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人吗?》
雨下得很急,像一盆一盆往下倒。
周匀睁眼的时候,脸朝下,半个身子埋在泥水里,耳边全是兵刃撞击的金铁声。
“这小子还没死?抬起来!”
有人一脚踢在他肋下,力道又狠又准,把他整个人踢翻过来。
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他视线一抬,就看见一圈刀尖对着自己,刀刃上的水顺着往下滴,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离他最近的是个黑衣大汉,虎背熊腰,半边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正俯身盯着他,眼里全是嫌恶。
“周家二少爷,你命真硬。”刀疤男嗓音粗哑,带着笑,“从山崖上摔下来都不死。”
周匀胸口闷得厉害,喉咙里一股腥甜往上冲。他抬手撑地,指尖一滑,掌心全是泥和血。
身下是一具尸体,脸朝下,后背被长刀劈开一道口子,血水被雨冲得发黑。那身衣裳和他一模一样。
刀疤男抬脚踩在那具尸体背上,像踩一块破布:“你哥死得干净,就差你一个。”
周匀眼皮一抬,视线冷下来。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但身体的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他——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周围十几个人,外圈举着弓弩,弩箭已经上弦,内圈七八个持刀持剑,个个杀气腾腾。再往外,是一条被雨水冲得浑浊的山道,泥石翻滚,几匹受惊的马在一旁嘶鸣。
不远处,一辆翻倒的马车横在路边,车厢板裂开,箱子散了一地,碎银子、布包、药箱全被踩烂。两具护卫的尸体倒在车旁,眼睛还睁着,雨水在眼眶里打圈。
“拖下去,砍了。”刀疤男不耐烦地一挥手,“周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两个喽啰立刻上前,一人抓他肩,一人拽他脚踝,想把他往旁边的乱石堆里拖。
周匀手指一紧,指尖扣进泥里,指节发白。
肩膀被一把抓住,粗糙的手指像铁钳,劲道极大。那人一用力,他整个人被拖着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痕迹,后背火辣辣地疼。
“松手。”周匀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
那喽啰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快死的人,还——”
话没说完,周匀猛地一翻身,手腕一抖,指尖准确扣在对方手背上的虎口。
那喽啰只觉一股怪力钻进骨缝,手指一麻,刀“当啷”一声落地。
周匀另一只手已经探出,抓住那把刀的刀柄,动作干脆利落,顺势往上一撩。
寒光一闪。
那喽啰喉咙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血在雨里喷出来,整个人捂着脖子往后倒。
旁边另一个拖他脚踝的喽啰吓得一跳,刚要后退,周匀已经抬腿,膝盖猛地顶在他小臂上。
“咔”的一声脆响。
那人惨叫一声,手臂直接折成了诡异的角度,整个人跪倒在地。
周围一圈人愣了半息。
谁都没想到,刚才还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像条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咬得这么狠。
“找死!”刀疤男怒吼一声,脚下一蹬,整个人像一块黑石头砸过来,手中大刀带着风声,直劈周匀头顶。
刀势又快又重,雨水被刀锋劈开,溅到周匀脸上。
周匀眼神一凝,脚下一错,整个人往旁边泥地里一滑,肩膀几乎贴着地面掠过去。
大刀“轰”地一声砍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泥水炸开,溅了刀疤男一脸。
周匀借着滑出去的力道,单手撑地,身体一旋,手中长刀横扫。
刀疤男反应极快,猛地后仰,刀锋从他胸前划过,直接削掉他胸口一块护甲,露出里面的粗布衣。
“给我上!射死他!”刀疤男退开两步,怒火更盛。
外圈弓弩手立刻抬弩。
弩机拉动的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
周匀眼角余光一扫,心里一沉。
这距离,硬拼就是个筛子。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朝最近的一具尸体扑过去,肩膀一撞,把那尸体翻了个面,顺势抓住尸体的衣领和腰带,往前一拖一提。
“嗖嗖嗖——”
密集的弩箭破空而来,全扎在那具尸体背上,力道之猛,直接把尸体往后震得一晃。
周匀躲在尸体后,能清楚听见箭头刺进肉里的沉闷声。
“再装箭!”有人喊。
周匀手中长刀一翻,刀背顶在尸体腰后,猛地一推。
那具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像个血淋淋的盾牌,直直撞向最近的两个持刀喽啰。
两人猝不及防,被尸体砸得连退几步,脚下一滑,直接摔进泥坑里。
周匀趁势冲出掩护,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扑外圈弓弩手。
“拦住他!”刀疤男大吼,脚下连点,追了上来。
最近的一个弓弩手刚把箭搭上弩弦,抬头就看见周匀冲到面前,瞳孔一缩,手指一抖。
弩还没来得及抬稳,周匀已经抬脚,一脚踢在弩臂上。
“咔嚓!”
