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军营之中。
姜钰坐在桌案前,擦拭着手里灵光闪烁的金枪。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双眸望向那枪上雕刻的扶桑花,暗暗出神。
这花,是出自她的父亲姜穹之手。
儿时的姜钰爱看姜穹练鞭。宽敞的庭院内,碎月鞭在他掌中来去自如,行云流水。
她羡慕极了,萌生了奇心,也想掌握其中的精妙。
记不起是哪一天,姜钰从母亲房里,翻找出细长的花绳,跑到姜穹练鞭的庭院,看着父亲,开始有样学样。
一日两日地练过来,姜穹暗中观察着她,鞭子好几次缠绕到手腕上,脖子上,发间绑着银珠的小辫子上。她也不觉疼,也不停下。
她天资聪颖,勤学苦练,很快,便能临摹下姜穹一套鞭法。
姜穹走过去,抱起她,开怀地大笑起来,欣慰赞扬道:“我的好姑娘,真是聪明!阿爹苦心研究的鞭法竟这么容易被你偷学去了!”
“那阿爹看在我聪明的份上,可要送我个礼物?”
小小年纪的姜钰眼中泛着明亮的眸光,丝毫不知自己轻易学会碎月鞭的鞭法,意味着什么。
彼时的她,刻苦许久,也只是个为了向阿爹讨要礼物的孩童。
姜钰以为自己的礼物会是漂亮的中州绘本,或者是东海的珍馐美味,是牧北的矫健骏马,或者是桑南的甜糕好茶。
直到后来,她接过姜穹为她量身定做的金枪。
首次握住时,那朵扶桑花随着她的灵力绽放,花上散开的光芒,是她稚嫩眸色里唯一的惊喜。
这些年,这枪陪着她,犹如父亲督促在侧,她不敢懈怠,也不能懈怠。
侍卫闯进围帐,脚下的碎步散落急促的声响,姜钰越飘越远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启禀山主,浮光阵外,中州之人送来书信,可要拿进来?”
“伯卿,你随他们去取一趟。”姜钰淡淡道,手中漫不经心地继续擦拭金枪。
良久,围帐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伯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道:“果然,猜得不错,是封请柬,要你亲启。”
姜钰接过请柬,拆开来看,信上写着,“月神佳节将近,中州九都域诚邀西陵槐江山山主姜钰,至九都皇城做客。”右下方盖着黎廷的印章。
姜钰了解过,每逢八月中旬,中州便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月神节,为彰显五部团结和谐,每年都会邀请各部首领至中州赴月神宴。
因着此前,浮光阵守着西陵边境,且姜钰尚未成年,闭户不出的槐江山也就从未被邀请过。
眼下,姜钰的羽翼渐丰,若是想找个机会同中州皇主黎廷见面,又不引起各部的注意,这个月神节是再好不过的一次契机。
“就这样几个字?我们去吗?”伯卿问。
“去。”姜钰回得爽快。
姜钰要弄清当年东海攻打西陵,到底目的何在,黎皇主信中所言的真相又是什么,还有,易水镇和父亲之间关联的谜团,前因后果又是什么。
此行,她要知晓前因,也要绝除后患。
话落片时,军营内走进一颤颤巍巍的婆婆,她的发丝编得齐整,穿着打扮并不朴素,看得出是精心整理过的。
“寥若姑姑,您怎么来了?”姜钰道。
寥若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叩首,她抬起脸,哭喊道:“小钰,你可是要去那中州九都?不可啊!山外处处危险,都是坏人要害你啊!不能去啊!”
“姑姑,您先起来。”姜钰上前,将她搀起,“您放心,此去我会做好万全打算,母亲临终所托不能忘记,我不可闲侯深山,坐以待毙的。”
“你可知那山外,竟是害人的东西,此去危险啊!”
“害人的东西?寥若姑姑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何人要害我?”
“山外危险!不能去啊!”她越说越急切,红肿着双眼,面上带泪。
“是谁!谁会害我?”
“是风云渡岛主夏侯渊?还是谁?”
“当年到底为何起战,他们究竟图谋什么?十一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钰跟着她的语速也变得急切起来,可无论姜钰怎么问,她也只反复哭诉着一句:“山外危险,不能去啊!”
