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嘴这个动作,太诡异了。
诡异到大半夜的,方秉雪都没睡着,爬起来去阳台抽了支烟,边抽边想,周旭干嘛要摸他的嘴唇,说实在话,哪怕那会周旭过来搂着肩,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口,方秉雪可能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直接就一脚踹过去,说你神经病啊,离我远点。
夜色很重,方秉雪身上披了个外套,胳膊肘搭在阳台栏杆上,凝视这座早已入睡的西北小城。
基调是暗的,周围簇拥着万壑群山,起伏的山脉远远望去,仿若被按在黄泥上的指纹,在千万年的风沙磨砺中,逐渐干涸。
——不行,方秉雪给烟头碾了,他现在不能想这个字。
干。
周旭说他的嘴很干,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
又绕回来了。
方秉雪又点了一支烟,转身,改为后背靠在栏杆上,仰着脖子看星星,那点浅淡的烟雾缭绕着升起,消散在夜空。
倒不是说这件事真给方秉雪难为到了,不至于,只是他的习惯是出现问题,不过夜,尽量当天就给解决,解决不了就想通,然后彻底放下,不会为此而忧心忡忡。
回来路上,周旭倒是挺自然的,分别的时候,俩人还开了几句玩笑话。
方秉雪说:“你对这附近的狗都挺熟的啊,是不是有共同语言,经常一块玩?”
周旭说:“那可不,明天还找你玩。”
“去你的吧,”方秉雪笑了,“就你嘴贫。”
他俩没挥手,互相点了点头,方秉雪看到周旭把多余的头盔放好,很快地扫了自己一眼,就默不作声地弓身俯腰,引擎咆哮声响起,方秉雪插着兜转身,同样没出声地往回走。
然后嘎巴一下,进屋就躺沙发上了。
方秉雪,体制内刑侦口,形象学历都在这摆着,刚进单位就被领导介绍相亲,师父问你想在公检法系统里找,还是外面?
他说,我现在不想找。
师父问为啥,有对象了?
那倒没有,他不是没七情六欲的主,也不是没被人追过,但说句矫情的,就是没遇到“怦然心动”的感觉,方秉雪多讲究一人,在感情方面更是臭毛病一大堆,别人追他,他兀自装傻打太极,几番下去人家孩子都有了,同学聚会的时候借着三分酒意,说其实当年,我挺喜欢你的。
方秉雪就把酒端起来,笑着说哎呦,你也不早说。
他一笑起来,眼尾
那个弧度就很勾人,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混账感。
但骨子里的气质是凌冽的,腰板笔直,眼神锋利,嘴上再怎么打哈哈,依然是一身端正,甚至有种飞扬的少年英气。
所以方秉雪讨人喜欢啊,嘎嘎乱杀。
杀来杀去,片叶不沾身,到现在还没谈上恋爱亲过嘴。
却在大晚上的,被一个男人摸了嘴。
“靠……
方秉雪揉了揉耳朵,还有点热,他之前意识到周旭对他好,但没太往心里去,觉得人家可能是把自己当弟弟了,可今天晚上这事一出,方秉雪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解释了,他不认为有谁会认为弟弟嘴唇干,就伸手摸上去,毕竟生活中无论是兄弟还是姐弟,方秉雪见到的,彼此的态度都挺凶残。
更何况,还有那句下意识的——“嗯,听你的话。
他那会有点傻,仰着脸没动,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他的嘴唇,稍微揉得有些变形,把唇缝都頂开些许,几乎都要挨着他的牙齿。
某种程度上,似乎比接吻还要暧昧。
抽了三支烟后,方秉雪彻底睡不着了。
于是,凌晨一点半,他走进**局办公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看**卷宗。
值班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分了包饼干过来,方秉雪接住,吃完后去开水房打水,泡了杯茶。
办公室这会就他在,角落里有红木洗脸架,搭着毛巾和脸盆,最上面还嵌着个模糊的镜子,干刑侦的一堆糙老爷们,有时候通宵完,顺便就在这刮个胡子洗把脸,小李勤快,每天早上过来,顺手就给水泼了,再仔细地擦一遍。
但今天进门一瞅,小李愣了下,别说水盆里半点垢都没有,镜子光彩照人,甚至架子上还摆了瓶崭新的大宝。
他扭头,惊讶地睁大眼睛:“哎,雪饼?你怎么来这么早?
方秉雪从办公桌上抬头:“啊……提前过来了。
看完卷宗后还是不平静,干脆把屋里全部打扫了一遍,终于晨光熹微。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小李走过来,“我看你有点颓。
方秉雪笑笑:“是有点。
他眼下泛了淡青,精神也有些差,但这会别扭劲儿已经完全没了,整个人心如止水。
要不说,还是老祖宗有智慧呢,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最舒服——来都来了,啊不,是爱咋咋地。
方秉雪想通了
。
无论周旭是突发恶疾,还是真的对他有点心思,都不是自己的原因,所以,他没啥错,不必为此而烦心负责。
想通后就舒服了,不拧巴了。
他该怎么跟周旭接触就接触,要是这人动手动脚,直接铐上就好,要是从此之后正常了,那方秉雪也可以不把这当回事。
慢慢的,办公室里人多了起来,虽说是五一假期,但局里实行弹性工作制度,半数以上警力都在岗值守,方秉雪非值班人员,按照错峰补休,他今天仍然可以休息。
但他还是坚持到了中午才走。
没去食堂吃饭,方秉雪回到宿舍,把昨晚厨房的遗留收拾了遍,然后洗脸,倒在床上,闷头就睡。
天一热,时间就过得快,感觉昨日还是春天,还在因为柳絮而打喷嚏,今天就已经热得要开空调,大家都乱穿衣,走在街头,穿薄卫衣的人和穿短裤的会擦肩而过,方秉雪还戴着口罩,就露出俩眼睛。
“河西走廊那有狭管效应啊,”马睿惆怅道,“柳絮堆得特别多,没办法。”
很神奇,方秉雪刚来西北的时候,被风沙吹得过敏了一次,待了两个月,在夏天来临,柳絮已尽的时候,又开始过敏,每天戴着口罩上班,还不时打个喷嚏。
已经是五月底了,街头的大爷们开始摇蒲扇,小孩放学后会去买“绿舌头”棒冰,街头的小狗纷纷躲在树下乘凉,方秉雪从药店出来,拎着一兜子的药。
说起来,这一个月里,他和周旭倒是没再见面,虽然隔三差五的也会聊个天,但都是很空泛的东西,匆匆而过,两人似乎同时回避了那天晚上的意外。
方秉雪的头发都长了,周旭也没再约他出来。
中间,他又做了几次失败的排骨,终于彻底认清个问题,厨艺这玩意是天生的,后天锻炼可以改变,但效果不大,主要也可能是不热爱,毕竟方秉雪做饭的目的就是馋。
他还是把糊了或者调料放多的排骨洗干净,拿出去喂小狗。
喂的时候还要问:“你哥们呢,怎么不出来?”
小狗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的,有时候连个影都没,出现的时候很警惕,远远地看着方秉雪,不过来——他动物缘着实一般,不像周旭,这人特别讨小猫小狗喜欢,虽然长得凶,但连麻雀都敢往他肩膀头上落。
还挺有趣。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俩还提起这事了,方秉雪问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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