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今天也要写作业》
随曦返回苏州·七星连珠前31天
苏州的味道变了。
随曦走出高铁站时,那股熟悉的、温润的江南水汽里,掺进了一种不该有的“完美”。
梅雨季的潮湿还在,梧桐叶在雨后散发的青涩还在,老城区河道里淡淡的淤泥腥气还在——但所有这些气味,都被一层薄薄的、像糖衣般的“均匀感”包裹了。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不浓不淡,不刺鼻不寡淡,像经过精密计算的香水配方。
完美得不真实。
出租车驶入老城区,窗外的街景也让随曦后背发凉。
平江路还是那条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但路上的行人走路的步幅几乎一致,脸上的笑容弧度一模一样,连手里拎着的菜篮子里,蔬菜的种类和摆放方式都雷同。卖桂花糕的阿婆每次掀开蒸笼的时间都是整点,一分不差。遛狗的大爷,那只泰迪每次抬起左后腿的时间间隔都是三分钟。
整个街区,变成了一台精密运转的钟表。
而钟表的中心,就是奶奶的文具店。
车子在街口停下,司机转头,脸上挂着标准的服务式微笑:“到了。祝您有愉快的一天。”他的眼睛直视前方,瞳孔深处有一闪而过的金色光晕。
摇光的傀儡已经渗透到这种程度了。
随曦下车,站在街对面,看着那间她从小长大的店铺。
文具店的门开着,奶奶正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本旧书。阳光透过门框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除了气味。
奶奶身上应该有的味道:淡淡的中草药味(她常年喝调理茶),旧纸张的霉味,柜台上那盆薄荷的清新,还有一丝属于老人的、温暖的体味。
但现在,随曦只闻到一种单一的、像新拆封的文具套装般的“崭新味”。
这个奶奶是假的。
但店里还有其他人——两个顾客,一个在挑笔记本,一个在看钢笔。他们动作自然,有说有笑,看起来完全正常。但随曦的嗅觉告诉她,他们也是傀儡,而且比街上那些更高级:他们的气味模拟得更复杂,甚至模拟出了“正在思考”时大脑散发的微电流气息。
摇光在等她自投罗网。
她不能直接进去。
随曦转身,走向街尾那家她小时候常去的馄饨店。店还在,老板还是那个胖胖的刘叔,但当她走近时,刘叔抬起头,脸上露出和司机一模一样的标准微笑:“小姑娘,吃馄饨?”
他的围裙太干净了,一点油渍都没有。而真正的刘叔,围裙上永远有今天熬猪油时溅上的油点。
“一碗小馄饨,不要葱。”随曦坐下,试探道。
“好嘞。”刘叔转身去煮,动作流畅,但随曦注意到——他放调料的顺序和二十年来完全相反。真正的刘叔是先放猪油和酱油,再冲汤;这个刘叔是先冲汤,再放猪油。
她在心里记下:摇光的傀儡能完美复制外表、声音、甚至习惯动作,但无法复制长年累月形成的、无意识的肌肉记忆。
馄饨端上来,汤色清亮,香气扑鼻。但随曦没有动筷子——气味太“标准”了,标准到失去了刘叔馄饨特有的、因为每天熬高汤的火候略有差异而产生的微妙层次。
她付了钱,离开馄饨店,拐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深处有一扇后门,通往文具店的仓库。那是她小时候调皮,为了溜出去玩偷偷发现的秘密通道。门锁是老式的挂锁,钥匙她一直藏在巷口第三块松动的地砖下。
她蹲下,撬开地砖——
钥匙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折叠的糖纸。
蜜糖大陆的糖纸。
她展开,上面用糖霜写着潦草的字:
“随曦,我是林小糖。糖果世界的危机暂时解除,我能分出一部分意识追踪摇光的动向。他现在把至少70%的力量集中在苏州,要把这里变成‘完美的样板间’——一个没有任何矛盾、意外、不完美的‘理想世界’。你奶奶被囚禁在文具店地下的‘记忆迷宫’里,那是摇光用她八十年的记忆构建的幻境。迷宫有七层,每层都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时期。你必须找到真正的她,但小心——迷宫里塞满了‘完美的奶奶幻影’,每一个都会说她是真的。选择错误,真正的奶奶会永远迷失。我会尽量干扰摇光对糖果维度的控制,给你争取时间。保重。”
糖纸在空气中开始融化,字迹模糊。
随曦握紧拳头。
记忆迷宫……七层……完美的幻影……
她知道该怎么进去了。
不需要钥匙。
她走到后门前,闭上眼睛,开始释放自己的“存在气息”。
不是观察者的力量,不是觉醒的嗅觉——是她作为“随曦”,作为在这条街上长大、在这间店里度过十七年人生的那个女孩的全部真实气息。
她想起第一次学会走路时撞倒的货架,想起七岁那年偷吃奶奶藏起来的桂花糖被发现的窘迫,想起十岁高烧时爷爷用银针刺穴时那股清凉的药味,想起无数个深夜在柜台后写作业时,奶奶在旁边默默织毛衣的沙沙声。
这些记忆化作实质的气味,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触碰那扇老旧的后门。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不是物理的开启——是记忆的认可。这扇门认识她,认识这个真实的、不完美的、但活生生的随曦。
门后不是仓库,而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黑暗中飘来陈旧纸张和樟木箱的气味。
