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次小范围的内容审议会在制作团队内部进行。
一位三十多岁的外部作曲家，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紧张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他的demo播放着。
闵熙珍听着，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副歌的旋律线，太普通了。”闵熙珍不容置疑的否决道，“和上一张专辑比，没有进化，甚至更弱。改掉。”
作曲家的肩膀塌了下去，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头：“……是，代表nim。”
“还有，A段进入B段的那段合成器过渡，太生硬了。”闵熙珍继续道，她的耳朵敏锐得可怕，“想法是好的，但执行得很粗糙。想想办法。”
“好的，我明白。”作曲家的声音很沉重，他默默拿起身边的笔记本电脑，没有人问他需要多久，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早上，修改后的版本必须出现在这里。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作曲家敲击键盘的微弱声音。
终于，轮到讨论收录曲编曲部分，部长看向了之前对林夏妍非常亲切的朴组长。
朴组长清了清嗓子，小心地开口：“我认为夏妍做的Pre-Chorus部分，那种空间感和呼吸感，抓得不错，很有我们ADOR的风格，又有点新鲜……”
她的话还没说完，部长就用笔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嗯？听起来不错，但是新鲜？朴组长，我要的是能立刻抓住耳朵的东西！这段还是太温了，再改改，加点更有驱动力的元素进去，但记住，不能破坏整体轻盈的氛围。”
朴组长试图争取一下：“部长，我觉得其中一些处理其实很有想法，那种微妙的…”
这时，闵熙珍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林夏妍身上：“林实习生。”
“是，代表。”林夏妍立刻紧张地应道。
闵熙珍的语气听不出情绪：“ADOR不需要任何纯粹模仿、缺乏内在生命力的东西，但是新鲜的东西前提是‘安全’。ADOR同样不需要无法预测的‘新鲜感’。那不是新鲜感，是风险。”
一个典型的、自相矛盾的ADOR式要求。
“是，明白了。”林夏妍和在场所有人一起低声回应。
会议结束，回到工位。朴组长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奈：“做得不错，想法很好。但在这里…就是这样。别想太多，按照要求改就好。”
林夏妍回到编曲室，看着自己那段被要求“更有冲击力又不能太吵”、“要有爆点又要保持轻盈”的段落，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混音师前辈路过，看到她对着频谱图发呆，了然地笑了笑：“找不到那个‘感觉’？”
林夏妍无奈地点点头。
混音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别光用眼睛看数据，用耳朵听。有时候，‘能红的感觉’可能就只是人声再靠前一点点，高频EQ再提亮一点点，让整体听起来更‘亮’、更通透。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多少khz的提升，但制作人说要‘亮’，我就知道大概该怎么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这里，最终的解释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框框里，做到最好。至少，在闵代表说‘不行’之前。”
她关闭了那个工程文件，没有保存。
明明是在做最喜欢的事，但，有些痛苦呀。
迷茫中，拨通了一个电话，短暂的等待音后。
“欧尼？”带着香甜和疲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衣物摩擦声“这个时间打给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元英…你会找不到方向吗？”
“什么？”
“不管是为了生存做的事还是去做原本自己喜欢的事，收获的都是不开心甚至是痛苦？有时候会觉得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想要放弃了，一直留在原地吧，这样传递负能量是不是不太好，可是真的很迷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几秒后，褪去了惯常的甜美糖衣，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欧尼，这个世界所有的奖励，都伴随着等量的痛苦，这很公平，不是吗？这是世界的规则。欧尼现在感受到的，不过是入场券的代价罢了。”
“从出道那天起，我就坚信一点，我做什么事，都一定会成功。”
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
“哪怕需要利用别人，哪怕需要踩下所有挡路的竞争者，都没关系。因为我始终坚信我是那个，就算所有人都放弃的堡垒里，永远不会倒下的那一面旗帜！”
“欧尼，心底的眼泪流够了，就想想怎么利用它去赢，人是没办法一直留在原地的，去找你真正想要完成的事，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然后，为了它。”
“残忍一点。”
那么，在数万人中将爱意说得最尽兴。
是专属于爱豆的残忍吗。
林夏妍最终还是来了，在金珉奎的再三邀请下，拿着那张位置绝佳的票。
金珉奎频繁地出现在她所在的区域前方。
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笑容灿烂，毫不吝啬地对着这个方向比心、挥手，甚至几次刻意地看向夏妍的方向。她的手上没有拿任何特殊的、可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坐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变成了模糊的移动障碍物，唯有她是清晰静止的焦点。
过于频繁的关照毫不意外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权顺荣第一个凑过来，挤到金珉奎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夏妍，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他笑着对这边挥手，又引来了一片尖叫，然后促狭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金珉奎。
其他成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察觉到了这边的“特殊待遇”，带着善意的起哄心态，纷纷过来凑热闹。
洪知秀正好走到这片区域。他的目光扫过，对着夏妍点点头。
转头看向另一个不远的位置，脸上露出了一个比表演时更真切一些的笑意，特别对着那个方向，清晰地做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是她，上次在Hybe停车场见过的女孩。她开心地捂嘴笑了起来，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似乎是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女孩抬起头，对上林夏妍的目光，远远的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演唱会结束后，人群开始缓慢退场。一位工作人员悄然走到夏妍身边，低声对她们说：“夏妍xi，请跟我来，珉奎xi嘱咐我带你去后台。”
林夏妍有些犹豫，打量了一下周围还没完全离场的粉丝，那个女孩却走过来，轻轻的挽过她的手臂说“一起走吧。”
林夏妍有些困惑地微微歪头。
“不记得了吗？”女孩笑得眼睛弯弯，“在HYBE大楼的地下车库？你开着车出来，我刚好开着车进去。”
“我记得。但是…”
“不都是来看朋友？”她眨眨眼，意有所指。这个位置的票，通常不是普通粉丝能拿到的。
林夏妍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算是吧。”
“先别说了，我们先进去，工作人员在等呢。”
“我就不去了，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了，下次见。”
那个女孩一愣，反而挽得更紧了，“走嘛，我们都遇到两次了，这是命运呀。”说着就半推半拉着夏妍往后台走。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她们穿过混乱的通道，边走边聊着走向后台。
“来了？”还没走到门口，金珉奎走到林夏妍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演出非常精彩，恭喜你，珉奎欧巴。”林夏妍礼貌地微笑。
美英熟稔地打招呼：“珉奎今天的表演魅力满分嘛！”
“那知秀哥多少分呀？”金珉奎笑着说，“开玩笑了，知秀哥说在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另一侧的方向。
在送走了美英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夏妍啊，能不能帮我个忙？用我的手机，帮我拍几张后台的照片吧？就…随便拍点现在的样子就好。”边说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屏幕已经解锁在了相机界面，“这种时候的照片反而最真实。”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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