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方秉雪脖子上的印儿淡了点,还没消。
上班的时候有人看见了,都没问,因为方秉雪出门前会抓两下,显得是蚊子咬了,挠的。
但在师父面前,他不这样。
带方秉雪的师父叫田庆,这次来得匆忙,但也给方秉雪带了包吃的,是他媳妇晒的杏干,方秉雪挺爱这种酸酸甜甜的小东西,偶尔看电视时抓一把,慢慢吃,看见那兜子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我可太想师娘了!”
他师娘也是警察,这两年才从一线退下,举手投足间还威风凛凛的,很喜欢方秉雪,投缘,他家孩子公派出去留学,师娘嫌屋里太清净,方秉雪没事就去他家坐坐,陪着说会话,关系很亲近。
田庆在对面坐着,两鬓白了点,法令纹也重,但一双鹰眼睛依然锐利,有神,正笑着拧开保温杯的盖儿,老刑警的习惯了,出门在外总要泡点浓茶,他俩挑的饭店离会议中心不远,路对面的距离,吃完了,田庆还能回去眯一会儿。
“感觉怎么样,”田庆靠在椅背上,“我看你气色不错。”
方秉雪嘿嘿笑:“还行。”
“刚来的时候不适应,气候太干燥了,眼睛过敏,只要睡觉的时候没关窗户,半夜肯定得干醒,流鼻血。”
他给师父添了茶,坐回去继续:“后来还好,习惯了,还能吃点辣。”
田庆挺意外的:“嗬,能吃辣了?”
以前大半夜蹲守,一堆人躲在车里吃泡面,人家都是红烧或者香辣,就方秉雪吃别的口味,筷子挑起来,连个红油都没。
“能啊,”方秉雪说,“吃的时候喝点冰饮料,就那个AD钙奶,可解辣了。”
田庆说:“行,那咱今天也点俩辣的。”
来了西北,自然是吃当地的特色菜,师徒俩简单聊了会生活,方秉雪就开始讲县城警力的情况了,总体还是那些,技术落后,刑侦手段以传统盯防为主。
“肯定的,”田庆的食指点在桌子上,很严肃,“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等经济上来会好很多。”
方秉雪点头:“嗯,我知道。”
正说着呢,菜品上齐了,方秉雪帮着烫了碗筷,把筷子递过去的时候,田庆没接:“你脖子那怎么了,哪只蚊子咬的?”
方秉雪顿了下,才拉长声音:“哎呀师父——”
田庆接过筷子,吭哧吭哧地笑个没正行:“出息了,这次驻点收获挺大的
呀,啥时候谈上的,感觉咋样?
现在孩子们成家晚,有点动静都遮遮掩掩的,不让大人们知道,田庆两口子也是对普通的父母,盼着年轻人能早日有个归宿。
方秉雪声音很低:“还没谈呢……
田庆“嘶了一声,老刑警挺传统的,一眼瞅见方秉雪脖子上的印儿了,就等着这小子坦白从宽,老实交代,没曾想都这样那样了,还没谈?
有点不合适。
“要是觉得可以,
这是真语重心长,眉心都竖起道深纹了,方秉雪不好敷衍,坐正了:“师父,我不瞒着您,主要是情况比较特殊。
田庆问:“有什么特殊的?
在他看来,只要两个孩子互相喜欢,别的什么条件都不重要,毕竟方秉雪的眼光搁着呢,不会看上什么孬的,所以这个情况特殊,可能是指对方的家庭复杂。
“……没,方秉雪支支吾吾的,“他家庭关系挺简单,父母都不在了。
田庆把筷子放下了:“家里就剩一个人了?
方秉雪说:“嗯。
“离过婚?
“没,他也是头一次谈。
田庆端起水杯,喝了口:“总不会是蹲过的吧?
“不是,方秉雪连忙道,“师父我现在不敢跟您打包票,也有点不好解释……再等等,要是有消息,肯定跟您说。
他话说到这地步,田庆没继续追问,师徒俩又聊了点别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只是走的时候,田庆叫住了方秉雪,沉默了下才说:“那姑娘家里就她自己了,不容易,你好好对人家。
方秉雪硬着头皮:“啊……好的。
“杏**拿去给人尝尝,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多做些,田庆拍了拍方秉雪的肩,“走了,回去路上慢点。
方秉雪站在原地,“嗯了一声,有点鼻音。
师徒俩这关系,不用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方秉雪来回一趟要开四个小时的车,就为着一块吃顿饭,见面后没说太多,看一眼,让师父知道自己在千里之外挺好的,就够了。
到了砾川县,方秉雪没回宿舍,直接把车开到周旭那了,这会儿下午三点多,街头巷尾都没什么人,他看着那栋小楼,先抽了支烟。
抽完,给周旭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我在厂里呢,周旭有
些意外,“怎么了?”
