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过半,下午五点。太阳斜挂西边,像一颗温度刚好的溏心蛋,在橙红的云里被搅碎。
柳冬意转动方向盘,拐进一条小道。
“你已经到餐厅了吗?”
“我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嗯,你先点菜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挂掉电话,她将车窗降下一半,傍晚的风带着春末特有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柳冬意偏爱这个时刻的黄昏,白日将尽未尽,夜晚将至未至,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柔和的光影里,像一首未完的抒情诗,安静而动人。
十分钟之后,餐厅门推开,她来到窗边入座。
唐绘珊早已等在那里,见她来了,将一杯薄荷柠檬水推了过去,“你说你还特意开车来,我直接过去找你不就好了,省得你这么麻烦。”
柳冬意抿了一口,柠檬水混着满杯的冰块,冻得她舌尖微麻,“你晚上不是还要去酒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当是出来透透气。”
“诶,你啊,”对她的体贴,唐绘珊无奈又心暖,“那吃完饭顺便去我那坐坐,今天周五原拓会过来,我跟你说,他现在唱歌是越来越好听了,好多客人都是专门来捧场的。”
她嗯了一声,“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他。”
“什么东西?”
“演出票,他不是希希的哥哥么,我也得给他一张。”柳冬意想了想,没把耳机和伞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些琐事说来话长。
虽然他之前说过让自己转交给秦容芳,但既然会见面,当面交还总归更方便些。
“是哦,我都快忘了这茬,”唐绘珊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身体向前凑了凑,“诶,你知道吗,原拓和他朋友最近组了个乐队,名字叫红什么来着…”
她忽然有些记不清了。
“红三剁,是个菜名。”
柳冬意答了上来。
“对!就是红三剁,诶?你怎么知道?”唐绘珊反应过来,惊讶地挑眉。
面对好友的追问,柳冬意一怔。
“之前希希排练的时候他来过,随口聊起的。”她解释道,伸手去端水杯放到嘴边,水还未沾唇,却又被搁回了桌面。
“我说呢,电光皮蛋也是那次跟他说的吧,之前他还问过我来着。”
柳冬意扯了扯嘴角,“因为你们俩乐队的名字都太有特色了,所以就顺口跟他说了。”
唐绘珊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我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名字?更神奇的是,当时居然没人反对,一个个都觉得这名字特别好!”
“可能这就是同类相吸吧?不然你们怎么能组到一起去呢。”柳冬意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眉眼舒展开来。
“也是,”她忽然叹了口气,笑容里染上几分怀念,“唉,现在看到这几个小孩玩乐队的样子,总是能想到我大学的时候,这么一想,我都快十年没摸过贝斯了。”
“平常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自己弹一下?”
“自己弹没意思,而且都这么多年了,指法什么的我都忘光了。”她摆弄了下手指,语气洒脱,柳冬意却能从中听出一丝怅然。
“对了,上次我哥神神秘秘地找你是什么事?我问他也不跟我说,还让我也不要来问你。”
“那你还来问我。”柳冬意笑着嗔了她一句。
“咱俩这关系,你的事我能不管吗?”她伸手越过桌面,晃了晃她的胳膊,“快说快说,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剧院的徐老板有个朋友想成立一个芭蕾舞团,问我要不要加入,我拒绝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反而让唐绘珊愈发疑惑,“那这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哥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听她这样说,柳冬意回想起自己那天在饭桌上的失态,心里涌上一丝歉意,“可能是因为我那天说错什么话,让他误会了吧。”
唐绘珊撇撇嘴,“可能吧,他那人本来就想得多。不过你为什么拒绝啊?是因为…”
在绘珊说出那个名字前,柳冬意摇头否决了。
“好吧,那是因为什么?”
她手指无意识地抹去杯壁上的水珠,声音低了几分,“我只是…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而且都跳了二十多年了,总得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虽如此,唐绘珊还是觉得以她的条件就此放弃实在可惜。但作为朋友,她尊重柳冬意的选择,也希望她能遵从内心,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嗯,那就好好休息,”她扬起语调,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那为了庆祝你开启悠闲新生活,今天这顿,我请!”
