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沈万金处理完箐箐家的丧事,自外面回府用晚膳。
他脸色有些阴沉,未去花厅,反而脚步匆匆直奔后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正巧碰见府医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丫鬟手中托盘上飘出一股药膳的香气。
他大步上前,拦住那府医:“箐箐身子如何了?她今日用了几次药?”
府医见到是沈万金,想要恭恭敬敬行礼却被免除,便如实说来:“姨娘身子尚可,只是突遭变故导致心神不宁、过度悲伤,白日里有两次险些哭晕过去。”
他捋起袖子,颇为得意地回身介绍那丫鬟手中的药膳,“这鸡汤有安神功效,另一碗山楂羹可开胃消食,让姨娘早日恢复安康。”
沈万金目光落在眼前谄媚的府医身上,忽而想起昨夜城东医馆里那白胡子老者,便问道:“那医馆开得药可给她继续喝了?”
府医身子一顿,登时冒冷汗:“姨娘说那药太苦,不想再喝……”
“胡闹!”沈万金少见地露出怒色,吓得府医立刻躬身请罪。
他摆了摆手,指着那药膳:“将这些先送去,立刻把药熬好送过来!”
话毕,他大步流星地进入了箐箐的院落,正瞧见芸娘在门口候着。
他下意识想起苏尔茗,随口问道:“夫人还未回?”
芸娘恭敬地一福身,将店小二前来问询的事情说了,末了补了句:“夫人甚少在外用膳,可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
沈万金正要推开门的手缩了回来,走到芸娘面前,声音有些莫测:“你带着两个大丫鬟去她屋里瞧瞧,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
“留二人在此伺候,我今晚在此用膳。”
芸娘眼神平静,应声而去。
沈万金急切地跨过门槛,就见帐子里半坐起个纤弱的人影,他连忙上前几步,将人扶在怀里。
“你可好些了?”他低头瞧着箐箐红肿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用指腹轻轻抹去,“既然醒了,怎的不叫人服侍?”
箐箐伸手捧着沈万金替她擦泪的手,将脸颊依偎进他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声音带着哭腔:“习惯了院子平日里的清静,妾听到老爷声音,就想着赶紧到门口去迎。”
沈万金听出这话里浅浅的责怪之意,也并未生气,只柔声道:“那调两个大丫鬟给你,这几日让芸管事也多替我关照些,可好?”
箐箐缓缓地摇了摇头,双手溜进他的衣袍里,环抱住他结实劲瘦的腰身。
撒着娇,晕湿了他胸前的衣料:“不要,妾只想要老爷。妾……也只有老爷了。”
沈万金眉眼温柔地抚着箐箐的长发,拥着她的肩,并未答话。
直到不远处的小桌上摆好了晚饭的膳食,他一把将箐箐抱起,落座在鼓凳上,稳稳地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沈万金颇有耐心地哄着:“今晚我陪你用膳,你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
箐箐扁扁嘴,将眼泪一抹,露出个柔柔地笑:“好。”
一旁,大丫鬟将盛好的汤碗晾到适宜入口的温度,再放到沈万金面前,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二人的亲昵,暗自心惊。
在苏尔茗那里伺候,夫妻二人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更别说沈万金从不陪姨娘用膳。
这后院,怕不是就要变天了。
正当她想着,退去一旁,便见芸娘急匆匆地从院外而来,手里拿着断成两截的藤鞭。
“老爷,夫人似乎出事了!”
沈万金手里拿着瓷勺正在喂箐箐喝汤,闻声脸色一沉,冷声道:“芸娘,你的规矩呢?”
芸娘心头一跳,“噗通”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奴婢等下自领杖责二十。”
沈万金不紧不慢地又盛起一勺,缓缓送入箐箐的口中,再轻轻吻掉她唇角滴落的汤。
箐箐的拳头轻轻敲在他的胸口,不痛不痒,娇声软语:“老爷……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笑着睨她一眼,松了手。
眼风扫过两边服侍的大丫鬟,一人立刻上前扶起她,一人熟练地给她披上外衫,将她送回内间。
沈万金慢悠悠地拿起温热的布巾,擦掉唇角的油花,见箐箐消失在内间,这才朗声问:“发生何事了?”
芸娘闻言膝行几步,将手中断开的藤鞭高高举过头顶,呈到他面前,“老爷,屋内发现了此物。并且,夫人所有值钱的首饰全都被洗劫一空。”
他垂眼看向那藤鞭,伸出手摩挲那锋利的断口,刮得指尖发痛,想起张县令上午提点过他的话。
“京中来人,说平原县杀人案的嫌犯流窜到我管辖的领域。昨夜剖心肝之事,定与那贼人脱不了干系。”
“眼下他人并未落网,还请沈大人莫要声张。县衙昨夜发现火情,派人灭火。此事只因烛台掉落起火,文家夫妇不慎小心,葬身火海。”
张县令拍拍他的胸口,意有所指:“恩自县,可不能乱。”
“老爷?”芸娘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万金松手将那藤鞭放回芸娘手里,半晌,下了定论:“许是她一赌气回娘家了,过几日我亲自将她接回。”
芸娘瞬间错愕地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眼睛里,口中似不敢置信地喃喃:“夫人她……天未亮就出门,车夫也不是何老……”
沈万金粗暴地打断她,眼神阴鹜,“芸娘,你是谁的人?”
她无意识地吞咽着唾沫,声音涩的发紧,最终跪地俯首:“奴婢省得,老爷若需要安排车马接回夫人,还请吩咐。”
头上传来沈万金拂袖的动静,他吹了吹茶水,慢慢喝下,声音似恩赐般吩咐:“箐箐这边还需要你,那二十杖先欠着,再有下次,一起清算。”
“下去吧!”
她干脆利落地磕头谢恩,强撑起跪得有些发木的膝盖,缓缓出了门。
她低头看着手中两节藤鞭,手忽然收紧,被扎破掌心也并不松劲,像是在艰难抉择。
半晌,她又换上那副平静的面孔,带着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离开,“走吧,先收拾一下夫人的房间,今夜回这里伺候。”
日夜交替,晨光照入林间时,零星的光斑也透进了山洞洞口。
苏尔茗眼睛被洞口的光亮影响,缓缓睁开了眼。
她手臂撑着坐起身,看到脚腕的伤口都被处理妥当,身上细碎的痛苦也减缓许多。
一件青色的衣袍从她身上缓缓滑落,露出她身上整齐且干燥的衣衫,微微放下心。
她静静地环顾这个矮小的洞口,空无一人,只有眼前刚熄灭的火堆还散发着温热的余温。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脚根本使不上力气,光是想要挪个位置,将足以让她浑身冒汗。
“你醒了?”
洞外忽然传来声音,一个人影背着光向她急切地走来,手里还捧着些东西。
直到那人进入洞中,苏尔茗才认出他是竹奕,即便长发散落、衣衫狼狈,依旧自有刚正的风骨。
“你……我以为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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