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新雨感觉自己人虽然坐在飞机上，灵魂倒还在家里收拾东西。
“你就仗着我本来就有跟你走的计划。”他隔着毯子戳戳蒋醉余，还残余一点脾气。
他们前面坐着来自国内“魅启明”影视的节目策划和导演，也就是之前想引进《美食之王》、后来干脆决定的那家公司。
齐新雨今天才见到这群人，目前还有一点包袱，说话声音很小。
蒋醉余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其实我想的是，反正欧洲就这么点地方，落了什么还能随时飞回来，时间和金钱成本都不高。”
说得跟土匪抢亲似的。
齐新雨叹了口气。
“那你的先导片怎么办。这安排得也太急了，我昨天还看网友问我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今天到西班牙根本来不及让观众知道啊。”
新综艺是直播加剪辑录播的形式。录播还好说，但要是一落地就直播，宣传时间明显不够。
蒋醉余摸了摸鼻子。
“先导片……其实在昨天晚上我帮你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已经发出去了。”
齐新雨飘来一个疑惑中透着威胁的眼神。
蒋醉余给他顺毛：“直播没有互动环节，影响节目效果的只有线下食客，所以观众多不多其实不太重要。”
“我们毕竟和《美食之王》闹得不太愉快嘛，国内那边他们说也有人在盯我。”他想了想又解释一句。
为了防止谁的人脉或者金钱开路又来使绊子，他们干脆选择了突击式发布。
效果很好，连嘉宾本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机上Wi-Fi不太好用，视频网站转了半天，才刷出首页全新的广告标语。
新综艺叫《摆摊日记》，名义上是旅行厨艺节目，但是今天导演见到他脱口而出的是“美食恋综项目”。齐新雨点开先导片，播放评论数量还在肉眼可见地增多。
最顶上是被无数点赞和回复“人工置顶”的一条评论：【虽然他没露脸，但是你们要不还是给泽菲尔打点出场费吧。】
cp粉自己也吐槽得很欢：【好了醉余你不要说话了！我听到你做什么泽菲尔都爱吃了，两只耳朵都听到啦！】
说得像他只知道吃。
齐新雨轻轻点了个踩，犹豫一下，又撤回了。
他退出评论，看向卡成PPT的视频。蒋醉余很有眼色地把另一只平板递过来，是导演组的源文件，中英双语字幕——这次综艺国内外双渠道联播。
视频在美食摄影方面下了大力气，但也不缺少笑点。
基本只体验过分餐制的陌生人们坐在一桌，看着不知疲倦的转盘和其上暗香萦绕的凉菜，多少都有些拘谨。
弱小、无助、但想吃的状态持续到第一位勇士拿起公叉（他没学会用筷子），夹了一块糯米藕。
湖北专程运来的红藕，只取大小相近的中段，粉而面的质地几乎一抿就化，用桂花蜜蒸得里里外外尽是香甜。
食客感受着糯米在口中黏软甜蜜的味道，惊诧地望着藕断丝连的细线和其上挂着的蜜滴，狠狠地举起勺子舀了一整勺糖汁。
以此为信号，开启了宾客们从浅尝到争抢的激烈就餐经历。
东坡肉肥而不腻、酒香扑鼻。
烤羊肉金黄焦香，柳木和果木熏出独特烟气。
大江海北或精细或粗放的做法，将欧洲死不瞑目的畜肉们整治得服服帖帖。
在葱丝等调料的配合下，一瓢热油最大程度激发东星斑的鲜美，温和的红色张扬地捕获所有人的关注。
按照一旁的建议，鱼肉、蒸豆腐和鱼籽一口放入口中，手工豆腐不是很绵软的口感，便增添几分古拙质朴。
一顿晚宴更为众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鸣蛙穴兔在辣油中翻滚，卤煮内脏的精华融入扎实的面饼，野生薄荷叶伴着山菌和小排被炸至松脆。
先炸再煮的溜肉段、炒制难度极高的“三不沾”；港澳一带风味结合欧洲做法，分子料理偏爱的液氮和爆珠也在这一餐中偶有出现。
还有蒋醉余早在综艺里做过的金鱼状虾饺。
搭配更易挂糊的半流动蘸料，当初惨遭诟病无味的尾部做了改进。
它们现在被捏得薄如蝉翼，塑造出与鱼身不同的惊喜口感和味道。
没了《美食之王》比赛主题、食材和时间的限制，他像是要在这一顿饭里倾泻尽自己的前半生，把学过见过的所有饮食风格和技能都展现给顾客。
他毫不吝啬，无论多么罕见的技法，在这里都只是为了口味服务，留待食客管中窥豹、心旌摇曳，却不知道去哪再吃一顿。
……满脑子只记住了晚餐结束后、蒋醉余出来感谢来宾时，口中一句句“没有泽菲尔就没有我的菜”
齐新雨虽然看过菜单，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菜的模样、和蒋醉余在厨房中为了一丁点细节和厨师们据理力争的模样。
还看到了他说这个菜不能删、因为是备选项里小齐最爱吃的，那个菜也想保留、因为某月某日他做给了小齐很有纪念意义。
“我就说薄荷炸排骨很好，他们都不信，”蒋醉余凑过来告状，“结果做出来被吃个精光，你毕业那天更是一点食材都没剩下。”
完了，老顽童老师肯定要打趣他，齐新雨想，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屏幕。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转瞬即逝，但先导片真的很长，直到飞机下降阶段他也没能看完。
他在空乘的提醒下关了平板，一扭头看到蒋醉余单手托下巴看着自己，目光灼灼。
齐新雨扒拉着安全带的锁扣，很警惕地问：“蒋先生在看什么？”
“在看你。”蒋醉余说，“这么喜欢美食吗？看你眼睛亮亮的，好可爱。”
锁扣失去外力，啪地一声叩回原位，发出很清脆的响动。坐在前面的导演侧着耳朵偷听半天，终于忍不住扭头：“照这么说，齐老师最喜欢您啦。”
齐新雨发出无声的尖锐爆鸣。
齐新雨红通通地下了飞机。
他没抢过蒋醉余，只好眼巴巴盯着对方拖着的两只大行李箱，空手跟在旁边。
提前来准备的道具组等在机场外，旁边还有一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轮椅男子。
“醉余好久不见，这就是泽菲尔吧！”他热情地向众人挥手，“没想到你第一站竟然选了我这。”
蒋醉余快走两步和他打招呼：“还是在家修养的人状态好……不过脚伤这么严重吗？”
来人闻言便笑起来：“马上就好了，但是这把轮椅能冲刺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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