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瞳的眼睛眯成危险的狭缝,其中隐隐让人觉得露出寒光,他道:“因为快月圆了。”
闻言尧若溪扭头,蓝黑色的空中,无一丝云雾遮挡,因此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唯剩的缺口,正在如伤口般一点点生长愈合开来。
再转向面前二人,玄影站立不为所动,淡月一步步逼近,最后好像被眼前人伤到,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玄影的视野盲区,她的左臂正在随着圆月一点点变淡。但尧若溪不经意间看见,男子的那泛红的眼尾和欲将抬起的手——出卖了他看似毫无破绽的情绪。
“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尧若溪心下敏感,语气几乎是肯定。
玄千瞳的拇指无意识抚摸着赤诡刀沿,幽幽开口道:“六百多年前的事了。”
淡月是烛龙族的遗孤,少年玄千瞳把她带了回来,改名换姓,唤作“淡月”,培养成了他身边最优秀的影卫。但在一次追捕鬼仙的任务中,他们去了人界,少年玄千瞳遭手下背叛,落入陷阱受了重伤,淡月亦是为引开鬼仙下落不明。
二人再见时,淡月身边出现了一个名为“阿景”的人界少年。
玄千瞳厉声道:“人鬼如何能在一起?这是鬼王立下的规矩。”
淡月道:“殿下,你可知,我重返鬼界时,暗中打探你的消息,在这个过程中,我见到了很多妇孺人魂刚入鬼界便遭受欺凌排挤,甚至,甚至......”她撇过头去,声音像是暗哑了一些:“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去奈何桥,就在入鬼界的当天被折磨至魂飞魄散。”
玄千瞳蹙眉:“这我确实不知。”
他因为嫌规矩多、条条框框繁琐,便很少过问鬼界之门和轮回桥这边的事情,由他兄长掌管。
后,淡月便提出了鬼界“生人锁”,说是那人界少年的主意。
淡月道:“鬼王血亲一族,身上都有鬼青花纹,而生人锁,便是把鬼青花纹附着在活人身上,如此遮掩气息,非修为强大者不能看出。殿下,只需一天即可,让妇孺弱小无依者,念心中可庇护之人,将其带入鬼界,护送他们入轮回桥。”
“轮回之前见最后一面,亦是了却心愿,此后抹去记忆,送回人间即可。”
玄千瞳沉默半晌,开口道:“若心中无可庇护之人呢?若他在人间本就孤苦无依呢?”他语气坚决,“你们想得太过简单,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瞒得过鬼王。”
淡月忽然跪下:“幼年丧亲,得殿下救回,但淡月心中仍可怜他们如幼时的我一样。若他们心中已无可庇护之人,淡月愿担当此责。”
“…你变了,他究竟是何人,能将你改变心性?”
淡月抬眼与玄千瞳对视:“是知己。亦是恩人。”
玄千瞳眸光闪动一瞬,闭眼,复又抬起,摆了摆手道:“那此事就交予你,不可动静太大。”
…………
听完这一段隐秘的过往,尧若溪望着玄千瞳,撇开视线,片刻后,转头又看了一眼,抿嘴顿了顿,还是扭头看向了前方。
玄千瞳像是能透过石像看见她的小动作一样,语气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尧若溪看向他,斟酌措辞:“感觉不像是你会答应的事。是因为你心中也有一个知己或者恩人吗?”
身旁的人动作一滞,随后尧若溪便后悔了。玄千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都暗含着无形的压力:“你难道很了解我?”尧若溪打哈哈,决定还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显然不肯放过她。
她转移话题:“我们不出手吗?”
玄千瞳细长的眉毛微挑,道:“你不是很了解我吗?你猜我要不要出手?”尧若溪撇了一眼,看见他拇指轻轻擦拭刀刃的动作,不像是要对出手救人,倒像是想要取她狗命。
“哈哈,我怎么会知道。”
他听见少年似乎轻哼一声,不再为难她了。
尧若溪只好在心里偷偷说出来:玄千瞳这个人杀伐果断,冷血无情,“利用”二字从始至终横亘在二人中间,放活人进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不可能答应。且不说愚蠢,单是鬼界的权利争斗,就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暗中千百双眼睛盯着,好人难辨,奸人难防,他的身份特殊,那便是蠢上加蠢。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她一听就能看透的事情,她不信玄千瞳看不出来。因此这事才显得尤其诡异——像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啊————”
忽生异变,淡月那边开始蜷缩哀嚎,黑气愈发浓郁,见此,玄影的脸色明显慌张了起来。
玄影扯过淡月,一边抬手布下黑云遮蔽月光,一边探指把脉,他这才看见了淡月逐渐变透明的半只手臂。
“怎么回事?!”