他俩上次亲热过,这两天没见面,就晚上聊了几句,周旭记得方秉雪说要去见一个老师,特意准备了堆东西,说你不用买了,我都弄好了。
方秉雪当时被他弄笑了,说哥,不用这么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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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的人情世故,方秉雪心里明白,但他忙,年轻,有时候顾全不了那么妥帖,之前每次只要登门,肯定不会空着手——后来师娘说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方秉雪才没继续坚持,带着张嘴去吃饭了,吃完还要顺走点。
但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时令玩意,方秉雪一次都不会忘,很尽心意。
他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周旭记着了。
从这个方面来看,两人真的挺像,骨子里都是那种知世故的人,没那么僵硬,不知变通,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所以他俩在生活和工作中,都挺顺利的。
方秉雪说:“我见完老师了,正好经过你这儿,就问一句,你不在就算了。”
“哎你别,”周旭连忙说,“我这会回去。”
他听见话筒那边有点吵,好像还有些起哄,说旭哥你干嘛呢,就这么把兄弟们丢了不管?
“你干嘛呢,”方秉雪手肘搭在车窗那,懒懒的,“还挺忙的?”
周旭捂着手机走远,静了些:“没,不忙,就是八月有个技能大赛,汽车维修行业协会主办的,弄那个事故车钣金维修,附近县市有几家店想参加,过来碰了个头。”
方秉雪是个事业型的,听见比赛什么的就感兴趣:“哎,这不挺好的。”
“是啊,”周旭的笑意很明显,“尤其现在行业里灰色操作挺多的,定损模糊,有些师傅屁都不懂就敢上手,安全保障不了,那不就得出现二次事故?”
他跟方秉雪简单讲了讲,有些术语没说,但意思方秉雪能理解,知道这个比赛还挺重要,有个规范行业标准的意义,到最后,周旭提了句:“去年,保监会取消统一费率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车险这块有点东西,”他在那边笑着,“要开始市场竞争了。”
方秉雪听明白了:“你要参与?”
“嗯,”周旭语气很平常,“起码能进行产业链分工,跟保险公司合作,直接承接业务。”
说了会儿,方秉雪怕耽误周旭的时间:“那你去忙,别往回赶,咱俩下次见了再聊。”
周旭看了眼时间:“我这还有俩小时……等结
束了,接你吃个饭?”
方秉雪说:“不用,我接你得了。”
周旭立马答应:“行,太好了,我等你啊。”
挂完电话,方秉雪笑着摇了摇头,最后周旭可能是怕旁人听见,压低了点嗓音,但又按不住情绪里的劲儿,美着呢,说等你的时候,都显得有点娇了。
方秉雪说到做到,这俩小时哪儿都没去,在附近洗了个车,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修车厂那儿,远远的,看见周旭在路边等着了。
背对着花坛,单手插兜,有种混不吝的痞气样,刚干完活,冲了澡,短袖下的肌肉鼓囊囊的,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黑,不用摸就知道是微凉的,带着香皂的洁净味儿。
方秉雪很流氓地看了会,才按了声喇叭。
副驾驶门打开,周旭坐上来,先朝方秉雪伸出手:“猜猜,哪只手里头有东西?”
他手背朝上,拳头握得很紧,方秉雪打量了下,点在右手上:“这个。”
周旭翻手,打开掌心:“看,小蜗牛。”
这段没有下雨,天旱,蜗牛身上沾了土,发白,显得螺旋纹路的壳有些脆,周旭说:“中午厂里做饭呢,阿姨洗菜洗出这么个小玩意,捡出来扔了。”
但要不说人家动物缘好呢,洗完澡出来,正在院子里擦脸,那小蜗牛就爬水池子上了,伸出触角又缩回去。
方秉雪才不信:“是同一只么!”
“肯定是,”周旭笑着,“拿来给你看看,多可爱……来,再看看另只手。”
眼瞅着方秉雪不动,他抬抬下巴:“你按一下呗。”
这人越活越**,简直童心未泯,方秉雪没忍住笑,伸手点上面:“什么?”
