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一声,落入慕容真的耳中。
他缓缓回头,视线落在被她牵住的衣袖上,那泛白的指尖,透着坚定与紧张。
慕容真一双长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别跪。”李晚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人听出了一丝哭腔。
被程芸芸推下水,被宁国公当众刁难,她都没觉得委屈,唯独见他受自己连累被逼着当众下跪认错,心里难受得不行。
慕容真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蓦地攥紧了手指。
像是重新拥有了支撑的力量,他平静地抬起头,直视宁国公:“我没错,为何要跪?”
宁国公没想到他竟敢当着满座宾客的面忤逆自己,登时怒从心起。
“你纵容一个奴婢在宾客面前出丑搅合你祖母的寿宴,为了偏袒她,你不惜自轻自贱在人前失礼,甚至顶撞长辈,还敢说自己没错?!”
宁国公下颌上的胡须一颤一颤,像是气得狠了。
慕容真神色冷淡地轻笑一声:“搅合寿宴的,不正是府里某些沽名钓誉的孝子贤孙么?我知道伯父不喜我已久,连带着对我身边的丫鬟也是不假辞色,既然如此,我这便带她离去,也省得伯父再借机发作。”
说罢,他不顾气到浑身哆嗦的宁国公,转身拉住李晚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场之人无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起宁国公,慕容真口中那句“沽名钓誉”,不仅变相承认了门外乞儿歌谣所唱之事,还暗指宁国公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宁国公不喜慕容真已久?
虽说慕容真这些年行事越发荒唐,但宁国公在外面,可一直都是一副忧心侄儿前程到自责的好好伯父形象呀?
不管慕容真话中几分真假,宾客们此刻都难以避免地怀疑起了宁国公的人品。
短短几句话,可谓是将宁国公架在了火上。
“你如此一走了之,可将你祖母放在眼里!”宁国公勉强稳住心神,喝止慕容真,“今日是你祖母的寿辰,你便是再不服我管教,也等给你祖母过了寿再闹!”
一句“不服管教”,就把慕容真先前的言辞归咎为不敬长辈的恶意诋毁,宁国公不愧是文臣,深谙语言的艺术。
慕容真果然停住脚步,拉着李晚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增加了两分力道。
李晚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与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祖母在意孙儿吗?”慕容真回头,看着余老夫人,“若是在意,方才为何任由伯父迁怒而不置一词?若是不在意,想必我走与不走,都不会影响您老人家的寿宴吧?”
余老夫人对上他那双平静到淡漠的眼睛,脑海里竟无端浮现出他小时候黏着自己要听故事的乖巧模样,那时他仰着脑袋望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孺慕之情。
岁月当真是无情啊。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维持一家子的体面,哪怕是骗骗他,也骗骗自己。
然而,那些话犹如石子哽在喉间,根本吐不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他,拉着那个丫头决然走出人群,不曾再回头看上一眼。
“……”
一路上,慕容真走得很快,李晚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提着湿黏的裙摆,勉力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踏上曲桥,已经离那些人足够远了,李晚这才松开裙摆,一手拽住慕容真的手腕:“六爷,可以松手了。”
她微微有些气喘,脸上泛着潮红,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未干的湖水,将发丝粘作一团。
慕容真回头看她,手上却没有松开。
他伸出另一只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察觉到她脸上异常的温热,拧着眉问她:“你着凉了?”
李晚吸了吸鼻子,忍着头昏脑涨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奴婢身体好的很。”
话音未落,慕容真忽然松开她转过身去,他在她面前蹲下,背对她道:“上来。”
“这……”李晚呆了呆。
慕容真侧过头看她:“事急从权,难道你还守那些虚礼吗?”
“不是……”李晚两手捂住胸前,面色通红,“我身上……是湿的。”
慕容真闻言愣了愣,再看她那防守森严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站起身来,一手扶着她背,一手横在她膝弯,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吓得李晚忍不住轻呼一声。
慕容真低头看着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没等李晚回答,他已稳稳迈步前行。
十方斋里只有翠珠一个人在看屋子,见到慕容真抱着李晚突然回来,唬得垂下头不敢再看。
“去请大夫来!”慕容真经过她身边,吩咐她。
“……是。”翠珠反应过来,正要转身出去。
“等等!”慕容真叫住她,“先进屋给她换身衣裳。”
翠珠悄悄看了李晚一眼,忙又垂下头跟着进屋去。
慕容真把李晚放在碧纱橱,叮嘱她道:“你先把衣裳换了,且躺着歇息片刻,我出去请了大夫来。”
李晚一把拉住他,慕容真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耐心道:“府里办着寿宴,下人们一时半刻也不得闲,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反倒快些。”
“让人烧些热水,我泡一泡就好了,若是请了大夫,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因为鼻子不通气,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慕容真安抚她:“不过请个大夫看看,哪里就兴师动众了?”说着,他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你什么都别想,万事有我呢。”
等慕容真出去,翠珠正好捧了衣服进来。李晚觉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一边解了衣衫一边问她:“有热水吗?我想擦一擦。”
翠珠忙道:“灶上有预备的热水,我这就去取来。”
等李晚泡完热水出来,翠珠拿着干布巾给她擦头发,李晚越发觉得头脑昏沉,连湿答答的头发拖在身上都觉得坠得慌。
她对翠珠道:“还是拢个炭盆来,我总觉得身上发冷。”
翠珠只得放下布巾,去灶上给她拢炭盆。待炭烧好,她端着进了碧纱橱,却见李晚早已裹着被子躺在榻上,头发在枕头上洇出大片的水渍来。
“姑娘?”她心头一慌,唤她,“姑娘醒醒,头发没干当心睡了头疼。”
李晚觉得身上仿佛扣了铁链一般沉重,头疼地几乎要炸开,她听见有人唤她,想要应声,却感觉喉咙犹如被刀片划开,只能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
梦里,慕容真中了状元,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他隔着人群在马上冲着她勾起唇角,她奋力地挥手,却发现他的目光越过她望向身后。
她的身后,是站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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