淡月在黑影中得以喘息片刻,她淡淡地笑了:“你怎会不知呢?”
“快说!”
赤诡瞬间逼近,分开了二人,尧若溪立刻控制石像接住了淡月。
玄千瞳拿刀抵在他面前,冷声道:“二哥真是好记性,淡月处罚之日,你不是也在吗?”
“烛龙淡月,私放凡人入界,魅惑鬼族二殿下,私参鬼界立位之争。犯越权、干政二罪,王念其灭族有愧、护主有功,功过相抵,留其性命。判,逐出鬼界,镇守黑森林,永生永世,不得外出。”
玄影青藤出手,与赤诡格挡,随后他望向淡月:“可是,她不会死。”
玄千瞳脸色更冷了:“他说过,不得出黑森林。”
黑森林是上古鬼族牢房,关押、流放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后来变成了无人之境,但里面仍有初代鬼王诅咒,一旦进去了,就不可能再出来。
因为出来后,月圆之时,就会身消魂散。
而今天,恰好就是月圆之日。
她算好了的。
尧若溪扶着淡月起身:“殿下,淡月今日对您出手,实属不敬,但淡月没有机会赎罪了。”
她望向玄影:“我将她引来,附身,与殿下打斗,都是在赌,你会不会过来。”
“镇守此地已经五百余年,心血已经耗尽,殿下不必自责,即便今日不与殿下打斗,我还是有一天会离开的。”
“也许,我也心有不甘,还想再见见你们。”
“殿下和阿景,都是......对我......”
“噗——”
“淡月!”
尧若溪就在旁边,连忙扶住,淡月体力不支,吐出一口黑血,便晕了过去。
玄千瞳正准备带走淡月,玄影却抢先一步,他此刻眼睛红得可怕,小心地抱起眼前脆弱的魂魄,掠去了草屋那边。
“我好像,变回来了。”
尧若溪有些茫然,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身体。
玄千瞳捻指将气息渡去她眉心:“跟着我,这里残存的诅咒之力你还是承受不起。”
“他能救她吗?”
玄千瞳心里不想承认,但还是道:“可以。”
事情皆因他而起。
玄影抱着淡月,破开结界,将她轻放至少女雕像面前。
“彼岸之花,助证吾心——”
尧若溪触摸结界,看着里面玄影与少女石像之间法力流转,淡月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瘦弱又透明。她忽然心里生出一种悲凉,不断蔓延而上,像坠入寒冰后不断呼救、沉没,再呼救,再度沉没——最后濒死,才终于被岸边人救起,但心却被掏空了,无力可依,空余叹息。
“他为何不早点来见她?”
玄千瞳道:“此地对鬼王血亲一脉也有禁制,他若进来,鬼王必定知晓。”
尧若溪轻叹息,扭开头去,喃喃道:“感动自己。”
“你说什么?”
尧若溪抿了抿嘴,心里先吐槽一遍他耳力惊人,然后才道:“他与你关系匪浅,我不便说。”
身边传来嗤笑声,她一愣,自相遇以来,玄千瞳从没有过重的情绪,要么淡淡的,要么冷笑,现在听见了一声巨大的嘲笑,着实让尧若溪新奇。
他道:“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哦。”尧若溪暗道,除了脸,确实没有一点关系。
玄千瞳沉默了,尧若溪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愈发不解:“为什么说淡月魅惑玄影?”
淡月是玄千瞳的亲卫,二人不可能不认识,而且就尧若溪观察来看,兄弟二人嫌隙已久,如此身份对立的二人,怎么会如此呢?
还有,淡月为何有与尧帝见面交谈的声音?她是否真的遇见过尧帝?
少女石像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是自戕的姿势?为何村民要屡次“刺伤”淡月?
太多诡异的地方了。
玄千瞳幽绿瞳孔再现,冷声一字一句道:“他,就是那个人界少年。”
“阿景。”
淡月意识不清,恍惚间喊了一句,正与多年前的时光重叠。翩翩少年转身,面容和煦,笑起来如沐春风:“淡月!”
淡月走近道:“你这是?”
少年拿起一颗会口吐人言的煤球:“你看你看,这东西会说话呢,真可爱。”
煤球:“凡人,放开我!”
淡月微笑:“你要是知道它是什么,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阿景一脸疑惑:“是什么?不是煤球吗?”
“吾乃鬼脑。凡人。”
阿景:“......”
淡月一把扯过石化的阿景,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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