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旧友

【“程沨，你说，这是真的吗？”】

温秋年和陶昀的相识,要追溯到幼儿园期间。

那会他们都是小豆丁，沈昭岚还没有去世，如今叛逆乖张的温小少爷还是个被全家人溺爱的脾气软和的小宝贝。

他因为身体原因不经常去上学,但长得玉雪可爱，像个精致易碎的展览品，每回都会受到小朋友的热烈欢迎，然后再被他旁边**一样冷冰冰的程沨吓跑。

陶昀是其中最有种的一个。

他一点也不怕程沨那张冷脸，吃饭午休上厕所都要黏着温秋年，程沨被他弄得烦不胜烦，总要挡在温秋年面前把他挤开。

有回老师上课的时候讲到四季,下课了程沨就拉着温秋年的手，认真在他耳边说：“秋秋,老师说，秋风一吹，枫叶就变红了,所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小孩子的逻辑很简单,程沨认为,温秋年名字里有“秋”，而自己名字里又有个“沨”，而提到秋天就一定会提到枫叶，那他和温秋年会一直相伴，那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陶昀非常没有眼力见,听见后哈哈大笑：“程沨，你好笨！你的沨才不是枫叶的枫！”

他还举一反三：“那这么说,我和秋年才会一直在一块，因为无论是哪个季节，天上都会有云！”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程沨忍无可忍，当场和陶昀干了一架，以陶昀惨败嚎啕大哭收尾。

温秋年哄完这个哄那个，最后也生气了，两个人又一起来哄他。

总而言之，虽然过程中打打闹闹（主要是程沨和陶昀在打），但关系依旧日益亲密，幼升小的时候，陶昀因为家里做生意，需要出国读书。

温秋年和好友分别，伤心了好一阵，程沨倒是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甚至知道消息后，那几天的表情都如沐春风。

再后来，温秋年家庭骤然变故，他自己都过得浑浑噩噩，更别提去联系陶昀了，他像是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只愿意让程沨靠近。

直到高一陶昀转学回来，他长大长高了许多，却依然和幼年一样，一来就和温秋年勾肩搭背，依旧和程沨互相看不顺眼。

温秋年的性子和儿时大相径庭，给谁都没个好脸色，可陶昀不在乎，以一种莽撞热情的姿态，极其自然地闯入他的生活。

……

短短几秒，温秋年的脑海里已经是千回百转，151吓得魂飞魄散，小光球闪得厉害，看上去马上就要爆裂一般。

“他……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温秋年的心脏也跳得极快，但他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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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慌张张的，他还什么都没说，不要自乱阵脚。”

他压下心惊，刻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困惑，微微蹙眉道：“什么回来了？你在说什么，我没有离开过B市。”

陶昀的神情显得更急切了，但他这副装扮太过显眼，他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被眼尖的粉丝发现。

“陶昀！”

“啊啊啊啊！我靠！真是他！”

粉丝一嗓子嚎得现场鸡飞狗跳，拥堵的人潮迅速往他们的方向靠拢，陶昀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地将温秋年一把扛在肩上，迅速朝室内跑去。

他跑得极快，一路穿过人潮冲向后台休息室，温秋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颠散架了，被放下来时，晕得几乎要站不住，陶昀忙搬来个软椅扶他坐下。

刚一沾到椅子，温秋年就甩开了陶昀的手，他头晕目眩地缓了一会，抓起桌上的杯垫就甩了过去，目光剐向对方：“你当是在扛麻袋吗？显摆你力气大是不是？”

他的语气很冲，一向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怒气冲冲的。

陶昀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遭也不生气，眼疾手快地接住杯垫，表情越发激动，眼神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喃喃道：“靠！就是这个味……”

“温秋年，你别想糊弄我！前两年那个根本不是你，对不对？”

他的语气笃定极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秋年的反应，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刹那间，温秋年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迅速蔓延，他几乎不敢眨眼，怕自己马上就会落下泪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151已经被吓懵了，缩在他的脑海里一动不动，连闪烁的动作都消失不见，活像是断了电的灯泡。

陶昀瞅见他泛红的眼圈，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半天也没找着，最后干脆把戏服的宽袖怼到温秋年面前，被对方嫌弃地拍开。

“这还用说吗？那天我和你……不对，是和他吵完架回家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怎么会和我说这种话呢？”

“我当时也是气疯了，但回头一想，你讲话的语气、动作、神态……都和平时非常不一样，特别是那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死装样，我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是你！”

陶昀的语速越来越快，落在温秋年耳朵里却像是开了慢速，像是一道闪电般劈开了他的思绪，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开始逆流。

原来，世界上还有认出他的人，过去的温秋年并没有悄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陶昀越说越起劲，他一拍大腿，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斩钉截铁道：“所以我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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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天资料，终于确定了！不都说艺术家都有点精神上的毛病吗？你这肯定是双重人格！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是副人格，现在，主人格终于回来了！”

