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朔十一年,早春二月,寒意未褪。
崇安城郊外,朱轮华毂驶过山道。
道旁山色,枯黄未尽,新绿方吐,点点野花怯生生地探出头来,点缀其间,倒显出几分初春的娇嫩。
昭茴端坐在车中。
七日后,便是她与萧澍的大婚之期。
依着大率旧俗,闺阁女儿出阁前,须戒斋清心,焚香祈福三日,以敬神明,求个圆满。
此行,正是往城郊香火鼎盛的慈云寺,行此静心祈福之礼。
“女公子,”车帘被撩开一角,云雀那张圆润讨喜的脸儿探了进来,眉眼弯弯,带着惯有的伶俐,“山风凉浸浸的,仔细吹着了身子骨。奴婢给您把这窗掩紧些?”
昭茴抬眸,看着眼前这贴心的人儿,心中那股无端生出的滞涩,似乎被驱散了些。
“也好。”她微微颔首,声音带着被暖香熏出的慵懒,“云雀,这慈云寺,还有多远的路程?”
“回女公子,那庙宇已在不远处了,约莫再行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您这几日为着婚事,劳心费神,眼底都青了影儿,不如趁这会儿,再歪一歪,养养神?到了地儿,奴婢便唤您。”说着便轻轻将车帘放下。
马车依旧平稳地前行着,车轮碾过山道碎石,辘辘声单调悠长,催人欲睡。
今日车内的苏合香,似是郁烈了些。
此刻她只觉眼皮沉重,困意难挡,头也昏昏然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颠簸将她从昏沉中唤醒。
此刻,车驾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夺路,不知会驶往何处。
窗外景致,哪里还是去慈云寺的山道?
车舆内,竟只余她一人。
昭茴欲起身,手脚却虚软得很,全身乏力。
“云雀?”她下意识地呼唤,声音嘶哑。
无人应答。
剧烈的颠簸再次袭来,一个踉跄,额头险些撞上车輢。
她顿时清醒,这一瞬,让她意识到——
定是有人对车驾做了手脚,欲取她性命!
目光扫向角落翻倒的香炉,炉盖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些苏合香灰烬,兀自散发出阵阵甜腻。
到底是谁?
来不及细想,车舆晃动得愈来愈烈。
她脸色煞白,十指死死抓住车輢上凸起的缠枝莲纹雕花。
车门敞开着,刺骨的山风无阻地灌进来,刮得她脸颊生疼。眼下,她唯有自救!
然则心念虽坚,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手脚愈发虚软,竟连挪动半分也难。
迟了,一切都迟了!
疾驰的马匹发出嘶鸣声。
马车伴随着嘶鸣声竟似腾空而起!
昭茴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天地倒悬,巨大的失重感攫住全身。
霎那间,她看到马车如断线纸鸢,直直朝前方山崖坠去。
剧烈的痛感袭来。
“噗——”脏腑如碎,鲜血喷涌,视线模糊。
远处,云雀的身影正不疾不徐,朝她走来。
果然是她!
心中那点残存的猜疑,此刻彻底坐实。
恰在此时,耳畔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踩着碎石,由远及近。
月白锦绸云纹靴停在她眼前,正是她亲手缝制的。
靴子上的纹路她闭着眼也能描摹出来。
来人正是萧澍。
可他,只是那般静静伫立着,纹丝不动。
为何?为何不救她?
“处理干净。”
四个字。
轻飘飘的四个字,斩断了她对这个世间最后一丝念想。
意识,终是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她明明……可以好好活着。
……
“女公子!女公子留神!”
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焦灼的呼唤,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
昭茴倏然睁开眼。
她正被人用力地攥着手臂往前。
脚下是青石板路,而非坠崖前泥泞的山道。
抬眸,少年眉目温润近在咫尺,鼻梁高挺,唇瓣因紧张而微微抿着。
正是三年前,刚刚入仕的萧澍!
还未等她反应,萧澍将她拉向一处巷口拐角。
“快随我来!那几个地痞无赖,从另外一个巷口包抄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熟悉的场景再度重现,亦如当年的情形。
当年亦是在此处,崇安城内最为鱼龙混杂的坊市窄巷,萧澍将她从几个图谋不轨的地痞无赖手中救下。
死前的记忆过于清晰,此刻心中刻骨恨意翻涌。
“女公子?”萧澍见她脸色煞白,只当她惊吓过度,手上的力度又加上几分。
就在他欲将她拉入身后庇护之时,昭茴猛地一缩手臂!
萧澍抓了个空,指尖只堪堪擦过她的袖缘。
他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悦。
这反应,全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多谢萧大人提醒。”说罢,昭茴强抑心中恨意,提起裙裾,转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错了!回来!那边危险!”萧澍脸色陡变。
巷口那几个原本做戏的无赖也都懵了,面面相觑,一时竟忘了追赶。
昭茴置若罔闻,只想摆脱身后的是非之地。
繁复的裙裾几次绊住脚踝,但她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见昭茴愈跑愈远,与他拉开距离,萧澍也紧随其后。
不可,她绝不能脱离他的计划。
萧澍向那几个呆立的地痞无赖使了眼色,那几人才如梦初醒般,立刻拔腿狂追,口中呼喝:
“站住!小娘子跑甚!”
“敢耍老子!给老子拦住她!”
还真是难缠的很。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股浓重的汗酸混合着劣质酒气在朝她逼近。
不知跑了多久。
身子本就羸弱,脑袋一阵眩晕。
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板一绊,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预想中坚硬的石板并未触及。
她撞进了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
“唔!”
短促的痛呼被她死死咬在唇齿间。
一股极其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心有余悸,昭茴下意识抬眸。
面前的人,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轮廓如刀削斧凿般深刻俊朗。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似潭,此刻正沉静地注视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追得最紧的疤脸汉已然冲到近前,“小娘子,跑得倒快!现在看你还往哪……”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她身侧,精准地扣住抓向她肩膀的手腕。
“咔擦——”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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