：？？？
“你被我说哭了？”
诺兰不可思议，他向来觉得海塞伊瑟这人能混到议长位置，必然是个内心强大的……
而且他有说什么重话吗？
反复回忆刚才的交流，诺兰脑海里不禁飘过自己好友画画时的感慨：
“虐恋情深！被拒绝才是最伤的啊！”
诺兰：……
只、只是因为那个拒绝嘛？
诺兰犹豫地站在海塞伊瑟面前，他向来是个脾气温和的，不然也做不了那群二哈的学委，更何况某种自己惹了祸的责任心也让他想要解释一下：
“其实你是个好虫。”
早在飞船上对方愿意给自己这个陌生人光脑和枪的时候，他就判断出来了。
哪怕一开始对方确实是拿枪抵着他，但这和他拿着炸药预防没有什么区别，当时海塞伊瑟受着伤，像是刺猬一样防卫……又能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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