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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十字路口

小说:

鹿神长歌

作者:

姑获衣

分类:

穿越架空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里奥尼德都没有再离开过卧室,无论谁敲门都得不到回应,侍者也只能帮他把早餐和晚餐放在门口,过一会再回来收取餐具。

萨哈良只好自己在海滨城或者附近的区域游荡,试图寻找有关部族活动过的踪迹,或者找一些目击过狗獾部族那些劳工的人。但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些劳工是被奴役建设军港,涉及到军方的机密,几乎没人听说过他们。

到最后一天的晚上,萨哈良去给伊琳娜寄信回来,忍不住再敲了一次门。那里面传来里奥尼德虚弱但又带着亢奋的声音,他只是一刻不停的念叨着:

“快了,就快了,萨哈良,你等着吧,这部论文一定能击败国际社会上那些傲慢的人类学学者,让帝国里处于劣势的人们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萨哈良茫然地看着鹿神,他不明白:“只是写在纸上的字,真的能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他们不知道,里奥尼德数年如一日在学术系统中的训练,让他相信写在纸上的字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就如同叶甫根尼医生可以为了发表期刊,为了让帝国拥有第一例成功的开颅手术,或是出于他自身的医德,敢于冒险给前陆军中将做脑瘤手术一样。

鹿神只是耸耸肩,他理解里奥尼德的执着,这是理想主义者的宿命。毕竟,在他讲述的故事中,他那部毕业论文总是不断的被父亲烧掉,仿佛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当萨哈良还在睡梦中时,他隐隐听到隔壁传来了嘶哑的喊叫声,好像在不停喊着“尤里卡,尤里卡”什么的。

萨哈良以为里奥尼德出了什么意外,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眼前是两名全副武装的传令兵,他们穿着深蓝色一尘不染的骑兵制服,正靠在墙边,腰间的皮带里插着一根马鞭,佩刀时不时磕到墙上。

经过几天极度的精神亢奋和身体透支后,里奥尼德甚至没有注意到萨哈良已经走到他身边。此时他眼窝深陷,面色潮红,脸颊上的胡茬凌乱,像是空地上杂乱的枯草。身上的睡衣也褶皱了,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异常明亮、近乎疯狂的光芒。

“这封,寄到黑水城司令部,”他的声音沙哑,已不似往日里温和的语调,“我以家族的名义要求商会管事给那边发过电报了,你可以无视一切禁令,只有送达司令部这一个目标。”

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也没看传令兵一眼,一把抢过那沓厚厚的信件,又跑回卧室里。

他焦急的点燃桌上的油灯,用火苗炙烤着火漆,然后抄起旁边的钢印,用力拍到信封上,甚至那些红色的蜡油都溅到桌面,和他的手背上。

里奥尼德没感到烫伤的疼痛,他只是递给传令兵,接着吩咐道:“上面印着勒文家族徽记的火漆印,没有人敢拦你,去吧。”

“是!少校!”传令兵把里奥尼德的论文放进皮制的公文包里,然后拔腿就跑。

“还有这一封,送到港口的邮轮处,寄到我上面写的地址。”里奥尼德递过去的另外一封厚厚的信外面还夹着几张大面额的钞票,他接着说:“邮费以外剩下的钱都是你的了,快去!”

另外一名传令兵接过信封,朝着里奥尼德敬了军礼,然后也跑了出去。

完成这一切工作后,里奥尼德捂住了双眼。他靠在门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那里呆站了许久都没有再动弹。

萨哈良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里奥,你还好吗?”

当少年的手碰触到里奥尼德时,他好像身体在轻轻颤抖,身上有着异样的高热。

萨哈良朝着房间里望去,那里是散落一地的稿纸,洁白的茶杯外凝结着深色的咖啡渍。刚才那盏拿来加热火漆的油灯,由于许久没有添上煤油,已经冒起了黑烟。这一切,共同诉说着过去四天的疯狂。

这时候,里奥尼德突然抬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蜿蜒的血丝,然后一把抓住了萨哈良的胳膊,气若游丝般,借着通宵几天以来的疲惫,仿佛内心终于战胜了身体的监牢,缓缓说着:“萨哈良......我......我不在乎了......什么少校,什么军衔......都去见鬼......我跟你走......我们一起......找到他们......”