周旭翻转过来,打开手:“来,蜗牛得吃菜,一块儿送给你玩。”
一颗白菜形状的金块躺在他掌心,估摸着得有五十多克了,周旭那么大的手,也一点不显得小,做工精巧,叶片的褶皱都惟妙惟肖。
方秉雪没接:“我……这个贵重了,不合适。”
“我就是个俗人,”周旭把金块放方秉雪手里,“看见好玩的给你带点,做生意的嘛,迷信,有时候就买点吉利的,讨个彩头。”
“白菜就是百财,招财,这叶子一层层地包着,也聚财,像元宝,他们说还有啥家庭和睦的寓意,反正,你别嫌我俗,嫌我迷信。”
周旭看着方秉雪:“我就想让你一辈子有钱,想让你过好日子。”
方秉雪握着金块,沉甸甸的:“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吗,万一我不缺这个,我可有钱了,我富到拿金块打水漂玩呢。”
周旭笑着:“那太好了。”
安静了会儿,方秉雪憋不住了,把脸埋胳膊里笑了会儿:“你这……也太俗气了!”
“是啊,”周旭把小蜗牛放路边的灌木里,回来关上车门,“我俗,我不要脸,我这不是想讨你喜欢,跟我处对象嘛。”
他说的时候,眼睛就看着方秉雪的后颈,很想凑过去亲一口,忍住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笑得很傻气。
方秉雪坐直身体:“不行,这个我真不能收,心意领了。”
“那我就亲你了,”周旭开始耍无赖,“你想好了啊方秉雪,这会车里就咱俩……”
话音落下,方秉雪伸手把金块放在水杯槽里,歪着脑袋看他,眼尾带着笑,钩子似的。
周旭的心跟咬饵的鱼似的,乱了,不行了,本能地凑过去,吻住了方秉雪,很粗暴。
方秉雪的后脑蹭着窗户了,被周旭塞进一只手挡着,有点动情了,呼吸都重起来,方秉雪抓着周旭的头发,闭着眼回吻,衣服跟着皱了,周旭没把手伸进去,就这样隔着布料揉那截窄腰,他很喜欢,是意想不到的柔韧。
而在感受到动静的刹那,几乎是同一瞬间,周旭猛地把方秉雪的脑袋往下压,按进自己怀里,挡住了方秉雪的脸。
车窗外的人目瞪口呆地站着,有些傻眼。
太尴尬了,他特意从外地过来拜访周旭,在厂里学了不少东西,还没忙完,周旭急着有事要走,剩下他们这批人继续看老师傅干活——周旭不怕人看,他的技术在这摆着,你来,交朋友,谈合作都欢迎,点不点头是他的事,毕竟周老板的态度真的挺好,虽然外表凶,看着吓人,但接触了就知道,这人实在,靠谱。
所以他出来接电话的时候,看见周旭在花坛那放了个东西,就匆匆地回到车上,没开走,还在那停着,他就想过去打个招呼。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方秉雪的脸埋在周旭怀里,平缓着呼吸,感觉自己被臂膀紧紧地搂着,什么也看不见。
“旭、旭哥,”那人声音都抖了,“我……”
周旭沉沉地看着他。
方秉雪被按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已经猜测出来发生了什么,懊恼的情绪自然是有的,而更多的是难
言的陌生。
他对自己的冲动感到陌生。
怎么能如此不理智,在外面,在车上就亲热起来了呢——
狭窄的车厢内,方秉雪连着做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外面的人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就急忙消失了,因为没过多久,周旭就摸了摸他的脸,小声叫他名字:“方秉雪。”
“别怕,”周旭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在呢。”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了。
回去路上,换了周旭开车,方秉雪始终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沉默地不发一言。
周旭也很安静,就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看花。
“什么?”
“栀子花,已经要开了,很香。”
他把车停下,帮着解开方秉雪的安全带:“看看我养的栀子花,怎么样?”
方秉雪还低着头:“旭哥……”
“没事,”周旭平静地开口,“我处对象而已,不管你是谁,不关你是外地人……是个男的,都不会有人敢多话。”
“我不是怕这个,”方秉雪扭脸过来,“我只是……”
**该说什么了,脑子有点木,连杏干都忘记拿出来给人家。
周旭也不催,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压根没发生任何事,只是讨论晚饭,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走吧,”他拉起方秉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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