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三日后,便是下葬的日子。
今日卯时起便狂风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姚芷兰又是一夜未眠。
她在铜镜前坐了很久,一身孝服衬得她更加单薄,杏眼含泪欲落未落,整个人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她拾起妆台上的白色绒花,轻轻地插在了鬓间。
丹若看着自家小姐心疼极了,小心翼翼道:
“小姐,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她知道小姐能够撑到今时今日,已然到了极限。
姚芷兰似如梦初醒般的“嗯”了声,带着浓重的倦意,挺直了背脊走出房门。
房门洞开,一阵妖风扑面而来,竟将她吹退了数步。
姚芷兰被吹得踉跄,心中突然一阵钝痛。
爹娘出海时是不是日日都要经受这般飓风?
姚婉音和姚靖宁早已等在廊下。
姚靖宁看着大姐情况不好,赶紧上前将人牢牢扶住。
“大姐,你脸色太差了,还撑得住吗?”
姚芷兰微微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小妹的手背。
“走吧,早去早回,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姚家大门前,姚靖宁抱牌位。
姚芷兰和姚婉音扶灵,阖府下人殿后。
一行数十人经由西大街步行出城。
随着唢呐声响起,惨白色的纸钱也随大风打着旋在空中沉浮。
送灵的队伍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长。
能在天未亮,天气又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赶来送最后一程的人,都是真心敬重姚家夫妇的。
姐妹三人都会心怀感激的记下每位亲友的面容,并与他们点头致谢。
一行人正准备拐入城门主街之时,队伍却被迫停下。
当姚家三姐妹看清来人之时,都变了脸色,姚靖宁正想冲上去赶人,被姚芷兰拉住。
“你守好爹娘,我去。”
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破碎的光辉定在了大房众人面前。
“大房如果想送行请绕至队伍之后,如果有话说那也得葬礼之后再说。”
“这般挡住送行队伍,是对我爹娘极大地不尊重,还请各位让路。”
姚文涛拉着自己的儿子上前一步。
“按规矩抱灵之人该由姚家子侄来,怎容得下一个黄毛丫头行此大礼。”
“姚家又不是没人了,你堂弟这不在这吗?”
“赶紧让三丫头下来,免得坏了规矩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说着便将儿子往前推,姚琛不情不愿地走了上去,被姚芷兰挡住。
她的声音含着明显的怒音,掷地有声。
“我看谁敢!”
这是姚芷兰第一次发火,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平日的姚芷兰温柔守礼从未与人红过脸。
今日的她就像一只被逼至绝路的猎豹立起浑身的汗毛,准备殊死一搏。
姚文涛被她的气势所摄,一时不敢开口。
但张氏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哼了一声开口道:
“大丫头,你迟早是个外姓人,姚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切莫逞凶斗狠误了吉时,让你爹娘死不瞑目,那你就是姚家的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杀人诛心,姚芷兰瞬间气红了双眼。
“今日就算我死,我也不会退一步,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跨过去!”
她是真的想将眼前众人统统撕碎,让他们下去亲自给爹娘赔罪。
人群一阵骚动,匆匆赶来的王朗挤到了眼前。
“芷兰,别闹了,我知道你委屈,但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能坏了规矩啊。”
“赶紧让开,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姚芷兰看着眼前姗姗来迟的未婚夫,怒极反笑。
停灵三日他未出现,送灵之前未出现,偏偏现在大房来闹事他赶来了。
她看着王朗和姚文涛之间的眉眼官司,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的心仿佛被斧头劈开成两瓣,中间流出来的不是血,是针。
众人看她没说话,王老太君也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添了把火。
“芷兰丫头,出嫁从夫,如今你未婚夫都发话了,你怎么能不听呢?”
“这要是你未来婆婆在场,哪还能让你过门啊。”
说罢还重重的将拐杖砸得“梆梆”直响。
张氏见状将身后一个中年男子推到了姚芷兰的面前。
“大丫头,这位是姚家族老,近日正好在京城访友,听闻你家出事,特地赶来送灵。”
“他可以作证姚的规矩家抱灵可必须是子侄。”
族老看了一眼姚文涛,沉声开口道:
“他们说的没错,姚家规矩便是如此。”
“女子不洁,即便是承嗣女也不能抱灵,这样会害了姚家祖坟的气运。”
姚芷兰只觉得荒谬至极,一时竟不知如何斥骂。
她不如婉音能言善辩,也不如靖宁功夫了得,一股挫败、颓丧席卷而来。
甚至有不明就里之人开始对着她们三姐妹指指点点。
说她们坏了规矩,说她们不配为人子女。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已将主街堵得严严实实。
*
一行快马至南门而入,奔至近前。
当先一匹黑马前蹄高悬,显然是被人群拦住去路,不得不被主人勒停。
萧策眉头蹙起,吩咐副将。
“去看看何事。”
副将即刻下马,飞奔而去,他也随着副将的背影望了过去。
他的目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被众人围住的姚芷兰。
当他看到那一抹泛青的身影时,他的心头猛然一跳。
他有点不敢置信,转头看向了左侧,那里同样人头攒动但仍是单调的黑白灰。
他迟疑一息后,再次转过去看向了那个女子。
一瞬间黑白灰在他眼中染色,变成他从未见过的斑斓色彩。
连带着眼中的女子也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他的双手咻然握紧缰绳,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可他脸上还是一片冷然。
副将回来禀告。
“王爷,前面是城西姚家三房出丧,姚家大房因三房无子刁难,阻了去路。”
“哪个姚家?”
副将迟疑。
“应该是城中富商姚文景,前不久姚文景夫妇出海经商葬身大海,消息应是传回来了。”
萧策再次抬眼盯住了那一抹倩影。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他突然不合时宜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这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都有点莫名其妙。
二十年来他从未将任何一个女人的样貌看清过。
包括他的母亲,当朝贵妃。
但这次,他盯着那个女子看了很久。
她的眉眼,她的身姿,她那如利刃出鞘的气势都让他着迷。
久到副将都揣摩不透他的主子是何用意时,才听到他开口道:
“叫城防司来人。”
副将瞬间了悟,主子是让人来帮姚家开道了。
不待他细想主子为何会管这种闲事,身体已经快过脑子先跑了。
*
姚芷兰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讦问,正准备不管不顾鱼死网破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塌地的阵阵重响。
“城防司巡查,众人速速避让。”
一声威吓,人群瞬间被拦开,让出了一条路。
城防司指挥使魏时晏下马查问。
“前方何事喧哗。”
姚芷兰似看到了希望,她知道定是城防司来人疏通问责了,于是她抢先发难。
“启禀大人,小女乃姚家长女姚芷兰。”
“今日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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