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唐面色冷淡,看了一眼屋内,视线缓缓落在崔莞言身上。
沈明宜一见褚元唐进来便面露敌意,朝他略略行礼后,故意扬声道:“哥哥,你怎么也来了?正好莞言也在,我们一道坐坐。”
“嗯。”沈霆之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崔莞言:“许久不见,莞言妹妹近来可还安好?”
崔莞言轻颔首:“托霆之哥哥的福,一切安好。”
沈霆之应了一声,在她侧旁坐下。
两人坐得本不算近,可一经他坐定,她那身形却像是顺着光偏了半分,未到贴近,只是语气温柔起来了。
“正厅人多,我带殿下来这里稍歇。莞言妹妹坐这儿不会觉得闷吧?”
崔莞言轻轻摇头:“有霆之哥哥在,哪里会闷?”
她心绪本未起波澜,可一见褚元唐步入厅中,过往种种骤然涌上心头,不自觉地便起了几分较劲。
上回说她与沈霆之相配,她没当场发作,如今倒要叫他亲眼看看,他们到底如何相配。
沈明宜坐在一旁,眼角余光频频扫向褚元唐,语气却越发活泼,像是故意点将:“哥哥近来总念叨莞言姐姐呢,说要不是公务缠身,早就去国公府探望了。”
沈霆之双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色,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干笑着道:“哪有这么夸张,是明宜胡说。”
崔莞言嘴角噙着笑意,反倒轻轻倚近了沈霆之半分,嗓音温柔:“霆之哥哥若真有心,我自然欢迎。”
这一靠,这一声“哥哥”,足够让旁观之人心头刺紧。
褚元唐本没打算久留,可目光落在她倚近沈霆之的身影,心中那道压了许久的火竟莫名腾起。
沈明宜心中暗喜,假作无心地伸手轻推了崔莞言一把,口中笑道:“莞言姐姐,你靠那么近,哥哥都不好意思了。”
她话未落,那一推却用力过了头。
崔莞言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好在沈霆之反应极快,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小心!”
崔莞言尚未言谢,目光却已悄然掠过身侧。
褚元唐站得不远,面色如常,连余光也吝于分来半寸。
唇角一抹冷意轻轻漾开,她不动声色地偏头,对沈霆之笑得更柔:“幸亏有霆之哥哥在,不然真要出丑了。”
说话时,她下意识靠得更近几分,甚至抬手拍了拍沈霆之的手背。
“霆之哥哥素来照拂明宜,如今也算是……多照了一人。”
沈霆之只觉她脸上有未明的情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啪——”
清脆的瓷声倏然响起,在石板上碎成数片。
沈霆之惊愕回头:“殿下?”
褚元唐低头拂了拂袍角:“手滑。”他扫了地上一眼,淡声道:“叨扰多时,先行告辞。”
言罢,拂袖而去,袖下似有鲜红一点渗出,却始终没转头。
角门处,谢清菱立在阴影之中,早将整场对话看得清清楚楚。
若非亲眼所见,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总装得端庄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崔莞言,竟也会有这般投怀送抱的姿态。
真叫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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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世代簪缨,以清贵自持,素来行事极重规矩。
寿宴虽不设宫中仪节,却也一应齐整,满堂宾客皆依身份落座,男宾与女眷分列左右,前庭雅座、后厅设宴,细致得无可挑剔。
来贺者多为朝中旧识与世家亲友,其中不少熟面孔皆是文臣之后,礼数周到谈吐文雅,便是年轻一辈,也无甚妄言轻举,越发显出沈宅门风之肃。
席间小声交谈间,也不乏好事之人向来客低语:“那位是国公府的二小姐罢?听说自小养在封州。”
“哦?可今儿看着倒也体面,礼数周全得紧。”
“是啊,太后都夸过,可见那位二小姐如今在府中有多受宠。”
说者无意,听者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其中数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不远处那位静静坐着的少女身上。
姿容端丽举止沉稳,话虽不多,偏生叫人难忽略她的存在。
主位上,沈家老太夫人面带喜色,频频向两旁宾客举杯。
席间寒暄几轮后,便有小辈起身献艺。
谢清菱端坐女眷席上,眸光却始终掠向催莞言的方向。
今日她风头太盛了。无论是宾客的奉承,还是沈霆之对她温言软语的模样,都叫她心中不痛快。
她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扬声道:“这席间才子佳人不少,既是寿宴,若无琴音点缀,岂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沈老夫人正笑,顺势点头:“是极。可有谁愿为老身抚琴一曲?”
“莞言妹妹从小便聪慧过人,想来琴艺也是极好的。”
坐得近的几位女眷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她不是从乡下回来的吗?”
“封州那等地儿,哪来琴教?”
“这谢氏难不成是想叫崔小姐难堪?”
一时间,众人眼神纷纷落在崔莞言身上。
沈明宜忙扯了她衣袖:“清菱你——”
谢清菱却神情天真:“我只是听说莞言妹妹颇得老太太宠爱,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有错处,那是我记混了。”
众目睽睽之下,崔莞言终于起身,朝沈老夫人一礼:“老夫人想听,我便抚一曲献寿,也算略尽心意。”
很快,一张古琴早被抬了上来,几名丫鬟点香焚炉,屋内盈满一股清雅香意。
崔莞言行至琴前落座,玉指拂过琴弦,琴声起,如泠泠泉水落玉盘,起初只是细雨入林般的浅响,待她双手齐落,指法灵动间韵律骤然流转,一派空山新雨后的澄澈意境,便随着急缓分明的音律缓缓展开。
厅中人皆屏息聆听,连呼吸都不敢重。
唯谢清菱面色僵硬,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端坐琴前、姿态安定的身影。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弹得这样好!她分明从未学过!落在崔莞言身上的赞许目光,像耳光似的抽在她脸上。
褚元唐原坐在不远处,一贯慵懒的神情中,此刻却带着晦暗,视线紧紧锁在那抚琴的手上。
前世婚后不久,她日日独坐厅中苦练琴艺,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宴中不失礼数,博他欢心。
可他那时只觉她徒劳可笑,从不曾听过她弹过一曲。
如今再听,才知她练得如此之好。可笑他前世,从未认真看过她一次。
曲终,最后一声音落,犹如风过水面,久久不散,满厅爆出掌声一片。
“崔家姑娘竟有此雅艺,真是失敬!”
“这指法分明不是一朝一夕练得出来的。”
“竟还藏着这等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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