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窗半开着,吹进一缕小风,半透明的纱帘跟着起了波澜。
谢明璃侧躺着望着帘上涟漪出了神,竟未看到近在咫尺的滴溜溜的眼睛。
“姑娘在看什么?”
反应一瞬后,谢明璃将被子里的手抽出,手肘弯在脑袋下,看着养足精神的梅染,唇也不自觉弯起。
“今日来染朵五墨花吧。就用那纱帘。”目光流转,锁定了窗前的半透明纱帘。
“可没事吗?”梅染问得小心翼翼。
硃国人时兴调色制染,在某些重要仪式中也会以颜料作礼。女子一般在定亲后,婚嫁前举行个仪式,名为“染五墨”。
待嫁女子在众多染料中选择五种颜色,用毛笔沾染于纯白的丝绸上。女子的陪嫁中,丝绸布匹便是以这五种颜色为主色调。
女子若身亡,夫家便用女子陪嫁中的五色丝绸,制成五种颜色组成的象生花,名为五墨花,以托情思。
梅染不知这样的事会不会触了旁人眉头,沐国又规矩多,平时二公主调制新色时,便总遭很多人白眼,如今……
教条磨人灵气,谢明璃心下感慨,姐姐出嫁前,梅染也是同堇青一般活泼生动的,如今却也事事思虑。
可傻梅染啊,这样的小事就算做的再周全,也不会换来安生日子。只有在大事上,比他们都狠,才没人再盯着琐碎看。
“只怕连只耗子都不会进天华阁的门。”
手腕轻转,她拍了几下梅染的头顶,带着安抚。
日光见暖,天华阁的院子也热闹了。
院子中间摆着一张不小的木桌,桌案上摆着五个木盆。
文石把从宫外买回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搁置在桌案上。
紫甘蓝、松针、苏木、艾草……
梅染一一验看,按照顺序摆好。
纱帘早已被谢明璃扯下,被截成了五段。
“文石,把化灰汤提过来。”谢明璃站在桌案前,看着成堆的苏木,眼中有些不可思议,转向梅染问,“这么多苏木?”
苏木是制作赤红色、偏粉色等颜色的必备材料。可即便五墨中有个两色是红粉色,也不至于要如此多的苏木。
皇姐出嫁时,她只顾和父皇哭闹了,至于皇姐选的五墨是哪五墨,她早忘在九霄云外去了,好在梅染记得真切。
梅染点头,眼神带着肯定。
“太子妃……”
梅染想到昨日夜里的声声叮嘱,立时停了口,原想改口叫先太子妃,可这称呼她实在不喜,沐国给的名头,不叫也罢。
“二姑娘当初选的五墨有桃夭、薄柿、妃红、藕荷和竹月白。”
听到梅染口中的五墨,谢明璃一时间哭笑不得。
除了姐姐谢竹月名字中带着的颜色,竹月白,其余竟都是只有女儿家才用的颜色。
一般女子选五墨,会选一二色给夫家留备,可姐姐这……
看来嫁过来之前,姐姐便已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过不满。
是啊,姐姐她自是不愿的。
“姑娘,胶牙饧在哪里?”
梅染的话将她思绪拉回,再从屋里取过一包东西。
黄纸里面包着浅黄色的糖球。
咔哧一声,谢明璃捏碎了一球,指尖捏着一小块,塞进梅染和文石嘴里,又朝她自己嘴巴里扔进一小块。
甜滋滋的味道化开,她也没大嚼,粘牙的糖只放在嘴巴里便是最享受了。
剩下的胶牙饧被她一把抖进桶中的蓝靛水中。
“这样才、、容易上色,之后、、也不容易褪色。”梅染嘴里的糖还未全化开,话说得含糊不清的。
说话的功夫,梅染拎着那桶化灰汤便要上手。
谢明璃立马拦下她,“养养手,今日文石来,需要调色的染水又不多,你我只在一旁陪着便好。”
“就是。”文石直点头,“我有的是力气。”
文石动作麻利得很,苏木在他手中不多时便被打碎,加了艾草浸泡出色。
他又依照着梅染的吩咐,将化灰汤加进蓝靛水中,再各自调色。
梅染眼睛精得很,只看一眼,便知这色准不准。
文石调了色,白矾、胆矾被他一扬,掉进五个染料木桶中。
过滤,浸纱,晒干,洗浮色,平整晾晒。
文石歇脚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这色可真鲜亮。”文石扇着扇子,坐在石阶前连声称赞。
梅染从屋里拿出来一小盒手药,扔进文石手中。
“姑娘叫我拿给你手药,再烦也要抹上。化灰汤烧手,现下不觉痛,明日便会开始干裂,以后就会像我的这样。”
文石瞥了眼梅染手背上的干裂痕迹,似想说什么。
梅染清了清嗓子,“过些时日这手便会好的,你莫在招上病灾的,惹姑娘忧心。”
“好,好。”文石只憨憨应着,便将手药抹个满手。
门前石阶笑谈间,褐铁扛着两袋子石头回来了。
文石起身,作势要接过一袋子石头。褐铁扫了一眼他油光锃亮的爪子,脚下一动,便躲开他,直接蹿进院内。
“褐铁少侠好大的力气啊。”文石跟在一旁欠兮兮地调笑,“不过你一天不见人影,就是为了这两袋子石头?你最好告诉我,这堆破石头真的有用处。”
褐铁卸下石头,将石头堆在后院墙角,便立刻回身给文石一杵子。
恰在此时,谢明璃从屋里出来。
“姑娘,泾安都城里贩石的实在不多,白云石更是稀少,属下找遍全城,也只买回这些,姑娘看看可够?”
“差不多够了,有这些,便很好了。”拎着裙角,她走到石堆近前,随意拨弄出两块白云石,验看一番。
“白云石?”一直站在远处的梅染,忽地回身,将院门关紧,又上了两道门闩,这才放心。
“姑娘,你要这白云石何用?”梅染低声问。
硃国人皆知,做冶炼炉,最好用的便是白云石,隔热保温,不易开裂。白云城盛产的白云石主要就给给硃国千家万户做冶炼炉用的。
如今梅染问起,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猜测。
谢明璃刚要将“炼金”二字说出口时,便被梅染虚虚捂住了嘴。
“姑娘,这事在清晏城里忌讳的很。”
沐国人向来将冶炼之术看做巫蛊之术。
只因早年间,许多炼金之人,心思转得快,图一时之功,便开始吹嘘炼金之术可保长命百岁,机缘之人可得长生。
诸多炼长生丹药的便是这类炼丹人带出的风气,可吃了长生药的,非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