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哪有个靖雍侯?你莫要仗老诓我!”
见这姑娘依旧端正的坐在原地,即不起身,又无应允之意,李默愣了愣神,随即笑着撩开衣袖,向她递出了方精巧的礼匣。
“姑娘不知,我家主子是刚从漠北班师回朝的靖雍侯,家缠万贯的靖雍侯……”
说着玩,匣子徐徐打开,她鼓鼓的双颊顿时泛上了层金光。
她不可置信地瞧了眼李管家,又低下头,倒吸了口凉气,双眼睁得溜圆。
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寂夜,城外长街。
方才敲门的少年此刻正快马加鞭,与元雪棠一前一后向京郊侯府奔去。
那少年扬起马鞭,方才与她并辔而行,急切道:“雪棠,你上一单才刚结,实在是不必急着——”
“怎能不急!影舫里早已是入不敷出了,试问自我开单来,有谁比那靖雍侯给的还多?”
马背上,不知是气愤还是疲惫,她喘着粗气向少年撇去:“翟笙,你难道像一辈子就躺在船舱里摇摇晃晃地度日吗?”
船舱里摇摇晃晃度日……
那名为翟笙的少年闭上了嘴,半天只嘟哝出一句路险慢行。
靖雍侯府前,李默正搓着手,止不住向远处眺望。
见天色已晚,他有些气恼地振了振袖,正要回头,远方忽而传来笃笃的马蹄声。
“元姑娘,这里!”
府门下,元雪棠牵着翟笙下了马,顺势接过他肩挎的精巧箱子,二人向李默点了点头,可前脚刚迈进府中,后脚却被李默伸手连连拦下。
“哎哎元姑娘元姑娘,我家侯爷发话了,说只要您一人进府便可,实在抱歉,不必劳烦这位公子了……”
说着,他走上前去,笑着掰开翟笙的右手,塞了块金疙瘩进去。
“你,我……”
顿时这少年的气就消了大半,他自是相信以元雪棠的身手就算再不济也是可以自如逃脱的,只是这沉甸甸的东西攥在手里,有些“卖人”的羞耻感就不免涌上了脸。
或是看他有些不知所措,元雪棠将他拉在了一旁,细声道:“莫要推辞,快收好了,给阿婆买些她爱吃的,不必管我。”
“只是你一去便是三个月,我怕……”
“没什么的,如今天下暂稳,影舫那边我都嘱咐好了,一切照旧。”元雪棠又拍了拍翟笙的肩,等他俯下身来,便攀上了耳朵,“……写信给我。”
翟笙耳朵刷的一红,她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臂膀,声音却蓦地大了不少:“听好了,莫忘!”
身后的李默望了望眼前难舍难分的二人,不由搓了搓手:“二位贵人,时间不早了,若侯爷发起怒来,老身可担待不起啊,元姑娘?快快请进吧!”
元雪棠冲他点了点头,又浅笑着向三步两回头的翟笙扬了扬手,直到马蹄声渐不可闻了,她这才缓缓转身,抬头望向那悬在头顶的门匾。
刻着“靖耀永威”的大字门匾此刻在夜色下显得尤为黧深,似要砸在头顶。
元雪棠顿时收敛了唇角。
她并非十拿九稳。
自从被翟笙的阿公阿婆在乱葬岗中救起做了狐人,元雪棠早已暗自想了十一年要攒够银两送着满船的狐人远离暗流涌动的永国,十一年里,她愣是不分昼夜地接单,也一跃成为了北江之上狐人影舫的话事人,可回头看,她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姑娘。
今日不去仿形女客,倒要去仿个将军,即便是再精湛的技艺工巧,也未免有些难度了。
况且这靖雍王性情如何,要狐人作甚?也不见只言片语,心里更是没底了。
她深吸口气,低头迈开步伐,闷着头进了侯府。
*
“把行装给她便好,你且先随我见过侯爷。”
不远处,一个弯着腰的老婆婆应声赶来,接过了元雪棠斜跨着的精巧箱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元雪棠不解地指了指:“她是……”
李管家似乎是早有预料,指了指自己嘴巴,应声答道:“是内宅的朱妈妈,可她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元雪棠忽觉背后一凉。
“别多想,侯爷心细,近身的人除了知根知底的,外头招来的下人,也是特意要了些多不了嘴的,这才心里安稳。”
二人向院子更深处走去,他紧接着嘱咐:“所以啊,等会儿见了侯爷,你可要顾好礼仪,仔细小心些……喏,就是这里了。”
元雪棠隔着鹅黄色的窗,隐约看得见其里朦朦胧胧的高大人影,可当她正要敲门行礼时,只听砰的一声,那门轰然打开,随之滚出门内的,是个连滚带爬喊着“饶命饶命”的长胡子男子。
他边跑边回头忘了眼元雪棠,或是惊异侯府里竟来了女人,而她还来不及捂住真容,便被李默扯着胳膊俯身跪在了门口。
下一瞬,她忽觉映在地面的烛光骤然变暗,微微抬起头,才发觉额前交叠的十指边,正赫然立着一对暗银流光纹的靴履。
魏琰走出门,擦了擦手:“阿翁,军营里的人回了京手脚总是不干净,你且再去查查……嘶,这姑娘是?”
