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布盯着火塘内的白石，半晌，发出一声苍凉的叹息，缓缓道：“二位可知——董腊与罗重，还有石门蕃的纳惹，这三位的先祖，当年是契臂为盟的结拜弟兄。
“后来董氏独自进献良马，归附大宋，跟另外两个弟兄闹掰了。罗家和纳惹家的先祖觉得此仇不共戴天，因此拒不附宋。
“再后来，大理国派人招抚西南各部，这两家便投了大理。可还没安生几年，大理国的国主沉迷佛事，先前招抚过去的部落，陆陆续续又反了。
“马湖董家、南广罗家、石门蕃纳惹，三姓之间，相互消磨数十年，到如今，哪还有什么情分在？
“我们马湖部的‘土丁’，董氏一族，独占七成。就算让你们见着大首领，可是谁又有这个把握，能说服他出兵？”
我急道：“阿布头人，马湖、南广、石门蕃，并非仅有董、罗、纳惹三家！三姓间的恩怨，就一定要拉上三地的无辜百姓陪葬吗？
“自打今年开春，悦州榷场复市以来，马湖、石门蕃方向过来的马帮、行商数不胜数，三地百姓和睦相处，皆享其惠。
“大家最为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日子能不能过好，三姓恩怨，更多的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阿布头人是地道的马湖人，难道你对我们南广，也无半点情分？”
“青娘子所言极是。”宋宁海帮腔道，“马湖、南广两部先后纳土归宋。
“董腊、罗重同为臣子，大敌当前，守土有责；私人恩怨，该放一放了。再者，守土有功，朝廷定有嘉奖，不仅能封妻荫子，更是光宗耀祖。
“阿布头人，本官与青娘子见董腊，不是为作说客，而是陈述其中利害。至于是否出兵，系关马湖未来，本官更希望马湖七族头领，均能知晓此事。”
“好！”老人撑膝起身，“冲二位的担当与义气，老阿布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人全部请到！英花！”
英花循声进屋：“阿爸！”
老阿布神色威严道：“将家中十五岁以上的儿孙都叫过来，再把我的寿棺抬进来！”
英花惊呼：“阿爸！”
我与宋宁海面面相觑：“阿布头人！”
老人甩手：“快去！”
不多时，阿布家的青壮抬着一口乌漆棺木入内，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男女，竟有半百之数。
放下棺木后，众人按序齿辈分跪作数排，跪在英花身旁的一名男子，膝行上前：“阿爸！你这是何必？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儿子们顶着呢！”
“阿大，”老阿布将他拉起，看向满地儿孙，“你们都起来。”径自走到棺木旁，沉声下令，“孩子们，宋知州与青娘子有要事找七族头人商议。他们出于信任，一路寻到鹿角峒，我阿布家绝不能置之不理！时间紧迫，为免有人推托不至，你们统统打着报丧的旗号登门！日落之前，务必赶回！”
阿大出声劝阻：“阿爸，人——我们去请，报丧万万不能啊！”
他身侧一位眉眼与其肖似的男子，怒视我与宋宁海：“谁给我阿爸出的馊主意？是不是你们！”
“老二，不得无礼！”老阿布举手重击，槌得棺顶“嗵嗵”作响，“主意是我拿的，与任何人无关！谁敢违逆，现在就滚出鹿角峒！老三！带上你的几个弟弟，还有侄子，分成六路，快去快回！”
阿大身侧另一名男子出列抱拳：“是！”
阿布次子急道：“阿爸！那我跟大哥呢？”
老阿布指着他和阿大：“老三，你心细。董大首领那边，你亲自去。他要是细问，你就告诉他——你大哥、二哥为争头人之位，在灵前打起来了。请他速来主持公道！”
老二更急了：“阿爸，我跟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老阿布不理，又对英花道：“英花，峒里的事交给你去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留下的人手，任你调遣！”
英花铿锵道：“是！”
四下肃然，唯山风呜咽，老阿布的儿孙们陆续散去。
宋宁海敛了震惊，正对阿布头人，执手长揖；我亦向老人，致以最郑重的单拳礼。
临晚，英花已率人将灵堂、灵棚布置停当。
老阿布在棺前端坐，嘱我二人暂立于幡后。
倏而，堂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透过幡布间隙向外看：老三果然精细，竟掐算好时间，令六族头领同时抵达。
众头人入内，见着静坐棺前的老阿布，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
老三快步走到其父身侧，恭顺道：“阿爸，儿子照你的吩咐，将六位头领都请到我们鹿角峒来了。”
老阿布点了点头，老三（退）行至两位哥哥身后。
堂上气氛一时凝固。
猛然，一名头人暴跳如雷出声：“老阿布，你是不是‘捏捏青’吃撑了？叫上这么多人陪你一起疯！”
老阿布起身，朝众人叩胸行礼，朗声道：“老阿布没疯。实在是事出紧急，不得已才这么做，不敬之处，还请各位莫要见怪。”
“哼！”
“老哥哥，鹿角峒与麻柳峒是什么关系？你犯不着跟我来这一出呀！”
“可不是吗！”
几名头人围住老阿布，接二连三地埋怨着。
一直不曾开口的董腊，目光忽然睃向我与宋宁海的藏身之处，冷冷道：“阿布头领，幡后那两位熟人，是不是该现身与我们打个照面了？”
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瞧过来，我掀开白幡，宋宁海挺直腰杆，执手行出。
五族头人惊呼：“宋知州，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那不是南广部的青娘子吗？”
“既然诸位头人到齐，那本官便长话短说。”宋宁海正色道，“石门蕃部新任官主——纳惹，即将在冬至日率大军抵达南广。
“悦州知州韦济、通判罗重托青娘子捎信于本官，向马湖部求援。山高水远，幸得阿布头人仗义相助，将大家聚到一处，望诸位——为南广、马湖两地百姓计；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