弩机当场断裂,弩臂反弹,狠狠抽在那人脸上,打得他满嘴是血,连人带弩摔进旁边的乱石里。
周匀顺手抓住那人腰间的短刀,手腕一抖,短刀脱手飞出,直插进另一个弓弩手的肩窝,把人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那人疼得脸都扭曲了,弩掉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会这身手的?!”有人惊叫。
“别废话,围上!”刀疤男已经逼近,脚步在泥水里踩出一串水花,大刀拖在地上,刀锋划过石块,火星在雨里一闪即灭。
周匀喘息急促,胸口疼得像被人用石头砸过,但眼神越来越冷。
他手中长刀一转,刀尖斜指地面,脚下微微下沉,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三个持刀喽啰同时扑来,一个劈头砍下,一个横斩腰腹,一个从侧面刺向他肋下。
刀光交错,雨线被切得乱七八糟。
周匀不退反进,脚步一错,整个人贴着中间那人的刀锋钻进去,长刀反手上挑。
“噗——”
中间那人的下巴被直接削掉半截,血和碎骨混着雨水往下掉,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捂着脸跪在地上。
右侧那人的刀已经砍到他腰侧,周匀腰一扭,硬生生在半步之间避开,刀锋擦着他的衣摆划过,带起一片碎布。
他左手探出,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腕,往外一拧。
“咔!”
手腕脱臼,那人刀一松,周匀顺势一送,长刀从他腋下穿过去,刀尖从另一侧肋下透出。
左侧那人吓得脸色发白,手中刀都握不稳了,刚要后退,周匀已经抽刀回身,刀锋横扫。
那人整个人被腰间一刀带翻,摔进泥里,血在雨水里迅速被冲开。
短短几息,三人全倒。
周围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围圈立刻松了。
“周匀,你装了这么多年废物,原来是扮猪吃虎?”刀疤男眼睛眯起来,声音低得吓人。
周匀抬眼看他,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脸上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眼神却冷得像刀。
“你废话太多。”他吐出一句。
刀疤男怒极反笑:“好,好得很。那我就先砍了你的手,再砍你的脚,看你还能不能装硬。”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上来。
这一次,他的刀势比刚才更狠,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猛兽,刀锋带着压迫感,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周匀脚下一滑,避开正面硬拼,长刀斜挑,专挑对方刀势的空隙。
两人刀来刀往,在泥水里缠斗成一团。
每一刀都是真刀真枪的碰撞,火星在雨里一闪一闪,刀锋擦过的地方,石块被削裂,泥水被劈开,地上很快被划出一道道深痕。
周围人不敢轻易上前,生怕被两人的刀势波及,只能在外圈团团围着,握刀的手心全是汗。
“砍死他!头领,砍死他!”有人在后面喊。
刀疤男被这一嗓子喊得心火更旺,脚下发力,大刀猛地一压,硬生生把周匀的长刀压到半截。
“给我断!”他怒吼。
周匀感觉虎口一麻,长刀几乎要脱手,手臂被震得发酸。
刀疤男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刀锋一转,直劈他肩头。
周匀眼神一凛,手腕猛地一松。
他直接放开了刀。
刀疤男一愣,刀势微微一滞。
周匀整个人顺着那股压下来的力道往前扑,身体几乎贴在刀疤男怀里,右手五指如钩,直抓向对方握刀的手腕。
指尖扣住骨缝,猛地一拧。
“咔!”
