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柒执棋的手几不可察的一滞,黑鹰究竟有何意,怎连深居宫闱的太后都识得。
“丫头,对弈之时,心不静可不行。”太后凤眸微垂,声音不疾不徐,倒并未因苏叶柒的分神而有愠色。
苏叶柒维持着恭顺温婉之色,声音如常:“臣女入宫月余,只识得金吾卫、羽林卫,这黑鹰卫却是闻所未闻。”
萧衍倚在椅中正剥着莲蓬,忽地开口:“柒娘太狡猾,本王要你陪皇祖母解闷儿,你倒好,拿皇祖母当不惑先生。”
苏叶柒蓦地一僵,耳尖又开始烧起来,她不敢看太后此时的神色,朝萧衍瞪过去,萧衍看着女子嗔怒、羞愤的模样,低低笑出声。
“呐,这般看本王,想吃?”修长干净的手展过来,剥好的莲子散着苦涩的清香,淡淡的。
她垂眸望着递到眼前的莲子,清甜的香气裹着沉檀香萦绕鼻尖,耳尖愈发烧得厉害,是很陌生的感受,心生恼意,又想避开。
但她不避,她只会迎刃而上,再破之。
“臣女脾胃虚寒,忌食生冷。”苏叶柒别开脸,羽睫低垂,声若山中新雪般冷凉。
萧衍闻言不过眉梢微挑,信手将剥好的莲子掷入琉璃盏中,转而又拎起一支青莲蓬继续剥。
把这些看在眼中的太后淡淡笑着,她有意帮萧衍,便道:“莫与行舟计较,他惯没个正形。”
“黑鹰卫在当年,确实不便人知晓,但如今,已不剩几人,算不得秘密。”太后手中的白玉棋子搁回棋罐,转眸望向窗外。
“那年,吾儿明昭随先帝南下,路上捡下六个个乞儿,大约四五岁的年纪。”
太后忽然轻笑一声,“吾儿向来心善。那六个孩子跟着回了东宫,可这不合宫规。”太后语速沉缓,溢出化不开的怀念。
“淮王,就是如今的陛下,来东宫献策,把这些孤儿送入淮王府,纳入淮王府兵。吾儿盼他们日后闯出一番天地,赐他们黑鹰之名。”
真相竟是这般。
从来没有山匪,她杀死的,是皇家亲卫。
桃溪村的火光忽在眼前灼烧起来,妇孺的哭喊、痨病鬼蜷缩的尸首、刀刃上黏稠的血,全都搅作一团。
她喉间蓦地发紧,既是天子亲兵,为何要屠戮手无寸铁的村民,连街边乞儿都不放过。
若有村人作恶,也当按大夏律法执案,为何深夜屠村。不,那些乔装成山匪的人行事作风全不像领皇命执事,更像是,是什么呢。
灭口。
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浸湿中衣。苏叶柒想不通,究竟是何等隐秘,能让素来重誉的大夏天子不惜背负屠村恶名,也要将桃溪村赶尽杀绝。
她死死咬住舌尖,腥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既是天子要灭口,那她这个漏网之鱼,岂不是当今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便该将往事埋得再深些。
她感到庆幸,那日亲手了结了黑鹰卫。否则此刻,她早该是一具躺在乱葬岗的尸首。
玉质棋子啪一声坠地,在地板上上滚出泠泠清响。
苏叶柒一愣,仓惶跪地:“臣女该死。扰太后雅兴,求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摇头轻笑:“起来罢,哀家这慈安宫,还不至于为颗棋子喊打喊杀。”她垂眸凝视着棋枰,“你的棋路,哀家很喜欢。”
“皇祖母喜欢,是苏女史的幸事。”萧衍端着满盏莲子走过来,在棋枰旁放下,“对吧,柒娘?”
他身形微倾,径直伸手扶住苏叶柒的手臂,全然不顾她下意识后撤的躲避之意。
苏叶柒站好,敛起情绪又施一礼,“臣女谢太后抬举。”
“好了。”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缓缓起身,“哀家该去礼佛了。”绛纱长衫逶迤曳地,一行宫人随太后而去,这些鞋履落地无声。
慈安宫复归于沉寂,就如她来时那般。
*
“殿下这是何意?”苏叶柒抱膝坐在莲舟上,仰头望着身量颀长的男子执桨。
他腕骨微抬,青篙自水面掠过。桨叶破开水纹时,水珠顺着篙身滚落,在夕照下一闪,又没入湖中。
他划得极是疏懒,一派闲散意态,倒似泛舟只为消遣掖湖清风。
但几番交手,苏叶柒知晓,萧衍此番必有目的。
“柒娘不觉得莲舟泛水,很是惬意。”篙浆脱手,萧衍径自盘膝而坐。残阳自他身后流泻,将他儒白的阔袍染成金粉,衣上银线织纹在霞光中亮得晃眼。
苏叶柒容色不好,“殿下特意遣走胡月,甚至那位姓秦的侍卫,总不能真要同臣女泛舟掖湖。”
“柒娘啊,”萧衍悠悠一声叹息,整个人往采莲舟上一倒。
窄小的舟身顿时倾斜,惊得荷上水蛙乱跳。他单手支颐侧卧着,另一只手懒懒垂入水中随意拨弄。
他望着拨起的水花,声音里带着几分真实的愉悦,“慧心不寿。”
“不劳殿下挂心。”苏叶柒凝着那只拨水的手,冷不防道:“这湖水不日前刚泡过尸体。”
那只手一顿,猛地抽离水面一阵乱甩,再顾不上维持那份洒脱散懒。
郁堵于胸的烦扰在这一刻短暂的散了,她本就生得极好,瓷白若画的眉目徐徐舒展,唇角缓缓弯起,眸里化开一汪水意。
萧衍有须臾失神,夕阳的光迎着她面容淌下,穿过湖风落在他掌中,捎来几许暗香。
“柒娘该多笑才是。”
苏叶柒侧首望向远处,唇畔笑意如将凋的棠梨,浅淡得几乎要融进湖面涟漪里,“殿下是要臣女接近太后吗。”
萧衍坐起身,回给她一个白眼。
“那殿下是何意?”苏叶柒再次问道。
萧衍冷笑一声,调整了个舒服姿势,采莲舟一阵摇晃,“你诺本王的东西还没给,若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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