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孙连仲已经换上了一身相对齐整的军装。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舍。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皮质枪套,和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小包,递到了陈墨面前。
“这把德国造的**瑟**,是我跟了多年的老伙计了,比你腰里那把**顶用。”
他沙哑地说道
“还有这里面,是几根‘小黄鱼’。出了这片地界,往后的路,没钱寸步难行。拿着,别跟我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陈墨看着眼前这两样东西,没有立刻去接。
“总座……”
“拿着!”孙连仲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知道,你不是贪财的人。但这是我,也是这几百个还活着的弟兄们,最后的一点心意。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没啥好报答你的。只希望,你能揣着这点东西,平平安安地,走到武汉,走到一个,能让你施展本事的地方。”
他顿了顿,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按在了陈墨的肩膀上。
“到了武汉,别轻易信那些穿西装、喝洋墨水的官老爷。也别被那些灯红酒绿,迷了眼睛。”
“就记住一句话。”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做你认为,对这个国家,对这底下的老百姓,有用的事。”
陈墨的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这位在历史上以“善战”和“狡黠”著称的将军,此刻正用他最朴素和最真诚的方式,对他进行着一次精神上的托付。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枪和金条。
“我记住了。”
告别,是沉默的。
幸存的士兵和难民们,自发地在营地的出口,站成了两排。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陈墨和林晚。
他们的眼神里,有感激,有不舍,也有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两个还带着体温的、热乎乎的煮鸡蛋,塞到了林晚的手里。
“闺女……路上……吃……”
林晚看着手中的鸡蛋,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而陈墨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前往武汉的旅程,比陈墨想象中,还要艰难百倍。
这个时代的华夏,就像一个被战争撕裂了身体的巨人。
铁路、公路早已被炸得千疮百孔,乡间小路更是泥泞不堪。
他们先是徒步。
沿着被洪水冲毁的田埂和废弃的官道,向南而行。
沿途是连绵不绝触目惊心的景象。
比如被淹没的村庄,只露出一角残破的屋檐
被洪水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三三两两地挂在树梢上。
更多的是像他们一样,向着后方逃难的面黄肌瘦的难民。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性可言。
一个骨瘦如柴的母亲,为了给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换一口吃的,跪在地上,向一个路过的军官乞讨。
而军官只是随意拿出几个馒头,轻轻望了一下,那恶心的眼神中充满着欲望。
几个饿红了眼的难民,为了一只从烂泥地里刨出来的、半腐烂的红薯,打得头破血流。
一支负责收容难民的红十字会的车队,被一小股溃散的日军散兵伏击,白衣的护士和医生,倒在了血泊之中,车上的药品和粮食,被洗劫一空。
这类的情况比比皆是。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
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陈墨,将孙连仲给他的那把**瑟**,时刻握在手里。
他们用沉默和冷酷将自己与这个悲惨的世界隔离开来。
走了近一个星期,他们才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的一个渡口小镇。
这里虽尚未被战火直接波及,但呈现出一种病态畸形的繁荣。
码头上,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有穿着长衫、忧心忡忡的知识分子,有拖家带口、满脸仓惶的富商,有眼神麻木、等待被运往前线的壮丁,也有趁着国难,大发横财的人、流氓和投机倒把的奸商。
陈墨用一根金条,才从一个满嘴黑牙的船老大手里,换来了两个,去往武汉最底层的舱位。
这是一艘烧煤的老旧的内河渡轮。
船上早已超载了数倍,甲板上、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空气中更是充满了,煤烟、汗臭、呕吐物和廉价脂粉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的味道。
林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景象。
她看着那些穿着鲜艳旗袍、烫着卷发的摩登女性,从她们身边走过,留下一阵刺鼻的香水味。
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习惯了血与火的女孩,在面对“文明”时,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和不安。
陈墨注意到她的变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渡轮在拥挤和喧嚣中,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顺着浑浊黄色的江水,向着那座传说中的九省通衢,战时首都——武汉,逆流而上。
时间悄然逝去。
当渡轮缓缓地,靠上汉口码头时。
陈墨和林晚,都被眼前这座城市的宏大与复杂,所深深地震撼了。
这里与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同。
江面上,百舸争流。
挂着各国旗帜的商船、炮艇,与运送着伤兵和难民的民船,交织在一起。
码头上,高耸的龙门吊和蒸汽起重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穿着蓝布褂子、赤着脊梁的码头工人,喊着高亢的号子,将一箱箱从海外运来的**和物资,搬运上岸。
江汉关那巍峨的、带着巴洛克风格的钟楼,正屹立在江边。
每到整点,都会敲响那悠扬而又沉稳的钟声,仿佛在提醒着这座城市,它曾经的和现在的荣耀。
街道上,更是光怪陆离。
黄包车、有轨电车和最新款的福特、别克轿车,在同一条马路上并行不悖。
一面墙上,刚刚用石灰水,刷上了“保卫大武汉”、“抗战到底,唯一的出路”的巨幅标语。
而就在它对面的咖啡馆里,一群穿着西装、旗袍的达官贵人、摩登男女,正悠闲地,喝着咖啡,听着留声机里传出的,周璇那甜得发腻的歌声。
抗战的激情与热血和后方的奢靡与安逸,以一种极其矛盾却又无比真实的方式,共存在这座巨大的战争熔炉之中。
陈墨,拿着孙连仲给他的地址和林晚一起,找到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属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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