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帕子很可能是那行刺侍女所遗?
“先放那儿吧。”
可乐乖巧的点点头:“哦。”
蒋氏在这儿陪着卫辛夷坐了半天,见她有些困倦,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于嬷嬷离开了。
送走了蒋氏,可乐忍不住道:“姑娘,你这次可真受大罪了。”
“没办法呀。”卫辛夷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谁叫卫家人微言轻呢,可能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能成为棋子,卫家已经很幸运了。
“宰执不管吗?”可乐忍了半天,终究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引出来的。”
卫辛夷笑了笑:“他管了呀,不是还拿着证据去要说法了么?”
可乐扁扁嘴,还想抱怨什么,卫辛夷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堵住了她的嘴,“把桌子上那封信拿来我瞧瞧。”
“哦……”可乐一边嚼着果子,一边把顾青菡的信递了过去。
卫辛夷拆开信看了一遍,顾青菡倒也没说旁的,看来是怕蒋氏拆她的书信,所以并没有在信里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顾青菡在信里问她伤得怎么样,有没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如果需要什么罕见的药材,尽管写信给她,她母亲娘家的生意就是卖药材的,又说叫她注意安全,进了口的东西必得用银针验毒,又怕卫辛夷手上没有趁手的验毒器具,所以随信附上一枚银针……总之絮叨了不少。
“是俞四奶奶的信吗?”可乐自小跟着卫辛夷,也认得字,不过她并没有凑上去看。
“是啊,她问我伤得怎么样了。”
可乐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卫辛夷却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遂道:“她向来同我要好,如今我有事,她问问我情况也是应该的呀。”
可乐嘟嘟囔囔的:“谁知道真好心假好心呢……”
“这是怎么了?竟跟冤家似的?”卫辛夷有些奇怪,“她惹到你了?”
可乐没有说话,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兴许是你误会她了,她有时候直言直语,若是哪句话叫你不痛快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可乐向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过刚进入青春期的小丫头,说不准就是心思敏感呢?
“姑娘,杜嬷嬷常教我。”可乐纠结了半天,小脸都皱了起来,“逢人先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哦?”卫辛夷神色惊诧,这小丫头竟是在规劝她识人之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这样的话?”
可乐低着头,声音听上去也闷闷的:“总之,我是觉得俞四奶奶未必就是真心对姑娘好,姑娘也不要把真心给她……好多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卫辛夷对她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可乐依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咱们俩从小一道长大的,我也不止一次同你说过,从未拿你当下人看,也叫你读书写字,也叫你识得许多道理。”卫辛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比我小两岁,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妹妹似的,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呢?如果其中真是有什么误会,我帮你们开解不好吗?若没有……”她顿了顿,语气认真,“我便听你的,从此与她断绝往来,好吗?”
她这一番话,说得可乐眼泪都下来了,伸手抱着卫辛夷就哭。
“姑娘……她、她怎么能那样说呢?!”
“她说了什么呢?”
卫辛夷轻轻拍着可乐的后背,可乐一边哭,一边说,“那天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她!她竟然叫姑娘你去做姑子!她算什么呀!凭什么叫姑娘当姑子去!”
卫辛夷心头一惊,立刻反应了过来,可乐是听到她和顾青菡在房中的谈话了。
也就是问她婚事想法的那次,顾青菡给她出了许多主意,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为她好吧。
就是不知道被可乐听去了多少。
“姑娘,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可乐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那天我原是在廊下候着的,听到里头碎了茶盏的声音,才走到门前询问要不要伺候,接着就听到她说得那些话。”
卫辛夷闻言,心里头松了口气,那就是只听到了个尾巴,要不然,光是前面什么假死脱身的话,就能吓得可乐半死了。
“哦,那个呀。”她斟酌着道,“青菡是怕我所托非人,她胡说呢,你别计较她这个事儿。”
“她还叫姑娘假死呢!”
卫辛夷语塞,哦,想起来了,就算听了个尾巴,尾巴里面也有假死脱身之类的话。
可乐抬起头,神色认真:“姑娘,俞四奶奶就算怕姑娘所托非人,也不该撺掇您去做姑子呀!第一个老爷太太就不会同意的,第二个,她想叫姑娘设计马车摔落山崖的戏码,还叫姑娘花钱去买度牒,买了度牒凭谁查不出姑娘在哪儿?
好,就算姑娘用了手段叫人找不到你,那姑娘打算藏在哪儿呢?云游还是找庵堂挂单?这世道,便是正经出家的姑子云游,也未必太平,何况姑娘这般品貌!
若是找庵堂挂单,那就更不对了,大的庵堂倒是正规,可也惹眼,姑娘除非毁了容貌,叫人认不出来,不然迟早会叫人注意到你,难道要去那些小的庵堂吗?”
可乐越说越急切,“姑娘不知道,天底下多少小庵堂跟淫窟没分别!自然也有清修的小庵,可姑娘如何分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俞四奶奶说那话时,何曾替姑娘想过这些凶险……”
她声音渐低,带上一丝茫然:“不过……眼下这般光景,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亲还没成,就遭了刺杀,险些丢了半条命,往后可怎么……”
卫辛夷心中震动,惊异于可乐这番思虑的周全与深刻。她与可乐一同长大,有时她的心思能瞒过杜嬷嬷与母亲,却瞒不过可乐。可乐素日胆小迷糊,常似她的应声虫,仿佛全无主见。
蒋氏也说过,谁的丫鬟像谁,二娘爱说爱笑,她的丫鬟也是个爽利性子;三娘沉静少言,可乐便是事事都说好。
如今看来,果真谁的丫鬟像谁,可乐和她一样,都是心中有计较,面上却不显的性子。
“那我现在怎么办?”卫辛夷故意问道,“要不要去做姑子呢?”