温秋年刚要决堤的泪水刷一下憋回去了。

他被这个离谱的猜测噎得无言以对，对着陶昀亮晶晶的目光，伸手把他的头推到一边，冷漠道：“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151在陶昀说出“双重人格”那一刻就满血复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语气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吓死我了！”

陶昀又把头伸了回来，非得要他一个解释不可：“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暑假过得有多惨，我拿着资料去找程沨，和他说了半天你的情况，他说我异想天开，还对我翻白眼！”

他学了下程沨冷漠的眼神，又滔滔不绝：“你那会不是把我拉黑了吗？我就跑去你家找你哥，刚说到一半，被你爸听见了，他居然叫保安给我赶出去了！”

“还亲自去和我爸妈说，让他们管好我，我挨了好大一顿骂，一个暑假都没能出门！”

温秋年听着陶昀的抱怨，心绪翻涌，原来在他与冒牌货抗争的时候，真的有人曾为他奔走呼号，哪怕得不到回应，也固执地不肯放弃。

但是没有用，陶昀以为找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却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改变求之不得，他们不在乎什么双重人格，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正的温秋年，他们只需要一个懂事的儿子、体贴的弟弟以及知心的好友。

“……笨蛋。”温秋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有些哽咽，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从陶昀的视角看过去，他小小一团地窝在宽大的座椅上，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陶昀顿时忘了自己要说啥，轻车熟路地哄他：“好好好，我是笨蛋，崽你别哭啊！”

“谁哭了！”温秋年嘴硬，拿着陶森*晚*整*理昀宽大的戏服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还有，不准这么叫我。”

“哎，我眼神不好，看错了，嘿嘿。”陶昀睁眼说瞎话，假装没看见温秋年的动作。

温秋年情绪平稳了一些，端着陶昀给他倒的温水，151生怕他说漏嘴，吱哇在他脑海里乱叫，被骂了一通后怂怂地闭上了嘴。

“我前段时间脑袋受了伤，这两**情都不记得了。”温秋年沉默了一会，还是搬出了失忆的借口。

他的结局已经注定，倒计时结束后，要么死亡，要么又被不知道从哪来的穿越者附身，说出真相也不能改变事实，反而让陶昀跟着痛苦；再者，陶昀的事业刚有起色，他不确定贸然将对方卷进这种超自然现象中，是否会给他带来危险。

没成想，陶昀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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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露出了睿智的目光：“这就对了！一定是你的主人格在沉睡期间，潜意识在抗拒那个副人格，现在你醒了，就自动把那两年的记忆给屏蔽了！”

他竟然诡异地逻辑自洽了。

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也是最为科学合理的解释了，温秋年想到一向晕字的陶昀，如今竟说得头头是道，私底下也一定没少下功夫研究心理学知识。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遮掩，冷淡道：“……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后，他又别别扭扭地开口：“刚刚我看了，你的演技进步很大，比之前在破教室里鬼哭狼嚎好多……”

他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腾空，陶昀竟把他整个从椅子上端了起来，抱着转了好几个圈，声音激动：“呜呜呜崽！我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放我下来！”

温秋年刚刚的感动荡然无存，狠狠锤了陶昀的肩膀一下，梆硬的肌肉硌得手疼，他更生气了，不可置信道：“你这两年吃的都是蛋白粉吗？为什么块头变这么大了？”

他记得当初陶昀也比他高一点，但是不爱运动，脱了衣服和白斩鸡一样，才两年不见，怎么块头都快赶上程沨了？

“我这不是出道了吗？那演戏得有肌肉才能撑起来哇！”陶昀撸起袖子，朝温秋年展示他的肱二头肌，“不然连搭戏的女演员都抱不起来，性缩力也太强了吧！”

温秋年一把拍开要怼到自己脸上的胳膊，漂亮的脸上全是嫌弃：“光顾着长肌肉，也不去练练你那破锣嗓子，唱歌还是那副能把人送走的鬼样子。”

陶昀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满脸的怀念和感动：“秋崽，你再骂两句，太久没听见你骂我了……”

温秋年被他的脑回路整得无言以对，只好愤愤地又锤了他一拳。

这时，休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满脸怒气，径直朝着陶昀走去，揪着他的耳朵就骂：“陶昀！你长本事了？大庭广众之下和小女友卿卿我我？”

“说了多少次，恋爱要报备要报备！你不光不报备，胆子还大到当着粉丝面暴露，你还要不要这个饭碗了？”

陶昀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忙大声喊冤：“什么女朋友啊珊姐，我长这么大连女孩子小手都没摸过，是不是黑粉陷害我？”

珊姐听了，三两下找出图片，把手机屏幕怼在陶昀脸上：“还狡辩，人家拍得清清楚楚！你说你恋爱就算了，也不懂藏好点，把人扛着跑，当你在演偶像剧呢？”

