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太阳皆荣光》
再次回到红川,这座繁华与古旧双生的城市有了更加崭新的风貌,高中毕业那年市政设计立项的跨江大桥已经落地,灯火通盈坐落在白鹭洲清晨前夜最深的江水之上。
红色迈凯伦的天窗宽敞又通畅,苏墨抱着玫瑰花静坐在后座上仰头,能想象到破曦的天光从头顶上泄下来的样子。
肯定比他怀里的玫瑰花更浪漫。
车辆以大洋彼岸的速度直穿大桥,之后不情不愿停靠在引桥的尾巴,金色头发的个性车手一边挂着档,一边大半个身子探出车门,捞着苏墨细瘦的胳膊不停扒拉,“Loukas,go for a drink!”
“No Thanks Rik,you know,i don't drink.”
彩色的桥光铺在苏墨洁白的面庞上,映衬着红玫瑰的瑰丽与花香,精灵一样温柔又好看,可惜不解风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车手小伙干巴巴望着他,不甘心又balabala说了很多,咸猪手都快把苏墨抱花的胳膊掰扯下来了。
苏墨护着花一动不动,副座驾的Alen实在看不过去,重重一巴掌把Rik的咸猪手拍打下来,蹿出车门,反手把Rik关了进去。
Alen说外国人大多不懂中国人的含蓄和内敛,苏墨其实也不太懂洋人小伙的过分热情和坚持不懈,眼瞅着Alen拍打着车屁股,把恋恋不舍的迈凯伦赶走。
苏墨默不作声招手拦下另一辆出租,Alen回头,大型犬只一样快步跟上来。
出租从繁华街道穿行至西华路,城市光鲜的衣装渐退,高楼折腰,司机不停抱怨新社区建设的大动干戈,艰难淌过一坑又一洼后在漆黑浅窄的白鹭桥口把他们放了下来,并优惠了5元车费。
隔着一条内城河,桥的那头便是正在翻新的安置区,Alen下车时一脚爱马仕踩进桥头这边稀松软烂的河道草坪,惊得抬脚看了一眼脚底板沾上的泥巴。
苏墨抱着玫瑰花大大方方向前走去。
企图弯腰拯救裤腿的Alen见此火速跟上……不时看向他,又不时看向他怀里的红玫瑰,觉得美丽的精灵天使正在走一条泥泞的下凡路,上帝都会痛心的!
“Loukas,你要告白的家伙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吗?”
Alen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蹩脚的中文形容着自己痛心疾首的心情。
“我的朋友,中国强大,富有,你比聪明、美丽、大方的苔丝狄蒙娜更加迷人,应该配全中国,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嫁给奥赛罗是苔丝狄蒙娜最大的悲剧……”
“我对你们西方的四大悲剧不感兴趣。”
白鹭桥是座百余米石梁桥,勾连着红川繁荣的经济与历史的古迹,苏墨高中上学的时候很喜欢在这里散步,沿着桥梁或者河道走,从一头穿行到另一头,尤其是没人的时候,可以冲着河水讲述很多五颜六色的心事。
苏墨知道西方人不喜欢这一套,就像Alen前不久说金毛不懂东方的含蓄与内敛,苏墨也觉得Alen不懂他们东方的爱情。
苏墨没有再往前走,他怀抱着玫瑰停驻在梁桥正中的两只望柱之间,黑色的眼珠温柔又剔透,注视着河对岸参差不齐的居民楼,细碎的头发在风里散成少年的样子,白衬衣清瘦又纤细。
Alen想扑上去。
但苏墨泼了他一头凉水。
“或许你可以来看看我们东方的悲剧名著,不比莎翁笔下的阶级与背叛,我更喜欢香君的定情扇子,桃花染了血比玫瑰更红,哪怕国破家亡,侯方域永远是她的归宿。”
“就像深渊穷其一生也要去追寻光。”
“知道我的英文名为什么叫Loukas吗?”
洛卡斯。
这个好听的名字寓意就是光。
“破晓了。”
轻声的念白从唇齿间温柔吐露,光从漆黑的天际撕开裂口一泄而出。
眼前这片低矮的旧城区此时此刻恰能看到黎明在黑暗里流淌而过的痕迹,那是势如破竹的一束,劈开天与地,染红楼栋,浸入河中,拉长成五余年的光阴和梦,让苏墨觉得自己等着见一个人,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苏墨浸在晨光里,脸贴向玫瑰,肘搁在石桥上,掌心托腮,姿态欢欣又惬意,如同清晨抱花等候晚归丈夫下班的小媳妇。
Alen杵一旁瞪大眼,这是他在苏墨留学交换半年以来第一次在这只清冷的精灵脸上看到少男怀春的浪漫微笑,好像爱人已经乘着光而来,收下了他爱慕的鲜花。
然而这样温柔又幸福的神情并没有在苏墨脸上停留太久。
Alen几乎是在同时又观测到苏墨的另一张面孔。
微缩的瞳孔,沐在光里看起来暖和但苍白的侧脸,连温柔的姿态也像被神秘力量按下了定格键直挺挺地绷住,而后非常缓慢的启动,一点一点在桥梁边折下身子,目光死死地往河里投下去,连带着整个身体好像都要投进河里一样。
Alen吓了一跳,观察到这样的变化,伸手就要去把苏墨扶住,却见人忽地从桥梁这一边转头扑去了另一边,叫他抓了个空。
Alen不能理解,跟着也扑了过去,询问苏墨却得不到反应。
平时挺冷静沉着的人儿就那么睁大着眼睛,一劲儿把头往桥下埋,好像桥底下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在抓着他的眼球,让他控制不住地脸色紧绷,甚至身体打颤。
Alen突然感觉身体发凉,顺应着苏墨的目光也微微朝桥边探出一点身子。
瞥眼,便看见染着霞光的河面荡出一片不平静的波纹,不多时,一张难以形容的面孔像恐怖电影里破屏跳出的尸鬼,清晰又突兀地撞进Alen碧色的眼睛里。
Alen瞳孔针尖一般骤缩,大叫着原地跌坐了下去。
死、死人了?
