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能话一出，膳房里所有人都看过来。
逢喜脸色一变，堆起谄媚的笑。
“哟，小叶公公怎么来了，这膳房烟熏火燎的，小心呛着您！可是前殿有什么吩咐？您使唤个跑腿的来就是了。”逢喜语气热络。
这叶小能本身没什么权力，奈何人家有个好师父！有叶符临这个太监总管师父，谁会不给叶小能面子，因此都称他为“小叶公公”。
叶小能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刚刚被训斥的人。
窝在一处灶台角落，慢悠悠地往灶洞里添着柴火，刚被指着脸骂，依旧懒散靠在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发有些花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废气息。
叶小能知道这人，裴一绝，宫里三十多年的老太监，一手面点功夫出神入化，先皇尤爱吃他做的点心。可惜，是曾经。
说是七八年前这裴一绝意外伤了手，此后连端锅都困难更别提揉面了，于是渐渐沉寂。
他当年在御膳房说一不二，满宫的厨子都受过他指点，可树倒猢狲散，他一失势，自有看不惯他的人针对。这人也硬气，凭借过往在先皇心里留下的几分好印象求了先皇，被分到端元宫膳房养老。
他有资历又有经验，虽然没法亲自做菜，但嘴上指点也足够新人受用，日子不算难过。只是好景不长，宫中权力更迭涌现不少新人物，这逢喜就是其中一个。
偏逢喜极其看不惯裴一绝，像刚才那样的谩骂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裴一绝是有过辉煌时候的，他还是御膳房总管的时候，叶符临见了他说不得都磕过头卖过乖，这么多年他心气也没减，便是见了叶符临也不行礼，自然也不惧叶小能。
这会儿更是头也不抬。
逢喜见叶小能在看裴一绝，忙道：“让这老货择一碗绿豆出来，半个时辰了都没动静，可不叫人生气。”说着又要去踹裴一绝，被他躲开狠瞪一眼。
逢喜讪讪。
择豆这些都是给学徒做的，让裴一绝这个老厨子干这些活不就是纯纯侮辱么？
叶小能心知肚明这些作践人的手段，却并不言语。他谨记师父嘱咐，不参与这些底下人的争斗。
只道：“炖一盅山药红枣鸽子汤，送到比翼殿去。”
比翼殿？逢喜脑子转动，今儿是哪位嫔妃侍寝来着？
像他们这样只在端元宫膳房当差的，只管伺候好皇上，对后宫嫔妃的事还真不怎么上心。
但不管是谁，逢喜做出苦恼表情：“小叶公公，皇上今晚的宵食锅里正做着呢，这汤……”
“再说了，也没防着有这一遭，其他人都回去了，我这人手也不够啊！”
叶小能轻笑：“主子要用你备着就是，哪这么多话。”也不想想，真不给面子，到时候人家在陛下耳边吹吹枕边风，你就能讨好了？
“不管你用什么人，汤得按时送到。”也不再听逢喜抱怨，叶小能转身离开。
逢喜琢磨，觉得叶小能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他自己不想揽这活，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眼珠子一转，将目光落在裴一绝身上。
想到刚刚裴一绝那眼神，逢喜心中暗骂，不怀好意道：“裴大厨，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比翼殿那边要一盅山药红枣鸽子汤，指定要你做呢。”
呸，宫里谁还记得他裴一绝啊，还指定要他做，边上听着的小太监们都觉得逢喜这话无耻。
逢喜还道：“今晚这位最近可是风头正好，要是你有幸得了赏识，指不定就翻身呢？”才怪！这么些年不动手，裴一绝的手艺不知退步到哪了，还想得赏识？做梦！
逢喜打了个哈欠，“你可得快些啊，别让贵人等急。”自行去隔间歇着了。还将其他人也叫走，不许人给裴一绝帮忙。
灶台边，裴一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他站起身，拍拍手上柴火留下的灰烬。
原来专属的刀早生锈了，这把谁都能用的刀不太顺手，但将刀握在手里的那一刻，裴一绝身上那股颓废瞬间消失。
他利落地处理食材，动作行云流水极具美感，然而没过多久，拿刀的手猛地一抖，脸上的皮肤不由抽搐。
裴一绝长叹一声。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溜进膳房，接过裴一绝手里的刀，笑嘻嘻地：“师父！”
裴一绝鼻子里哼道：“你还知道回来，行了别给我耍花腔，快点干活，有贵人等着！”
“什么贵人呀，我都打听到了，就是一新进宫的才人，想法子讨陛下欢心呢。”
裴一绝不管贵人才人，如今的他，珍惜每一次可以展现身手的机会。
手残了又怎样，顶尖的厨子之所以顶尖不止在于手艺。他口述，徒弟做，一样能做出美味。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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