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是被喉咙里干得发紧的感觉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想翻身,却感觉身体被什么绊住,挣扎了两下才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熟悉又略显单调的天花板,而不是江敛那间总堆着资料、连空气都带着纸墨和金属冷清味的屋子。
我怎么在自己床上?
记忆像是断片的录像带,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自己在江敛房间里,坐在他床边,等着他回来……
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的暖意,好像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动作很轻,带着一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干净气息。
是江敛。
这个认知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窜过脊背,让祝昭瞬间彻底清醒。
江敛把她抱回来的?为什么?昨晚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攫住了祝昭。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被子缠在脚踝,害得她踉跄一步,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胡乱蹬开被子,连外套都忘了拿,穿着单薄的里衣和没换下的巡逻长裤,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清晨的寒意让祝昭打了个哆嗦,但她脚步没停,几乎是跑着冲向江敛的房间。
门都没敲,这种直接拧开门把手就闯了进去。
“江敛!”
江敛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他抬起头,看着门口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颊还带着睡痕的祝昭,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看到他好好地坐在那里,祝昭悬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地,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这模样有多狼狈。
她长长地、彻底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放松的笑容。
“太好了,你回来了……”
祝昭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庆幸,仿佛确认了天大的好消息。
她抬脚就想往里走,嘴里已经开始絮叨:“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巡逻的时候又发现……”
“先去洗漱,穿好衣服。”
江敛打断了她,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的目光在她凌乱的头发和单薄的衣物上扫过,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祝昭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里衣,光着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发估计像个小疯子。
“啊!”她短促地叫了一声,脸瞬间红透,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和冰冷,“我、我马上回来!”
祝昭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砰地关上门,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自己房间。
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套上干净的衣服。
祝昭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确保自己看起来至少像个正常人了,才再次走向江敛的房间。
这次她记得敲门了。
走进房间,祝昭一边低着头,手指有些笨拙地系着领口最上面那颗总是不太听话的扣子,一边问道: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只有祝昭指尖与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江敛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来,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没去哪。处理点技术部的遗留问题。”
这短暂的停顿和过于简单的回答,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祝昭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漾开了圈圈疑虑的涟漪,系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祝昭终于系好了那颗顽固的扣子,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江敛正欲转身去拿桌上水杯的动作——一个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她视线的动作。
江敛每次有什么事想瞒着她,都下意识的想喝水。
祝昭不再犹豫。
她几步走到江敛面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硬是把江敛拽到她身前。
江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动作停滞在原地。
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皮肤下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脉搏,但此刻肌肉却有些紧绷。
“江敛,”祝昭微微仰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他深褐色的眼底,不允许他有丝毫闪躲,“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共同解决,好吗?”她握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像是要传递某种力量,“我不想一直被你们护在身后,我也想……我也必须拥有知情权。”
江敛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
他迎着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坚定,还有全然的信任。他嘴唇微动,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那瞬间,祝昭几乎以为他要说了。
然而,最终,江敛只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眼底那丝细微的波动被强行压了下去,重新归于一片沉静的深潭。