很多远在重洋来中国留学的外国学生或经商的生意人说过,东方这个大国是与西方不同、治安极好的国家。
苏墨也总是温柔又自豪地告诉他,说这个国家有一群可爱又勇敢的人,守护着国家、人民的幸福与安宁。
可生来在欧洲大陆亲眼见过枪杀的尸体和那些病死在角落里流浪汉的遗尸的Alen,从没见识过真正医学意义上的高腐浮尸。
Alen觉得那比枪杀和遗尸更加可怖:
面目全非的面孔,肿胀起来像前不久宵夜锅里的那只胖头鱼,白色的眼珠外凸着,鳞状皱缩的褶皮在破曙的晨光下剥离脱落,水生物自面部腔孔里钻进钻出……
那张脸已经不能形容是一个人了。
Alen难以想象遮挡在桥底浮尸头颅的下部,躯体又是何种样子的腐肉容器。
那“光景”大概能叫他把前天的饭也吐出来。
“Loukas……Your country is not as safe as you think。”
(洛卡斯……你的国家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安全。)
“Let's get out of here!”(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自由与危机教会Alen在每一个这种时刻逃开自保,然而他却怎么使劲都无法把单薄的苏墨从那片观望的桥梁上拉扯下来。
苏墨像生长在了这座石桥上,视线像种植在尸体上与之共生,那双温柔又冷淡的眼底留学半年期间从未有过多少饱满的情绪,此刻眼泪却一串串浇灌在完全暴露出桥底的巨人身上。
腐烂气味比漫天的晨曦更加沸腾,Alen屏住呼吸难以抑制地作呕,终于忍受不住撒腿跑走。
苏墨却挂在桥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直到巨人缓缓地飘远。
折在桥梁上眼睛通红的孩子醒过神来,开始往桥的尾端奔跑,之后又剧烈喘息着沿着泥泞的绿道慢走。
清晨的河道空无一人,剩他一个眼眶通红的小鬼追随着漂流的巨人,默默掏出手机,拨打了某个很久很久没有打扰过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
无人接听。
……
8.23号清晨6点03分,天将将亮,红川市清河区清河分局白鹭派出所接处警接到一通骚扰电话。
对方气息声很重,说话很慢,声音清冷冷且断断续续的,称要在他们派出所寻一个叫做郑书恒的人,问他有没有下班。
接线警一头雾水,还有点生气,“我们派出所没有一个叫郑书恒的人,这里是报警专线,如果没有警情请不要占用公共通信!”
这名接线警是个刚入职的新警,正色叫出郑书恒的名字让一旁的某位老民警意外。
老民警眼色给过来,询问接线警道:“有人报警找郑书恒?他已经不做警察了。”
随之电话那头好像就说了什么,接线警愣住,瞥了眼话筒,又瞥一眼老民警,斟酌着冲老民警说:
“陈中队,报警人好像知道你,问你郑书恒为什么不做警察……是不是因为截肢。”
陈光荣沉默了一小会儿,没想到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接过电话询问报警人:
“你是郑书恒什么人?报警是因为他出事了吗?”
“……他是因为截肢,所以不能做警察了吗?”
对方没有回应自己的提问,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陈光荣忍不住拧了个眉头,莫名觉得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声音,然而记忆太久远,不记得了。
况且郑书恒一个一天恨不得20小时投身公安事业的老处男也根本不剩什么亲属朋友,只剩得这一所里的战友,不会有人不知道他离职的真正原因。
报警专线已经被占用了两三分钟,派出所里进进出出很多繁杂事务,陈光荣作为白鹭分局刑侦支队中队长,不得不提醒这位来由不明的占线报警人。
陈光荣:“报警专线不是来用聊天或打听消息的,这位先生,如果你没有确切的警情相关事实,那么我们得挂电话了……”
“郑书恒死了。”
陈光荣瞬间哑口。
这位从警20余年的中队长在这一瞬间紧握住了话筒,目光浮现出不规律地震颤,忽而脸色紧绷坐上接线警的位置,操过键盘。
未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已断断续续又清晰明了地向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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