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小道童自然地回道:“师兄不见外人,我也没敢叫他们进来。”
“啪”的一声,玄衍重重地放下竹箸,语气冰冷:“谁容你自作主张?”
肃杀之势扑面而来。
小道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腿脚发抖:“我、我……”
玄安立即起身:“应该还没走远,我去追回来。”
青虚子赶紧把没有眼力见的小道童拉下去了。
一盏茶后,两个仆役模样的人跟着玄安一起进来,给道人们唱了喏,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我家二娘子这段日子在云麓观烧香祈福,礼敬神明,特命小的们今日过来,奉上两盒点心。”
他指了指一盒提手上缠了白线的:“这一盒,用以供奉道观中天尊诸神。”又指了指另外一盒缠了红线的,“这一盒,娘子交代,请交予一位法号为玄衍的道长,玄衍道长替娘子抄写经卷,娘子额外感激。”
青虚子用拳头抵住嘴,拼命咳嗽。
玄衍神色冷淡,略一颔首,抬了抬手。
玄安会意,道了“有劳”,客气地将那两个傅家的仆役送出去了。
殿中人多,嗡嗡喳喳,各种呱噪,尤其青虚子,目光鬼祟,时不时看过来两下。
玄衍的素面也不吃了,用茶水漱了口,拿出帕子按了按嘴角,起身提了那缠着红线的食盒,径直离去。
回到房中,顿觉四下清静。
案头的黑釉瓶中有一截枯枝,那是当日折下的白梅,花瓣早已经凋零殆尽,只余下干瘦嶙峋的枝,因它野趣盎然,玄衍并未丢弃,依旧插在那里。
他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几块糕点小食,看过去不过寻常,自然与宫中送来的无法比拟,他随手拿起一个圆圆的小包子,却露出下面一张折起来的花笺。
玄度进来,为玄衍奉上新沏的阳羡茶。
玄衍打开那张小小的花笺,上面写了一行字,“煮月档中滚雪花”,字迹端方,不似一般女郎的娟秀,倒显出几分山水跌宕的明朗来。
玄衍随口问了玄度:“煮月档中滚雪花,可知何意?”
“啊?”玄度提着茶壶,一脸茫然。
“蠢。”玄衍淡淡地道,“是豆腐。”
他咬了一口,果然是个豆腐包子,这会儿已经凉了,微微有些豆腥味,他也不太在意,就着热茶,慢慢地吃了下去。
又拿了一块方糕,下面还是压了一张花笺,写的是“花团夜雪明,叶翦春云绿”。
这回不待玄衍发问,玄度已经先摇头了:“我不懂,师兄不要问我。”
“是桂花啊。”玄衍低低地笑了一下,自语道。
果然,是块桂花千层糕,面皮烘干了,一层一层地叠起来,中间满满地裹着桂花酱,虽然,面皮已经不酥了,桂花酱也太甜了点,但玄衍还是吃完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或许是因为除夕佳节,心情总比素日要好一些。
玄度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掩上了门。
细薄的帘子垂落下来,月光清浅,穿帘而入,如同一捧云雾或者一汪流水,白梅枯枝的影子印在帘纱上,像是水墨的笔触,很快融化在月光里。
此夜应是团圆时,玄衍一人独居幽室,心无波澜,喝着茶,吃着点心。
“紫檀皮软御春寒”,红枣捣成泥,和着糯米煎成小饼,吃起来黏乎乎、软绵绵的。
又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很明显了,是煨熟的冬笋,用竹叶裹着,还撒了点青盐,却太淡了。
每一样滋味都不甚好,定是那女郎敷衍应付,玄衍这么想着,嘴角却翘了起来。
岁暮天寒,心口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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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棠梨在大厅中和众人一起守到半夜,实在熬不住,自己回房去睡了,但是一夜爆竹,喧闹沸腾,她也没睡好,辗转着到了天明,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黛螺硬生生把傅棠梨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娘子自己嘱咐的,今儿无论如何要把您早早地叫起来,须得去各处给长辈拜年,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傅棠梨东倒西歪,眯着眼睛,头还一点一点的,让黛螺胭脂服侍她洗漱打扮,口中嘟囔着:“行也得礼、坐也得礼,处处讲究繁文缛节,真是累人。”
胭脂心疼:“若不然,娘子再睡会儿,我看三娘子就娇气,去年这时候,足足睡到晌午,三老爷和夫人一句话也不曾说,还叫人不要吵着她了。”
“那是她。”傅棠梨懒洋洋地道,“若换是我,还未到晌午,就有人要说闲话了,算了,比不得。”
门外的婆子进来,道:“娘子,今儿大早,严五家的从山上下来,捎了一样东西,说是云麓观里的师父给您送的回礼,您要不要看看?”