伯卿叹气,摇了摇头道:“她这疯病又犯了。”
姜钰一瞬恢复了情绪,松了她,冷言道:“来人,将姑姑带回暖阁静养。”
“还有……”声音暗哑,包裹着咽下的哽咽,静止在她漠然的眼中,“别再叫她来军营了。”
通过上次试炼,解决血蛟时,姜钰留意到营中几个身手不错的御灵卫,算上周元岐,伯卿,小璟,黎炀,自己,另要留下些精锐守山,于是定下此行十人。
晚风渐凉,姜钰回到听雨阁,看向对面房间黑压一片,没有燃灯。
他今日会睡这么早?
“黎皇子可在房内?”姜钰问向一旁守门的侍女。
“回山主,黎炀皇子今日送二少主回去后,并没有回来。”守门侍女回道。
“他人呢?”
“刚有人看见他在绘景轩外的树上,此刻正在赏月呢。”
“好,我知道了。”
星光点点,一轮圆月挂在半空,黎炀枕着一只胳膊躺在枝干上,一只手伸出去。
月亮好像近在咫尺,可为何又遥不可及?
他的手举累了,合上双目,将目中的惆怅也一并埋葬在月光下。
静心片刻,黎炀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姜钰本想问他为何还不回去?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皇子好闲心,明日将启程返乡,不早早收拾行囊,却有功夫在此赏月?”
“山主大忙人,是来寻我的?”黎炀侧身向树下看去。
姜钰忽而眸色一暗,冷言道:“只是来看看小璟睡了没。”
“那为何不进院?”
“这就走。”
姜钰顺着他的话,抬脚间转了方向,背过身去,耳后传来黎炀从树上跳下来的声音。
身手不好,却还要爬高,姜钰很难想象,他没有灵力是怎么爬上那么高的树,刚才又是怎么跳下来的。
姜钰回头看他,黎炀扶着树干才稍稍站稳。
他与她相视,微笑道:“今晚月色正好,可愿腾出些时间,赏个脸,同在下共赏片刻?”
姜钰打量着他,滑稽中莫名带着些心酸,她想了想,回道:“总归是要一起回去,看看月亮,也并无不可。”
月光织就着银纱洒在姜钰的面庞,她被如洗的月色笼罩着,看上去更添清冷。
黎炀坐到她身边,不声不响,侧头看着她。
清辉皎洁的月色映衬着点点繁星,姜钰抬头望向漫漫长空,冷漠道:“阁下若再这般盯着我看,我便不奉陪了。”
黎炀勾唇,不太正经道:“好,我看月色,不看你。”
稀落的蝉鸣此起彼伏,月色随着夜深更加明亮。两人就这样在低垂地夜幕下平地而坐,坐了许久。
黎炀忽而出声,他问道:“姜山主,你说,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他的话问得没来由,但确是个发人深省的题目。
“强者……”姜钰微微拧眉,慢条斯理道,“于修灵之人而言,拥有远超他人的一身灵力,便是强者,于劳作者而言,能收获硕果累累的庄稼,便是强者……”
姜钰举着例子,忽而转头看向他:“每个人对强者看法定是有所不同的,你好端端地,为何这么问?”
黎炀没答话,缄默地望着那轮众星围绕的月亮。
良久,他回过神来,看向她道:“那你呢?与你而言,真正的强者究竟是何模样?是超越一切?主宰万物?还是驾驭天下猛兽?”
他似乎很是好奇问题的答案。
姜钰沉了沉眸,她道:“与其说是主宰万物,我倒觉得,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主宰自我。”
她看黎炀神色一顿,复又解释道,“大概就是,拥有决定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的权利。”
黎炀反问道:“像你这样吗?”
月白风清的夜里,姜钰双眸更显深沉。
她轻轻摇头,坦然道:“我亦不能。”
此时的她,尚不能算作她口中能真正主宰自己生命的人。
黎炀眼眸黑沉着,语调却悠然道:“早有耳闻,姜山主是百年难遇的天命奇才,那这天降奇才的责任,大概也是与生俱来的罢。”
姜钰没顺着话说,平静问道:“你呢?你觉得真正的强者,该是何模样?”
“我?我也不知道。”黎炀从容道。
“但我想,能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的,应该就算很强了吧?比如姜山主如今这样。”
姜钰没有想到,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可以算作是强者了。黎炀补充道:“或许有一天,我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你会的。”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