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昏睡许久,又做了那个相似的梦。
梦中,月光下,檀昭朝她展开双臂,温柔微笑:"娘子,快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这回她却蹲在屋檐上面,身子缩成小小一团,欲融入暗夜中。她深觉愧疚,犹豫不决,看着底下那个敞开心扉、笑如清风朗月的男子,她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不敢再看他,拔足奔向屋檐另一头,在没有他的地方纵身跃下。
这一跃,便又是无尽的跌落。身体轻飘飘的,但她乏力极了,不想挣扎了,这次任由自己的身体坠往虚空。
良久。
安澜醒来。两行清泪滑落,睫毛如蝶羽颤动,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
一副恬美的容颜映入眼帘。
"姐姐,你醒了!"
安澜看着眼前人,愣怔半晌:"双儿……?" 她吃力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试探着,伸手摸去。指尖传来岑双肌肤的温热,安澜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柔软富有弹性。
"姐姐,是我!" 岑双的唇瓣微微翘起,绽放栀子花般的甜美笑容。
不是幻觉!
安澜腾身抱住她,萤火般微弱的心灯复燃,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双儿!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岑双紧紧搂住她,姐姐身子软绵绵的,显然没了力气。岑双的眼眶再度湿润,哽语道:"姐姐躺了两天两夜,一定饿了,赶紧先吃点儿,我去给你端过来,我们边吃边聊。"
"嗳!" 安澜颌首。人一动弹,一股绞痛感随之而来,她捂着腹部,只有馒头与水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少顷,双儿回到屋里,递上托盘:"我亲手熬的八宝粥,还有这盘炙猪肉,今早从大相国寺买来的,我晓得姐姐喜欢,趁热慢慢吃。"
安澜指尖乏力,举不稳双箸,索性徒手抓了两块炙猪肉放入嘴里—— 香软油腻的味道在舌尖如烟花绽开,绚丽美妙,再喝两口热粥,恰如久旱逢甘雨,一点点地滋润、修复她即将枯竭的血肉身躯。
活着挺好。
安澜朝双儿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
岑双眼瞧着她清瘦的脸颊,还有手脚上的绑带,心如芒刺,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瞥见双儿流泪,安澜咽下口里食物,弯眸笑道:"这又不是第一回,没啥大不了的。快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昏迷之前,我晓得是师兄带着我,他人在哪里?"
安澜说得轻松,但在岑双眼里,并非这么回事。
前日,阁主带安澜回来时,岑双大惊她怎会如此潦倒,赶忙替她擦洗换衣,接着敷药。往昔姐姐执行任务也会受伤,经常是岑双给她上药疗伤。这回替嫁任务,看似并不危险,最近那次见面,姐姐的脸庞还颇为圆润,神采奕奕,而今却瘦得下巴尖尖的,面色惨白,不晓得她又遭了什么罪。
可她依旧坚强,洒脱,笑容灿烂。
岑双举帕抹泪:"姐姐嘴硬,每次受伤,你都不当作一回事儿。可你别忘了,自个儿也是姑娘家,哪经得起一直遭苦遭难!" 说罢,岑双越发难受,泪水直流。
安澜口中含食,由于肠胃虚弱,只能细嚼慢咽。她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小鼹鼠,咕哝道:"好了好了,往后我小心便是。"
见双儿妹妹还哭,安澜咽下食物,将油腻腻的手伸向她,"这碗八宝粥,啧,似乎不够咸,不如妹妹哭到我碗里,调下味儿如何?"
"噗。" 岑双哭笑不得,移着水汪汪的圆眼睛瞥她一下,"姐姐何时这般油嘴滑舌!" 岑双抹干眼泪,"我不哭了,姐姐慢些吃,吃完还饿的话,我再去给你拿些来。" 岑双静默在旁,托腮看着安澜吃东西。
姐姐好可爱,每次用膳便会眉开眼笑,眸光亮晶晶的,即便普通的青菜萝卜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浪费,因为她们都是苦过来的孩子。
岑双一直回避关键问题。
安澜吃完,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再次追问道:"双儿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这是何处?"
房间很小,家居清简,一床一桌三把椅子,灰白斑驳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适才安澜听见双儿在隔壁忙碌,想必隔间就是灶房。
门后头响起脚步声,少顷,有人入屋。
看清来人时,安澜吃了一惊:"顾叔?"
顾雪锋近前。
岑双起身:"顾叔叔。" 顾雪锋朝她使了个眼色。岑双颌首,看向安澜:"姐姐,我先出去下,等会儿给你端些果子来。"
"顾叔安好?" 安澜的目光掠过顾老的断臂,蓦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顾雪锋在床前坐下,眼含慈爱,伸手摸了摸安澜的头:"澜儿,你受苦了,从现在起,你与双儿即可离京,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这也是阁主的交代。"
安澜静静聆听,阁主果真运筹帷幄,聪明绝伦。当初,沈清婉在江南养胎,他便派人暗中跟踪,也得知沈清婉提前回京的消息,只是沈博文倏然剑走偏锋,将安澜幽禁起来。阁主迟到一步,但在危急时刻找到了她,与此同时救出岑双,将她们藏在甜水巷的这间小屋里。
如今,安澜知悉阁主即是百里逍遥,那么顾老六的真实身份……
安澜凝眸看去:"顾叔,我都晓得了,您就是顾雪锋,对不对?小飞还不知道,他阿爹真有驰聘沙场,他阿爹是个大英雄。"
那个传闻中英勇善战、以一抵百的镇北军第一副将。
顾雪锋满面沧桑,幽深的双眸泛起波澜,顿了良久,说道:"你们的船已备好,三日后启程。"
三日?
安澜惊诧。
事情瞬息万变,连她这般机敏之人也难以适应。她脑海里一度空白,少顷,思绪却若潮水翻涌,梅娘,樱桃,林媛媛…… 还有,檀昭……
就这样都结束了……?
安澜反应不过来。
"澜儿,檀府那边,倘若你有什么遗留的,让小飞替你尽快取了。我让小飞跟着你们走,也好彼此照看。" 顾雪锋的声音略微哽咽。低头一刹那,他花白的须发在钻入窗棂的余阳拂照之下显得尤为刺目。
多年过去,英雄白头,壮志难酬。
安澜愣楞地抬眸,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可是,我们走了以后,您与阁主呢?"
顾雪锋缓缓起身:"我们的事情,从始至终,与你们毫无干系。"
安澜使劲摇头,拽住他的衣袖:"并非没有关系,我的师父心乙道长,原是长乐公主,她是逍遥哥哥的亲娘! 您的结义阿嫂!"
顾雪锋沉默良久,移开深邃苦涩的眸光,幽幽说道:"很久以前,我们都已经死了,无名无姓,仅是故人的影子。而你们,还能活出自己,务必好好活下去。" 像似最后的嘱咐。
"顾叔叔——! 等等——!" 安澜从床榻跳下,踉跄几步,一阵头晕目眩。
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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