柳冬意眉眼弯起,笑眼盈盈。
“那就让唐老板破费啦。”
离开餐厅时,已是晚上七点半,天空褪去了晚霞的余晖,沉淀为一种幽深的蓝调。人行道上,路灯穿过香樟新叶,像一盏盏小琉璃灯,坠在慢悠悠步行的两人上方。
“你还记不记得老朱家常菜,咱俩每周五雷打不动要去吃一顿,”唐绘珊昂起下巴,指了指前方被浓密树荫覆盖的路段,“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散步回去。”
“记得,三菜一汤,固定搭配了。”
“是啊,那时候你不是要严格控制体重嘛,每道菜都只象征性地吃几小口,结果最后全进了我的肚子,撑得我路都走不动。”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那段时候饭量就是特别大呢。”柳冬意故意逗她。
“柳冬意你…”唐绘珊眼睛瞪得浑圆,伸手就去戳她的腰侧,“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喂得那么胖,害我后来减肥不知道多辛苦!”
柳冬意最怕痒了,被她这么一偷袭,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躲边求饶。
“珊姐!”
笑闹间,一声呼唤从后方传来。
两人停下动作回头望去,是黎斯贝和原拓。
他们并肩走来,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肩上挎着琴包,一个则穿着牛仔背带裤,已经褪成黄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松散的丸子头。
“这么巧,”唐绘珊笑着打招呼,“怎么就你们俩人,那眼镜仔嘞?”
“我们刚吃完饭,何风他学校有点事先回去了。”
“你们俩这是要去酒馆?”她又问。
“我今天不去了,”黎斯贝指了指身旁,“他自个去。”
“珊姐,”原拓走上前,目光先是落在唐绘珊身上,才转向柳冬意,“冬意姐。”
柳冬意弯唇,视线在两人之间不经意地扫过,“这位…是乐队的朋友吗?”
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原拓抿了抿唇,正要回答时一旁的黎斯贝自个接上了话,“姐姐好,我叫黎斯贝,和原拓一样是红三剁乐队的。”
一提起乐队,她眼睛亮亮的,语调扬得比谁都高。
柳冬意微笑着点头回应:“你好,我叫柳冬意,是绘珊的朋友。”
“冬意姐,你和原拓也认识吗?”黎斯贝问。
“他们俩早就认识了,”唐绘珊抢答,“原拓的妹妹还在冬意那学芭蕾呢。”
“怪不得气质那么好,小时候我家里也想让我学芭蕾来着,”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但我骨头太僵硬了,怎么学都学不会,就放弃了。”
“那说明你和音乐的缘分更深,更适合这条路。”柳冬意温声说。
“是啊是啊,这么一想,当初要是硬学下去,现在说不定就没机会跟他们一起玩乐队了。”说完,她抬手在原拓的肩上拍了两下,动作自然又熟稔。
那只手停留的时间很短暂,柳冬意却看得分明,没有漏过一秒。她眼睫轻颤,目光快速从黎斯贝脸上掠过,又立马转向远处亮起的路灯。
“所以说这都是缘分呗,”唐绘珊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八点了,原拓,你还不赶紧过去准备,迟到了小心我扣你工资。”
“我这就过去。”
原拓应着,目光却瞥向柳冬意。风撩起她耳边的发丝,半遮住她的侧脸,让他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喉结微动,想问些什么,
但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那…我就先走了。”
黎斯贝挥手,“我也走了,珊姐冬意姐拜拜。”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
柳冬意的目光从远处挪向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黎斯贝正在高兴地说着些什么,而原拓则偏头认真听着,嘴角还露出些许笑意。
她眨眨眼睛,想要收回目光,身体却在这一刻莫名地不听使唤,让她定定地看着他们走到街头的拐角。
直到,原拓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柳冬意眼皮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错开了自己的视线。
再望去时,拐角已是空荡荡,没有两人并肩的身影,只有她一人失序的心跳。
“年轻就是好啊,看着就活力四射,用不完的劲儿。”
唐绘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冬意回神,扯开嘴角,“你现在看着也挺活力满满的啊。”
“那不一样,我这是间歇性的,他们是持续性的。不瞒你说,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通宵熬夜不在话下,现在不到11点就困得睁不开眼,根本没法比。”她夸张地长叹一口气。
“那是你以前透支得太厉害,现在身体在自我保护呢,”她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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