话音刚落,他就像一根绷断的琴弦,沿着门框滑了下去,倒在萨哈良身上。身体的重量带着滚烫的体温,险些把萨哈良压到地板上。

“这怎么办?他发烧了。”萨哈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几乎和滚烫的茶壶一样。

鹿神看着他乱糟糟的卧室,说:“让他去你屋里躺着吧,然后去喊管事,叫他们的医生来,顺便把屋子打扫干净。”

就这样,里奥尼德在床上躺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是在恍惚间看见萨哈良带着医生一趟又一趟的来到房间里,要么摸摸脉搏,要么闻闻嗅盐。

期间偶尔有那么几次,他好像醒来了,但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外夜色已深,偶尔传来那些醉酒水兵的哄笑声,他只想站在窗台边,掏出手枪,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枪毙了,就像在湖边猎杀野鸭一样。

但他瘫软的身体和持续不断的寒战阻止了他成为一名重刑犯,他只是蜷缩在萨哈良的被子里,瑟瑟发抖,牙齿不断抖动磕碰着。

在持续不断纷乱不堪的梦境里,他几乎不记得自己已经完成论文这件事。他看到过自己小时候那位疯癫的祖父,穿着女仆的裙子站在黑水城的庭院里跳大神,然后他请到的神明竟然是皇帝陛下的奶妈。他有时候又看见杜邦先生站在南方帝国那庞大的京城里,站在京城的胡同口,手里举着一把黑伞,有时候骤起的狂风带着昏天黑地的沙尘,和莫名其妙的黑色丝状物在空气中飘荡。

在意识重新回到大脑中,在他继续陷入混乱的梦里之前,他实在受不了这极度的寒冷了,挣扎着起身想再披一身衣服,完全没意识到为什么衣架上的大衣会这么小,只是闻到衣服上有一股奇异的草药香气,才沉沉睡去。

最后,他梦见自己乘坐着一只木筏,正穿过洪水间淤塞的倒树。不知为何,那里长着茂密的荆棘,在荆棘把他几乎刺成血人时,眼前的一切,黑的变得无边无际的黑,亮的变得几乎刺眼的亮,他的视线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放了。

“先生,不能让他再睡下去了。”管事请来的医生表情忧郁的看着床上的病人,旁边的管事则更是担心,要是少爷死在这可就全完了。

“再等等,再等等,我给他熬了安神的草药,再喝一剂也许就会好起来。”萨哈良焦急的看着他,轻轻的把自己的外套往上盖了盖。

怕里奥尼德再打寒颤,白天的时候鹿神就化为鹿形卧在旁边,屋里的人们额头上都热得出汗了,医生还以为是因为他体温太高导致的。

“没事的,无非是太过偏执,让心火郁结在肝脏里。要是我不在可能会死,但是我在,哪儿有邪气敢侵到他身子上。”鹿神完全不理解他们在急什么,熬了四天夜补几天的睡眠不是很正常吗。

管事着急地来回踱步,他对人们说:“不行,我要去给元帅发电报。”

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吵了,就在管事准备离开时,里奥尼德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喊住了他:“管事,不用发。”

管事听到里奥尼德的声音,难以抑制住脸上的喜出望外,他赶紧说道:“少爷,您终于醒了,我吩咐厨师给您做点吃的吧,您看先做点好入口的流食怎么样?”

里奥尼德没心情关心吃什么,他看着凑过来的萨哈良,说:“我躺了多久?还有这屋里......是什么味道?”

“先生,您睡了三天,这位少年见一开始的药物没起效果,就到郊外采了许多草药回来,熬给您喝。”医生见里奥尼德已经醒过来,开始收拾急诊箱了。

“三天......三天?!那不是快一周了吗?不行,萨哈良你快收拾行李,我们赶紧出发!”