可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急得直跺脚:“那怎么成?!”
“遁入空门总好过性命都没了呀!”
“还、还是不一样的……”可乐也迷茫了,不过很快,她便抓着卫辛夷的手道,“姑娘,事情哪就坏到那一步了呢?遁入空门的都是什么人呢?看破红尘、心如死灰,姑娘青春正好,哪就被逼得要遁入空门了呢?老爷太太将姑娘教养这么大,姑娘若真是为自己,连家都不要了……”
讲着讲着,她缓缓撒开了手,又低了头,声音越来越小,“这从小教我的姑娘不一样……姑娘说过,是人就有责任,将军须卫戍疆土,官员须勤政安民。人生在世,立于何位,便当尽何责。唯有各司其职,方是人间正道……”
卫辛夷听着她说的话,心中震颤不已,这话还是她六岁的时候说的,彼时朝廷动荡,与猖人的战事连年不息,朝野上下争论不休。
那时的“主和派”,不过是投降派披了层遮羞布。京畿远无今日安稳,朝中投降派屡屡鼓吹迁都南下,就连皇帝也动不动想逃,没用极了。
街头巷尾人心惶惶,是人都能谈两句时局,家里面也不例外。
那时候蒋家父子还没有外任,蒋氏的哥哥经常来家里和父亲谈论朝局,卫辛夷也多少听到了一耳朵,晚上睡觉时,她就会和可乐嘀咕自己的想法。
说得最多的就是鄙夷皇帝的无能,不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也就算了,竟然还动不动就要南逃。
这才有了可乐刚才说的那番话。
“姑娘还说……万事再难不能先低头,来一件事怕一件事,等于在这世上白活……与天斗,其乐无穷……”
可乐说完这话,战战兢兢的等着卫辛夷的反应,却见她久久没有出声,心中纠结了半天,终于大着胆子说道:“总之,姑娘教我的道理千千万,没有一句是教人畏难退缩、只顾自身的!姑娘若是真听了俞四奶奶的话,要留卫家怎么办呢?老爷太太岂不要伤心死?
姑娘真假死去当姑子,留卫家老小独自承担,这样的行径和当年总欲弃城南逃的……投降派有何两样?!反正我今天是豁出去了,姑娘不管怎么决定,我绝不会泄露半字,可姑娘……便再也不是我心中那个姑娘了!”
又是一番大道理,听得卫辛夷瞠目结舌。
半晌,她才揉了揉可乐的脸颊,笑道:“可乐,谢谢你提醒我。”刚穿到这里时的气性,都快被后院那一亩三分地磨平了。
“放心,我不会去当姑子的。”卫辛夷眉目间满是笑意,又压低了声音,“我还要当王妃呢!”
“王妃?”可乐糊涂了。
卫辛夷也没再多解释,反倒是说道:“既然你以我为镜,我就再教你一句。”
“姑娘请讲。”可乐肃然点头。
“什么‘请讲’,促狭鬼!”卫辛夷被她逗笑,随即正色,“青菡她提出那样的意见确实是不妥,但她的本心确实是为我好,只是人有百样生,她自认的为我好,其实在我看为未必是真的好。”
“是!”可乐深以为然。
“其一,故我们无需苛责于她,只需明白她心意非恶,且其言行尚未对我造成实害,便不必计较其失。除非她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擅作主张令我陷入困境,那我们也无需再当圣母,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
其二,由此及彼,你所认为的‘为他人好’,于他人眼中也未必是真‘好’。故行事之前,须三思而行,切莫沉溺于自我感动,明白了吗?”
可乐抿唇颔首:“明白了,我以后还是一样对俞四奶奶,横竖她只是提了个糊涂主意,姑娘又未采纳。”
“对呀。”卫辛夷感慨的轻叹了一声,“若事事都要追根究底,斤斤计较,这人世……未免也太累了。”
可乐听了卫辛夷的话,忍不住抿唇笑道:“姑娘,这几年,你都不爱和我说这些话了,我还以为咱们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卫辛夷目光悠远,唇边漾起释然的笑意:“是不太一样了,不过还好你今日提醒了我。”让她记起了初心。
可乐心底高兴地不得了,一双杏眼满是亮光。
她想起小时候,姑娘对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有趣故事,天马行空,特别有意思,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姑娘就渐渐不爱说话了,凡事都藏在心里,常常要去猜姑娘在想什么,姑娘因为什么不高兴呢?
姑娘刚才说,她从未把自己当下人,而是当妹妹,这话她是相信的,但是这种真切的感受,仅存在于小时候那几年,往后长大了些,姑娘对她还是很好,但和小时候那种推心置腹是不一样的。
其实俞四奶奶那天进屋前那席有关出嫁女、已婚妇的言论,她都听到了,但她并不稀奇。
因为类似的话,姑娘在小时候也和她说过,只是后来姑娘就再不和她说这些话了,就像是……就像是小时候,姑娘遂太太去赴宴,父亲一个同僚的女儿成亲,姑娘领着她一道去看新娘,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仗着人矮,一下子窜进无人的新房,却瞧见新娘子坐在床上掉眼泪。
姑娘问新娘子为什么哭呢,新娘子并没有说话,但是后来姑娘还是打听到了。
原来新郎的身体不好,说不准哪天就没了,新娘是外地嫁来的,并不了解详情,新娘的父母有点良心,但不太多,只派人过来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把婚事给定了。
直到拜堂的时候,新娘才发现新郎连自个儿站着都是做不到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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