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明行堂的大门,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院中和院角处种着松柏间错着槐树,郁郁葱葱果然是比光秃秃的小院看起来顺眼许多。
只是院中安静的可怕,虽有女婢们穿行其中,但见了沈辞,只躬身行礼却并不问安。
而中间由石板从院门铺到正房前的甬道两侧,间隔约十米,便有一对带刀侍卫相对而立。沈辞目光一扫,竟有六对。
那仆妇将人引到正房外,隔着门帘,朗声道:“王爷,王妃已带到。”
沈辞听着这话,倒像是缉拿人犯似的,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怪异感更盛了。一双粗糙的手掀开了纱帘,里面传来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仆妇轻声道:“王妃进去吧。老奴就退下了。”说完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
踏进房中,屋里扑面而来一阵瓜果香,还伴着阵阵凉意。抬眼一看,墙上正中间悬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盛开的梅花树下跪坐着一人,仰头赏红梅;枝头红梅、落地红梅,于茫茫雪中两红映一黑。
画下设一长案,两侧摆放着官窑青瓷,还摆放着时令瓜果。长案前是一方花黄梨木的八仙桌,两侧是同木质的太师椅;下首两侧依次摆放着圈椅。
沈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好消瘦的面容,双唇暗紫,两颊凹陷,皮肤隐约泛着青;一身家常衣服,只有衣襟处微微敞开,就是这么坐着,就能看出形销骨立,命不久矣。
“王妃一病,倒是不同以往了。”杨佑抬眼打量他这位半年多未曾见面的王妃。除夕家宴时,还是愁容满面;面对阿月的挑衅,也只敢唯唯诺诺地应付。如今再见,眉目舒朗,像是开了心胸了。
沈辞坐到了另一侧的太师椅上,顺手把刚才的铜锣和锣锤都放在了八仙桌上,面上尽是无奈神色,嘴上却是随意敷衍:“势比人强,实非我所愿。”
杨佑捻着手中的佛珠,见沈辞不再开口,也不想与她兜圈子,索性直接问道:“王妃在明行堂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非要见我一面,所为何事?”
“钱!”虽然心里觉得这院子古怪,不过为了银子,暂且忍一忍。
捻佛珠的手一顿,杨佑有些迟疑:“钱?”
沈辞心中警铃大作,这语气,莫非是想赖账?赶紧郑重点头,语气严肃:“我自入王府,从康正元年十一月开始,按属我的王妃份例就没给足过。算来快两年了。不怕王爷笑话,昨日我还将不穿的衣服、没有王府印记的首饰都挑捡了出来,准备拿去当铺死当呢。”
“可是,我又想了想,”沈辞话风一转,“王妃当首饰,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丢了王爷的面子。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不得以才出次下策。”
杨佑瞥了一眼八仙桌上的锣锤,居然不是为了府中流言,手中的佛珠重新转动了起来,“缺了多少?叫公中补给你就是了。”
这么顺利?财大气粗真让人羡慕,沈辞侧身对着杨佑,一板一眼道:“我也不是爱财的人,但该我的却不能少!月例共缺六百三十两。四时八节的衣服、该给我的时令瓜果,算五百两吧。一共缺我一千一百三十两。当然凑整给我一千二百两也行。”
要钱的神色极其虔诚,杨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王妃了。
崔芷,崔家旁系崔本志的嫡次女,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皇兄疼他,才为他赐下一位美貌名盛于江南的美娇娘。可惜,美则美矣,空有皮相。
杨佑的思绪忽而飘到了新婚那夜,合卺酒都还未喝上,阿月便以安儿突发高热为由叫走了他,一连五日,他都守在霞月堂,王妃派人寻了一次,被阿月不硬不软的顶回去以后,便再无动静了。幼子磨人,等他再出霞月堂时,自己却累病了。阿月侍疾……
“王爷?”耳畔传来一声轻唤,杨佑从宁如月端的那碗汤药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神色有些紧张的王妃,轻笑出声。
杨佑手握拳抵在嘴角处,咳嗽了两声,挥手止住了要上前探查的侍卫,缓了口气,道:“叫公中给你补齐了就是。”
沈辞的脸瞬间多云转晴,眉开眼笑道:“那请王爷派个人去告知侧妃一声?或者领着我直接去取银子?我都行。”
杨佑食指弯曲,叩了两下八仙桌,便有一位嬷嬷不知从哪里冒出,走到堂中,垂手听令。
“王嬷嬷,你亲自去走一趟,将王妃缺的份例和其他,一共……”杨佑看了一眼沈辞,就见她堆着一脸假笑,甚至有些谄媚道:“一千一百三十两。”
杨佑点点头:“叫侧妃取一千二百两给王妃。”
沈辞得了准话,也不在这多待了,拿起桌上的锣锤就要跟着这位嬷嬷一起走。一千二百两!巨款!
看着她半点不留恋的姿态,杨佑一时间还真有些弄不明白是真是假?比起阿月那雷打不动半年一次的家书,王妃约有两年没收到崔家的信了吧?
吃了两年苦头,又被阿月关在佛堂半个月,总算长了些心眼,半句不提府上传言。
她不提,只能他来开这个口了,杨佑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再抬头,面色平和:“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王嬷嬷转身,沈辞也站定原处,一起看向太师椅上的人。
“嬷嬷,你去门外候着,我有事要问王妃。”杨佑想到阿月那个肤浅张扬的性子,今日被他拦在门外拂了面子,回了霞月堂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到底是安儿的生母,放不下心又多叮嘱了一句,“取了银子后,将侧妃请来。”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沈辞神色谄媚的看着杨佑,好像看到了一千二百两白银在向自己招手,压一压嘴角的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富贵不能淫”的架势。
杨佑第一次正眼看向沈辞,神色淡漠,眼中带着几分漠然:“府上流言,你可有所耳闻?”
沈辞不改谄媚,话却回地严丝合缝:“不知王爷说的是什么流言?”
“与你有关的。”
“据我所知,府上大约有一半左右的流言都与我有关。不出今年,我必下堂;不出一月,我就要去求侧妃高抬贵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日长似岁,无聊的紧,后院仆妇还设了赌局。不知王爷问的是哪起?”
福子被小院养出了些肉,面相倒是愈发憨傻了起来,其他人见她呆呆笨笨的,有些时候也不防着她,倒是让她知道了许多事,转头就朝着沈辞倒了个干净,小院里的事却半分不朝外露。
病久了,心境也愈发缓和了,见沈辞不着边际地满嘴胡诌,杨佑半点不生气,只是把话挑明了:“皇兄寿诞在即,大约会召你我二人回京。你是怎么想的?”
“圣旨定下的事,我怎么想,王爷就能怎么办?”沈辞手里拿着锣锤站在堂中,对上杨佑的眼神,毫不闪躲。
这话说得不客气,杨佑狼狈地转开眼,泄气般回道:“自然不能。只是……”
沈辞打断了杨佑未尽之言,道:“我明白王爷的意思。若王爷没什么别的事要交代,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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