他避开了祝昭灼人的注视,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手腕也从她温热的手心中轻轻却坚定地抽了出来。
“真的没事。”他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一些,转身拿起水杯,走向房间另一头,“别多想。”
动作流畅,语气平静,却将祝昭所有未竟的话语和满腔的关切,都堵在了喉咙里。
祝昭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残留着他手腕的温度和抽离时的触感。
她看着江敛的背影,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清晰。
他在撒谎。
这个念头开始在祝昭心底滋生。
但是江敛不想说的事,祝昭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
接下来的两三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雪停期的提前结束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小小的插曲。
因为雪下的突然,祝昭回归了内部巡逻队,江敛依旧埋首于他的数据和报告。
那日清晨略显沉重的对话,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复归平静,但那石子却沉在了水底,存在感明确。
这天中午,两人一同前往食堂。通道里人来人往,弥漫着食物加热后混杂的气味。
就在快要走到食堂门口时,祝昭眼尖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赵峰和王明远正从另一条岔路走来,看样子也是去食堂。
祝昭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江敛。
江敛显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原本放松的肩线几不可查地微微绷紧。
赵峰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立刻堆起了那种公式化的、却让人看不透真意的笑容,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江干事,祝队员,这么巧。”
赵峰笑呵呵地打招呼,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江敛身上。
他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抬起手,重重地拍在江敛的右肩上。
一下,又一下。
那力道不轻,拍得江敛的身体微微晃动,与其说是打招呼,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敲打。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赵峰保持着笑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近处的祝昭听清,“不过嘛,有些‘额外’的工作,还是要懂得适可而止,把握好分寸。毕竟,安全第一,对吧?”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江敛。
站在他侧后方的王明远,则依旧是那副空洞的模样,眼神涣散地落在空处,对眼前的交谈毫无反应。
江敛在赵峰拍第一下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谢谢赵干事提醒,我明白。会注意分寸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赵峰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收回手,脸上笑容不变,带着王明远先一步走进了食堂。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祝昭才感觉自己屏住的呼吸顺畅了些。
她立刻扭头看向江敛,眉头紧皱,压低声音急切地问:“他什么意思?什么‘额外工作’?他是不是在说我们……”
“不是我们,是我。”
江敛打断她,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路过的人,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一边带着祝昭继续往食堂里走,一边用寻常的音量,语速平稳地解释。
“他指的是我之前协助技术部做的一项外围设备检修工作。旧时代遗留的一个小型数据交换节点,接口型号特殊,排查起来比较麻烦,可能超出了原本预估的工作量。”
江敛的解释流畅而具体,甚至提到了“非标准RS-485接口”和“间歇性信号干扰”这样的专业词汇,听起来完全像是一件真实存在的、琐碎又耗时的技术任务。
祝昭听着,心里的疑虑却没有完全打消。
她总觉得,赵峰刚才的态度和话语里的意味,不像是在关心一项普通的工作进度。
那种拍在肩膀上的力道,那意有所指的“适可而止”和“安全第一”,都让祝昭心里莫名地发毛。
“真的只是这样?”
祝昭忍不住再次确认,目光紧紧盯着江敛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嗯。”江敛应了一声,已经走到了打饭的队伍末尾,神态自若地拿起餐盘,“快点吃饭吧,下午你还要巡逻。”
他的反应太过自然,理由也充分合理,祝昭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再追问下去的理由。
她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餐盘,排在他身后。
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只是普通的工作交接,赵峰那人说话一向是那种风格?
祝昭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可心底深处,那股细微的不安感,却如同悄无声息蔓延的藤蔓,缠绕不去。
江敛的解释天衣无缝,反而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严丝合缝地藏在了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自祝昭被江敛抱回房间那晚便骤然回归的暴风雪,此刻正以更大的威力肆虐着巢穴之外。
即使深埋地下,那凄厉的风啸仍能穿透厚重的混凝土与扭曲焊接的金属隔板,隐约钻入耳中。
入口处粗粝加固的结构,想必正承受着鹅毛大雪沉闷而持续的撞击。
祝昭心里一直记着那三个坐标。
因为经常在江敛房间看他研究,那几组数字不知何时已深深印在了她脑子里。
她甚至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悄悄记了下来:
N43°45'12", E125°18'36"
N44°52'05",E126°35'48"
N45°58'22",E127°52'10"
它们一路向北,指向未知的远方。
这天她轮休,不用巡逻。
趁着这个机会,她找到了唐柚叶。
“唐队长,我想看看咱们巢穴存档的旧区域地图,多熟悉熟悉周边环境,以后巡逻也能更有效率些。”
祝昭找了个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
唐柚叶打量了她一眼,没多问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卷有些发脆的旧地图递给她:“就在阅览室看吧,别带出去,小心点别弄坏了。”
“谢谢唐队长!你最好啦!”
“别,别突然冲过来抱着我蹭!注意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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