说着,里奥尼德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但萨哈良把他按了回去。

“你刚病好一点,就算现在走,倒在路上怎么办?”萨哈良看着他,又把被子给他盖上。

但里奥尼德还是想起来,他看起来很着急的说:“你不明白,我浪费太多时间了,皇帝陛下快要到了!”

商会管事听他这么说,表情有些为难:“少爷,您也有什么特殊任务吗?据我所知,远东的军人最近应该都要原地待命吧......”

说着,他让医生先行离开了。

“我......我有一些不得不和萨哈良一起去做的事,也......也是司令部交给我的任务。”里奥尼德骗了管事,但管事这次能看得出来。

“少爷,我先去安排厨房给您做点吃的了,您还是先想想清楚......”

说完,管事也离开了卧室,顺便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里奥尼德本来就皮肤苍白,贵族之间以这种不见天日的苍白作为高贵的象征,再加上他眼底的青紫,此时看起来更是形容枯槁,连嘴唇也没了血色,干燥起皮。

“先喝点水吧。”萨哈良给他倒了一杯加蜂蜜的柠檬水。

里奥尼德将柠檬水一饮而尽,然后拉住了萨哈良的手说:“我们明天一早,真的要走了。如果皇帝来之前我还没走,就只能......就只能杀出去了。”

“好,好,就听你的,但是别在动这种念头了。”说着,萨哈良又帮他倒了一杯,再次递过去。

在吃过管事给他准备的病号餐之后,里奥尼德感觉身体好了不少,尽管萨哈良还是不允许他从床上起来,但他至少能和大家聊聊天了。

尤其是知道身上那件大衣是萨哈良的,他闻着那些奇异的草药香气,终于能得到一次无梦的睡眠。

晚上,萨哈良听从里奥尼德的安排,将行李都收拾好之后,管事悄悄敲响了他的房门。

“少爷,这是黑水城司令部的电报,他们已经审核完您的论文,正在送往学者协会的路上了。然后,他们也通知您原地待命,后续还有命令发过来。”

管事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司令部方面传来的简短回信。

里奥尼德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了。

但管事没有就此离开,他接着说:“可是......我听那位部族少年说起了您寄出论文那天的事......下午的时候,商会会长也提过这件事情。以我的身份,可能不够资格,但......司令部或许不会满意动用私权越过体系的贵族军官,您需要仔细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个部族少年一起走,不能因为他让您的军旅生涯岌岌可危。”

管事不知道他与伊琳娜之间的事,他只是同时为伊琳娜的安危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会仔细考虑的。”

说完,里奥尼德躺了下去,没有再看管事一眼。

随着皇帝到来日期的临近,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掠过金角湾,却吹不散这座城市刻意装扮的喜庆。

在海滨城的大街上,每一根灯柱都缠着鲜艳的彩带,帝国的旗帜在每一栋高大的建筑顶端飘扬。有的大型商铺门前挂着双头鹰徽章,还用金粉仔细描过边。还有些商户的窗户旁挂着正教的圣像,就连路边的小饭馆都在门口插上了旗子

小贩一车又一车的拉来赶制出的彩旗,卖给想在皇帝面前讨彩头的商户。在这座帝国远东的堡垒,所有人都扮作了忠顺臣民。

为了不引起商会的注意,里奥尼德穿着常服,还戴上一顶鸭舌帽,和萨哈良骑着马向城外的方向走。

尽管里奥尼德还是脚步虚浮,甚至初夏的阳光都让他觉得刺眼,亮得发绿又发蓝。可他此刻心情愉悦,从他们骑着的马匹就能看出来。

那两匹马时而加速,时而停下躲避行人,高高扬起蹄子和头颅,仿佛他们才是视察海滨城的皇帝。

经过港口的时候,那边传来长鸣的汽笛,礼炮也运到了码头上。那些军舰舰首的火炮上都蒙着红色的布幔,甲板上的水兵还在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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