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呆住的人，夏京延面无表情啧声离开。

会所隔音不错，佟柳站在这片寂静里，拿起沾染酒水围巾，抽出纸巾试图吸去水渍。

廉价毛线的吸水性不好，即便如此还是有酒气残留。童年阴影令他对烟酒极其排斥，偏偏遇上了吸烟喝酒的夏京延。

包厢灯光刺眼，听到门锁动静后佟柳转身，边良推门而入。

“忘了东西。”

话这么说，却不见他靠近吧台，而是伸手接过佟柳的围巾。

佟柳茫然看着对方将围巾叠好收进袋子里，继而取出条新的松松搭在他脖间。

“有家店能洗酒渍，改天我送过去。”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边良微笑着揉了揉小卷毛：“报酬是给我做粉蒸排骨。”

背影消失在门口，若不是散发淡淡清香的羊绒围巾，佟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触感与他的便宜围巾无法并论，佟柳想不通缘由，拉开门想追出去，只看到电梯下行到一楼。

困惑下，每一根卷毛似乎都在纠结。他鼻尖埋在围巾，又闻到边良身上的味道。

新的？

愣神间电梯上来，佟柳下意识踏进去。灯光落在他垂落眼帘，原本站在身后的人偏身出了电梯。

佟柳按下一楼按键，电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佟柳呆了呆。

他茫然，又试探按了下开门键。

门应声而开，唯独不下去。

几次尝试无果，佟柳想从楼梯间下去。找了圈后不仅没找到，反而绕晕在楼层。

不好意思打扰边良，佟柳想顺着来时方向离开，转身却撞上了人。

佟柳最怕遇到眼下情况，如果第一时间没开口道歉，对方多半会认为是挑衅。

他只能不断鞠躬表达歉意。

“迷路了？”

柔滑嗓音令人联想到播音员，对方跟夏京延差不多高，佟柳抬头才能与他对上目光。

对方头发微长，发尾卷曲落在米色衣领，单手插兜放在口袋，另一只手轻轻晃了晃手机。

庆幸脖间有条挡住大半张脸的围巾，佟柳轻轻点点头。

本以为男人仅是指条路，没想到是带他离开。佟柳接受的冷漠远比爱意多，他手指不安地握住围巾角。

“刚才没提醒你是上行，抱歉。”

明明是自己没看清，佟柳慌忙摇头，对方背对着他看不到，只能尝试用气音小声道谢。

直到电梯门打开，领路的男人侧身，偏头对上佟柳圆溜溜眼睛，那里蒙上了薄薄一层水汽。

他抽出来张卡：“这样便可以下去了。”

没想到会所的电梯要刷卡，回忆起先前在电梯的举动，佟柳不好意思地挠挠侧脸。

害羞挠脸颊，紧张抓衣角。

夏京延无比嫌弃这种举动，只有他不在身边，佟柳才能勉强找到喘息的空间。

“你叫什么？”

男人刷下卡后并没有离开，反倒是单手覆住门边。

佟柳没有说话。

不知是不是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让面前人知道自己是个哑巴。只有一面也好，他也想像正常人交流，而不是收到惊讶与好奇的打量。

见状，男人也没逼迫的意思，点头退到外线。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刹那，他被羊绒围巾包裹着有些热，食指勾住边缘松了松，抬头对上好心人的笑容。

电梯门闭合，轻微失重感带着他往下坠。

——好温柔。

佟柳没由得在心底腾起念头。

已是后半夜，人散得七七八八。偏门离佟柳停车的地方有些远，他在停车场找了几圈也没有看到自行车。

恐慌弥漫，佟柳攥紧衣角，找了三圈才在犄角旮旯发现它。大概车主怕这团废铁刮到车，才将其扔在一旁。

本应不满的佟柳反而有些庆幸：幸好没丢，不然又要花钱。

深夜寒风能吹透人的骨头，风将棉服吹得像个面包，裤管袖口都是寒气，冰得佟柳手腕微痛。

要是骑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睡上半个小时。回想前几天约好的面试，佟柳突然鼓足干劲。

如果这份工作能录用他，就不用担心吃不起饭。还能申请员工宿舍，他就可以搬出去。

饶是佟柳到家立马躺下，闹钟十几分钟后准时响起，困意被吓得无影无踪。佟柳默默翻身按掉，面对黑漆漆的房间发呆。

出租屋很小，几件家具放进来后没有多少空隙，人一多连转身都觉得困难。

从他搬到这里到现，也只有边良路过进来看看。佟柳觉得是边良极优的修养才没流露鄙夷，让他窘迫少了许多。

拆迁区水电费的价格还算公道，可惜佟柳家里没有随用随烧的热水器，他哆嗦着洗漱，穿上棉服烧上水。

只有守在炉子旁，他才能感到些许暖意，冻僵的手也能慢慢伸直。

这里与先前夏家相比如贫民窟，佟柳却从未有过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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