刀疤男闷哼一声,手腕一阵剧痛,手中大刀险些脱手。
周匀左手已经探出,一把抓住刀柄,整个人借势一转,背对刀疤男,肩膀一沉,腰一拧。
这是个极狠的借力动作。
刀疤男整个人被他拽得往前一栽,胸口撞在他背上,脚下在泥里一滑,重心彻底乱了。
周匀双手握刀,猛地往前一拉一带。
大刀脱离刀疤男的掌控,刀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顺势横斩。
“噗——”
一条手臂带着血花飞出去,落在泥水里,滚了两圈。
刀疤男愣了半息,低头看见自己肩膀处空了一块,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喷,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头领!”
周围人脸色大变。
周匀没给他喘气的机会,脚下一蹬,整个人转身上前,双手握刀,自上而下,狠狠劈下。
刀疤男只来得及抬起剩下的一只手挡了一下。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雨里清清楚楚。
大刀从他肩膀斜着劈进胸口,直接把人砍倒在地,半边身子几乎被劈开。
刀疤男瞪大眼睛,嘴里全是血泡,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喘息,随后眼神一点点涣散。
周围一片死寂。
雨还在下,打在每个人脸上,冷得刺骨。
所有人都盯着站在尸体旁的周匀。
他双手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大刀,胸口起伏剧烈,衣襟被雨水和血水浸透,整个人像是从血堆里爬出来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头领……死了?”有人声音发抖。
“他一个人砍了头领?”另一个人喉结上下滚动,脚步不自觉往后退。
周匀抬眼,目光扫过他们。
“现在,”他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谁还想砍我?”
没人说话。
只有雨声砸在地上,和远处惊马的嘶鸣。
外圈还有几个弓弩手,手里抓着弩,指节发白,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来。
周匀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刀锋半截没进泥里。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刚刚不过随手砍了一头猪。
“跪下的,活。”他淡淡开口,“站着的,死。”
话音落下,场间气氛瞬间绷到极点。
最先跪下的是个瘦高个,腿一软,直接跪在泥水里,膝盖砸出一声闷响。
他一跪,像是捅破了一层纸。
“我跪!我跪!”
“别杀我——”
一片噗通声接连响起,内圈的人几乎是争先恐后跪倒,雨水溅起一片水花,混着血腥味往四周扩散。
外圈几个弓弩手还在犹豫。
周匀眼皮一抬,脚下一动,人已经离开原地。
泥水被他踩得炸开,他整个人像一道黑影扑向最右侧的弩手。
那人刚把弩抬到一半,只觉眼前一花,喉咙一凉。
噗——
鲜血喷在弩臂上,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捂着脖子倒下。
剩下几个弩手脸色瞬间煞白,弩都拿不稳了。
“我跪!我跪!”