陶昀定睛一看那照片，本还有几分不解和愠怒的神色消失不见，“噗嗤”一声笑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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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珊姐见他那样更来气了：“你还有脸笑？就这一会都五万转了！等会热一见吧你！”

“不是珊姐。”陶昀憋着笑朝温秋年的方向指了指“你看他眼不眼熟？”

温秋年正懵逼地吃着瓜问151能不能检索到陶昀的女朋友是谁被他这么一指不明所以地探头去看陶昀贴心地将屏幕凑近了些。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只见屏幕放着的视频正是他被陶昀扛着跑的那一段温秋年身形纤瘦穿着又较为中性加上视频像素不够清晰倒真看不出性别。

视频的标题明晃晃的一行大字“新晋爆爆陶昀演唱会门口与素人女友私奔！”

“他们都是瞎子吗？男女都分不清！”温秋年险些把手机砸到陶昀脸上气得脸颊泛红。

珊姐这才注意到休息室还有个人

“对啊我和我朋友太久没见了想叙个旧没想到整出这事来了。”陶昀一副贱兮兮的模样看得温秋年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

他这点力气和挠痒痒似的陶昀没躲：“别生气啊崽等会我们拍个合照马上就能澄清！”

珊姐回过味来了却没偃旗息鼓歉意地朝温秋年笑笑继续揪着陶昀的耳朵骂：“一码归一码演唱会门口那么多人你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万一引起骚乱造成**故怎么办？粉丝的安全还要不要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陶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试图解释：“珊姐……”

珊姐显然没轻易放过他一句比一句大声：“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动脑子想想就不能等人散了再去找你朋友吗？就这么着急？”

陶昀被骂得晕头转向迅速朝温秋年抛了个求助的眼神温秋年见珊姐身上冒着的怒火都要实体化了有些发怵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珊姐发现了他乱飘的目光转过头来看温秋年表情突然变得和颜悦色温声问他：“小帅哥你的条件特别适合出道你有这个想法吗？”

“可别我朋友学画画的以后可是要成为响当当的大画家！一幅画拍卖几千万美元那种！”陶昀见她有撬墙角的意思忙嚷嚷道。

“那你知道画家的手有多金贵吗？就敢随便带着人乱跑！”珊姐立刻又将炮火对准了陶昀“出了事你赔得起吗？”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珊姐的训话。

“珊姐我接个电话！”

陶昀顿时像是找到救星了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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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是谁打来的都没看，就迅速放到耳边接听。

“陶昀，秋秋是不是在你那？

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有些许失真，但陶昀还是立刻分辨出了对面是谁，他清了清嗓子：“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大忙人啊！

他朝温秋年比着口型——“程沨，见对方露出厌烦的表情，立刻像是只捉到了老鼠的猫，得意洋洋地炫耀：“对啊，他是在我这，不过我们叙旧呢，没空接你电话，你有事和我说就行了，我帮你转达……

程沨没理会他这幼稚的把戏，语气平淡地陈述：“他晚上的药还没吃，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陶昀一听，刚刚的得意劲立刻消失，不情不愿地和他报了个地址，才把电话挂断。

“你告诉他干什么？温秋年皱眉道，对陶昀的叛变十分不满。

陶昀放下手机，难得和程沨站在了同一阵营，苦口婆心道：“崽，身体要紧。

他又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温秋年对面，八卦道：“你和程沨还没和好呀？还是因为当年考大学那事？

陶昀是知道他们两个两年前吵架闹矛盾的事，但是也并不太了解其中的缘由，不过他自然是无条件偏向温秋年这边，数落道：“程沨那厮跟没断奶似的，什么年代了还要和你手拉手去上学，成天板着个棺材脸给谁看呢？还管东管西的，早该被教训了！

他见温秋年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猜对了，又勉强客观地说了句：“不过……话说回来，他对你也是很上心，刚电话里还说马上过来。

“你再帮他讲话就闭嘴。温秋年听不得程沨一句好话，伸手去捂陶昀的嘴。

陶昀举着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含糊不清地解释：“崽，我不是在给他讲话……

他拉下温秋年的手，认真道：“我在台上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开心，不管是因为程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可以高兴点。

温秋年心一颤，他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陶昀能敏锐到这种程度，但他没办法告诉陶昀，自己不开心，并不是因为那场两年前的争吵，只能抿着嘴不说话。

陶昀见他不想多说，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他这两年在剧组的一些趣事，温秋年听得很认真，连珊姐什么时候出去了都不知道。

休息室的门被再度打开，陶昀和温秋年齐齐抬头望向门口，见程沨手上提了个挺大的袋子，视线落在了温秋年身上。

“吃饭了吗？他腿长，三两步就走到了两人身边，把袋子轻轻搁在桌上。

陶昀刚打算刺他两句，听见这话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他居然连饭都没让温秋年吃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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