傅棠梨一下子清醒过来:“拿来。”
婆子呈上了一个信封。
傅棠梨打开信封,里面什么字也没有,只有一张符箓,上面用朱砂开阖纵横地画着怪异的形状,她看不太懂,茫然地道:“这就是云麓观的回礼?这是什么?”
婆子想了一下,回道:“对了,送礼的道长说了,这是一张平安符。”
胭脂探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忒小气,这也算礼?”
傅棠梨把那张符箓反复看了良久,越看越觉得眼熟起来,她从随身携带的经卷中翻出两张旧符,对比了一下。
锋刃锐利,骨力遒健,落笔间带着云烟松鹤气,勾折时却有金戈之意,这张平安符的笔迹和之前的太清涤尘符以及甘露清静符一般无二。
傅棠梨“扑哧”笑了,胭脂问她笑什么,她却摇头不说,只把那张平安符小心地收起来,一起夹到经卷中去了。
难得晴天,昨夜的雪开始融化了,新年伊始,日光正好,生出了一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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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元宵,皇室家宴,沈皇后命人召唤傅棠梨入宫赴宴。
是夜,永乐殿中庭燎如玉树,高掌明烛,照亮华堂如昼,元延帝和冯太后一起端坐上位,沈皇后居侧位,诸王及皇子、公主等皆在下首。
傅棠梨坐在沈皇后身后,面上始终含笑,顺着沈皇后的话头轻声浅语,分寸拿捏得极好,哄得沈皇后频频点头。
太子赵元嘉分明看见了她,却并未如何表示,只是隔着座位略一颔首而已。
赤金兽炉中吐出缕缕烟絮,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玉帘朱屏间,宫人奉珍错佳酿如流水,乐者在侧殿敲响玉磬,其声清越,绕梁不绝。
一向深居简出的冯太后今日难得有雅兴,出来和儿孙辈同乐,赵元嘉斟了一杯酒,捧给冯太后:“孙儿谨敬皇祖母安康如意。”
冯太后不太饮酒,接过酒盏,略沾了唇,就递给身边的尚宫,笑吟吟地道:“你们看,还是太子孝顺哀家。”
赵元嘉见冯太后兴致颇好,顺口提了一句:“孙儿今日不是把五皇叔请回来了吗,怎不见他?”
冯太后一听这话,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叹息道:“太子知道哀家想念五郎,去了几趟,今日终于把五郎叫了回来,可恨那不孝子,不过和哀家略说了两句话,刚刚又走了,这一比较,岂非更加气人。”
先帝有五子,最幼者为淮王,与元延帝同为冯太后所出,冯太后以五郎呼之,看似亲昵,语气却带埋怨。
淮王战功彪炳,素有凶煞之名,旁人闻此言,不敢接口,只有元延帝笑道:“五郎打小就这性子,他年轻,不懂事罢了,再过几年自然就好了。”
冯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帝每次都这么劝说哀家,转眼太子都要成家了,五郎还要几时才能懂事起来?”
这么说着,她又想起一事:“对了,皇帝为太子聘下的是傅方旭的孙女儿吗?听说今日她也来了?”
沈皇后赶紧推了推傅棠梨:“快上去拜见太后。”
傅棠梨上前,拜伏于地:“儿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冯太后的语气淡淡的:“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傅棠梨依言抬头,与冯太后目光相触。
冯太后年过五旬,头发依旧乌黑,梳着高耸的凌云髻,戴着十二树赤金花冠,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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