一阵冷到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男声在头顶悬起,元雪棠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扮过这么多人,一听便知,这人是个见过不少血的主,心思难量。
“小女便是——”
“罢了,明日再说——”
“……?”
元雪棠莫名一阵怒意涌上心头,她抬起眼眶,却只看得见那人如一点墨色散入池水般远去的背影,下一瞬,魏琰便在回廊的回转处失了踪影。
*
侯府西侧,月闲阁。
看着这朱妈妈收拾好的居所,物件齐全,行李规整,就连桌台上都摆好了糕点水果,确实是寻常的雇主家所不能比的。
元雪棠虽心里觉得满意,可坐在榻前,一想到方才那人的傲慢样子,总觉得一股闷气憋的无处撒,她索性猛地站起身来,推开了门。
夏夜的侯府,静得冷僻。
元雪棠不着一灯,只借着月色,顺着回廊四下观望,时不时赞叹两句,这侯府虽阴冷了些,却也算得上是风生户牖,云起梁栋。想必靖雍王就算是外出征战了,也命人好生维护着它。
恍然间,她停下脚步,一座泛着灯火波纹的屋阁闯进了目光。
暗夜中,只一丝光,也尤为显眼。
她一手捂着口鼻,猫着腰贴在那屋外侧走动,而离得近了,她也才发觉,这屋中不仅有烛火跃动,甚至还噼啪作着响。
额前方的几扇竖窗半开半掩,灯火阑珊,似在引诱着她探看。
心口砰砰作着响,元雪棠缓缓支起上半身,两手扒在窗棂边——视线被竖窗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越远处光亮越明显。
她的视线掠过一层层书柜,博古架,最终停驻在最远处那光亮来源前,一个披着长发的男子背影。
元雪棠抿紧了唇,她过目不忘,一眼便识得,他便是方才高高在上的靖雍王。
视线那头,魏琰正一张张向火盆里添着些不得而知的笔墨书册。
元雪棠看他烧得认真,料想他不会在意,便又贪心的向屋内更深处再望了望。
那是一张不小的床榻,原本不值得她过度留神,只是那床尾处,赫然立着一大块光洁的铜镜,只要她微微抬头,甚至可以在那块铜镜里远远地看见自己的眼睛。
她不禁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奇怪了,都说明镜对床会使人做噩梦,可他怎的偏要用一块大铜镜正对着自己,也不怕夜半被自己吓醒。
正想着,她蹲下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可再起身时,猛然对上了屋内一对冷冽的深眸。
“谁!?”
——糟了,被发现了!!
元雪棠暗觉不妙,急急忙忙顺着这屋的外沿向更黑暗处跑去,可才闷着头跑过了回廊,就在转角处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痛痛痛……”
她揉着额头,虽觉得心都要跳出了喉咙,可视线却趁机自他的双脚至胸膛缓缓看了个遍。
他换上了一袭水云般的绸缎长袍,不再是初见时的纯然墨色,胸口的璎珞结只扣上了三两颗,长发掠过的胸膛,倒是大大方方地将自己习武之人的风姿有意无意地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那领口的更深处,隐约可见几道白色的绷带痕迹,有些还透着浅红。
元雪棠看得出了神,此刻,两个想法涌出了心头。
其一,若仿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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