他们手一松,弩掉在地上,齐刷刷跪下,额头几乎贴进泥里。
周匀收回手,指尖还在滴血。
他转身,目光从一圈跪着的人身上扫过去。
“你们头领,”他淡声道,“拦我路,活该死。”
没人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发抖。
周匀抬手,指向远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山道。
“把路清出来。”
跪着的人像被抽了一鞭子,立刻爬起来,拖尸的拖尸,搬障碍的搬障碍,动作乱却极快,不敢有半点怠慢。
不多时,原本被拦截的山道被清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远处,几辆被劫停的镖车安静地停在雨幕里,车厢上“青云镖局”的字样被雨水冲得模糊。
镖车旁,几个被捆着的镖师缩在车轮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见到这一幕,全都愣住。
“头领……没了?”一个镖师哑着嗓子问。
“不是。”周匀从泥里拔出大刀,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水,走向镖车,“是换人。”
他走过那群山匪身边,没人敢抬头看他,只能听着他踏过泥水的脚步声,一步步远去。
周匀在镖车前停下,抬刀一划,绳索断开。
几个镖师手脚一松,差点栽进泥里。
“你是谁?”为首的老镖头捂着肩上的伤口,盯着他,眼神里还有没散尽的惊惧。
“周匀。”他报上名字,声音平静,“从今天起,青云镖局欠我一条命。”
老镖头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咬牙点头。
“欠。”他低声道,“只要镖局还在,这条命随你拿。”
周匀没再多说,抬眼看向山道尽头。
那是通往南城的路。
南城城主府,挂着“天剑门分堂”的旗号。
天剑门,是他上一任主人的门派。
也是把他当弃子丢出门的地方。
他握紧刀柄,指节泛白。
“上车。”他对老镖头道,“顺路。”
老镖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让人把最前头那辆镖车的车厢清出来。
“周少侠坐车里?”他小心问。
“不用。”周匀把大刀往肩上一扛,直接踏上车辕,“我在前面。”
雨还在下,山道泥泞,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辙印。
周匀站在车辕上,衣襟被风雨掀起,背影笔直。
身后,一地尸体和跪伏的山匪在雨中缩成一团。
前方,是南城,是天剑门分堂,是一群等着被他踩在脚下的旧人。
镖队缓缓往前,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
刚出山道口,前方忽然一声断喝。
“镖队停下!”
几匹快马从侧坡冲下,雨水被马蹄溅得老高,领头的是个披铁甲的壮汉,腰间挂着一块“南城巡防营”的腰牌。
老镖头脸色一变,忙勒住缰绳,陪笑上前:“原来是巡防营的爷,咱们是——”
“闭嘴。”铁甲壮汉抬手,目光直接落在车辕上的周匀身上,“你,下来说话。”
周匀没动,脚下稳稳踩在湿滑的车辕上,像钉死在那儿。
“有事就说。”他淡声。
铁甲壮汉眼神一冷,抬手一挥,身后几名兵卒立刻张弓搭箭,黑洞洞的箭尖全指向周匀。
“奉南城城主之令,所有入城镖队,须先到城主府登记。”铁甲壮汉冷笑,“你们这趟镖,改道走城主府。”
老镖头一听,脸色发白。
周匀却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天剑门分堂的人?”
铁甲壮汉一怔,随即冷哼:“知道就好。乖乖听话,少吃点苦。”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几个兵卒已经拉满了弓弦。
周匀抬手,指尖轻轻一勾刀柄。
下一瞬,他整个人从车辕上掠出,像一道黑影划破雨幕。
“放——”
“太慢。”
他声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铁甲壮汉面前。
大刀横着抽出,刀鞘都没拔,直接一记鞭扫。
“砰!”
铁甲壮汉整个人连人带马被抽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湿滑的青石上,铁甲凹进去一大片,胸口塌陷,直接昏死过去。
那几支刚离弦的箭,还停在半空一瞬,才歪歪扭扭地落进泥里。
剩下的兵卒全傻了。
周匀单手拎刀,刀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刀背往下流。
“谁让你们拦路?”他抬眼看向那几人,“南城城主?”
一个兵卒腿一软,直接跪下:“周、周少侠饶命!是、是天剑门分堂的命令,说今日有个叫周匀的,可能会路过,让我们拦下,拖去城主府……”
周匀眼神一沉:“拖去?”
那兵卒吓得连连磕头,额头在湿泥里砸出一片血泥:“小的只收了银子,不知道是周少侠您!真不知道!”
周匀懒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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