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伊始,万物渡上一层金辉,散漫着淡淡的光泽,像书里幻梦的世界。
常絮语让同学先走,自己一个人蹲在走廊,安安静静的听着身旁教室里的声音。
“哇,老师你真厉害,这种解题步骤我还从来没见过。”
“老师,你怎么做到这么年轻还这么聪明的呀?”
里面的女孩时不时就要称赞一两句,声音甜甜的。
常絮语手里握着磕小石头,在手心里盘了盘,她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石头,在手心里怎么也捂不热。
后来她察觉是自己的手太凉。
缓缓站起来,将双手伸进口袋,她抿唇,双腿始终没敢再次迈出一步。
就这么过了约莫半小时,易焯终于出来了。
“老师再见!”女孩向他告别。
常絮语回头,临走时,女孩冲她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不自在。
易焯颔首,等到女孩走远了,他才踱步至常絮语的面前,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微微叹息,眼前骤然升起一簇簇白雾。
“久等,”他哑然开口,看着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物,皱眉,“冷吗?”
常絮语吸了吸鼻子。
“不冷。”
他神色有几分不悦,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自顾牵起她的手。
“还说不冷,这么凉,怎么不换个地方等我。”
常絮语没吭声。
她不愿意开口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想听他说话的声音。
迟迟不见她开口,少年自顾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系在她脖子上。
末了,又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她肩头,扣上扣子。
常絮语愣愣的看着他动作,他带着温度的手有一瞬擦过她颈脖间细腻的皮肤,烫的她微微颤了颤眼睫。
他里面只有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易焯哥哥,你怎么办?你不冷吗?”
他的围巾很厚,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她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轻声问了出来。
听到从她口中多年未曾听到的称呼,易焯微微愣了愣神,手上的动作跟着微微一顿。
“我没事。”
他嗓音有些低哑。
面前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的落针可闻。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漫无目的。
常絮语发现,他们的话好像都变少了。
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焯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常絮语看向他。
少年双手插兜,和她对视,面无表情。
“你也别逞强了,易焯哥哥。”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们的重逢,只是今天的会面太过偶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没法在像从前那样习惯依赖他的好。
于是,小姑娘默默将外套和围巾褪下来,还给他。
“易焯哥哥,你不用这样。”
他敛神,看着她递过来的衣物,薄唇轻抿。
半刻后,他才接过去。
“走。”
他拉住她的小手。
“去哪?”
“送你回家。”
闻言,絮语皱眉,径直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不要。”
两个人四目相视,看着空了的手心,易焯看向她的眼神冷了几分。
“听话。”他语气沉下来。
“今天温度低,你一个人跑到这来,不安全,我晚上还有兼职,先送你回去。”
他变了很多,没了从前的朝气,她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见疲惫和淡漠。
她咬住下唇,低眸看了看脚下略带着灰尘的瓷砖地板,想起一些琐碎的伤心事,把心里的委屈像倒苦水一样诉说出来。
“我爸爸从前还没做生意的时候,也经常在家陪我,那时候我还很小,后来他做生意赔了钱,就开始不回家,因为我是个女孩,他每次喝了酒都要那这件事怨我妈妈,跟我妈妈吵架,妈妈嘴上不明说,可我也知道的,我不是小男孩,她也不会对我有指望,虽然每次都有姑姑过来打圆场、护着我,可姑姑也要走了,她说要赚钱贴补家里,以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是不是所有对我好的人,到最后都要抛弃我?如果是这样,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对我好了,我不想再被抛弃了。”
她说着说着,语调染上哭腔,又慢慢地将眼泪抹在袖子上。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幸亏茫茫大雾中,一切都看不分明。
“我在这等了你半个小时,就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刚才我没敢告诉你,怕你笑话我,可我......”真的很想你。
最后几个字,她抿唇,咽了回去。
易焯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她,在某一刻忽然动了动。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人能代替过去的他,至少给她一点安慰,像从前她被母亲强硬地剪了头发躲在角落里哭时,有人能跟她说说话,夸她长得漂亮,长发短发都无所谓,可惜没有。
常絮语有些怪自己不争气的眼泪,一边说话一边掉,跟断了线的珠串一样,止都止不住。
“可你什么也没说,就要送我走,那你呢?你在哪里住?你转校后又在哪里上学?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今天没有跟着来这个机构,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回家看到爸爸妈妈吵架,满地的玻璃碎片,我妈妈要扫好久,我想帮忙,可她说我干活太笨,不让我打下手,我知道她是嫌弃我,又不想让我看到她哭的样子,所以每次我都只能躲起来,一个人做算术题,要写很久很久。”
她想到以前和易焯一起上下学的样子,他教她做算术题,她以前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虽然大家常说短暂的快乐留不住,期待以后的快乐就好,可那些日子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她可以不想以后,只念朝夕。
常絮语越说,眼泪就越多,他喉结滚动,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最后受不住,靠前,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别哭了。”
他想了想,看着她,又哑声道:“我向你道歉,对不起,絮语,是我太着急了。”
这几年他确实经历了很多事,迫使他必须一个人面对所有,没有父母照拂的人,独自谋生,总是会艰难许多。
他眉心骤然疼起来,两指稍揉了揉,另一只手却能清楚感觉到小姑娘微微发抖的身体。
看来是气得狠了。
他微微叹了一声,蹲下来稍稍仰视她,语气变得缓慢温和:“那我带你去旁边的奶茶店坐坐好不好?”
她眼圈红红的,闻言抿了抿唇。
“我哭过了......”
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她不想去。
常絮语是典型双眼皮大眼睛的美人胚子,一双杏眼宛若春风词笔,带着点水灵灵的天真,就这么红着眼圈看着人,根本无人招架得住。
易焯拗不过她,敛神,只好带着她去了自己新的住处。
当淡淡的银辉渐缓铺满世界和两人的肩头,常絮语才发觉,他们已经走了很久的路。
像是璨璨雪光,地上的碎石子一片接着一片,有些硌脚,偶尔还能听见檐角的水落下来砸进水洼里的脆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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