记忆迷宫,入口。
随曦深吸一口气,踏下第一级台阶。
黑暗吞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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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1943年·战火中的诊所
光线重新亮起时,随曦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简陋的诊所里。木质的药柜,泛黄的白布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的混合气味。窗外有枪炮声远远传来。
一个年轻的女孩背对着她,正在给一个腿上中弹的士兵包扎。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头发梳成两根麻花辫,背影单薄但动作麻利。
“止血粉不够了,去里屋拿新的来。”女孩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清脆,带着苏州口音。
那是奶奶。
十七岁的奶奶。
随曦愣在原地。她只在泛黄的老照片里见过奶奶年轻时的样子,但此刻,这个幻影如此真实——她能闻到她手指上沾染的血腥和草药味,能看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甚至能感觉到她急促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年轻的奶奶回头,眉头微皱。
那一瞬间,随曦几乎要相信这就是真的。
但她闻到了——在这个幻影的气味底层,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像塑料加热般的“人工感”。那是摇光制造的完美幻影无法完全掩盖的破绽。
“你不是真的。”随曦轻声说。
年轻奶奶的表情僵住了,然后开始融化——不是物理融化,是像素化、失真,最后变成一团模糊的光影,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诊所场景开始崩塌,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石阶。
随曦踏上第二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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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1958年·新婚之夜
红烛,喜字,简陋但整洁的新房。二十出岁的奶奶穿着红嫁衣,坐在床沿,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爷爷穿着中山装,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
“文轩,”奶奶轻声说,“你说,以后会好吗?”
爷爷转身,年轻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会的。战争结束了,新中国成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走到床边,握住奶奶的手:“我们会有一间自己的店,卖文具,也卖旧书。你会是老板娘,我会继续行医。我们会有孩子,有孙子孙女,一家人平平安安。”
这个场景太美好了,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年画。随曦甚至能闻到红烛燃烧的蜡油味,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喜庆锣鼓声。
她几乎要沉溺进去。
但嗅觉再次救了她的——在这个场景的气味里,缺少了一种关键的东西:不确定感。
真正的新婚之夜,面对未知的未来,应该有期待,也应有不安;有甜蜜,也应有惶恐。但这个场景里,只有纯粹的、单向的美好。
“太完美了。”随曦说,“真实的记忆不会这么完美。”
场景崩塌。
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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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层·1972年·随曦父亲的出生
产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奶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护士抱着一个襁褓:“是个男孩,六斤三两,很健康。”
爷爷接过孩子,手在颤抖。他走到床边,把婴儿轻轻放在奶奶枕边:“你看,我们的儿子。”
奶奶虚弱地伸手,触碰婴儿的脸颊,眼泪滚落。
这个场景的情感浓度太高了,随曦感到眼眶发热。她能闻到新生儿的奶香味,能闻到奶奶泪水里的盐味,能闻到爷爷身上混合着喜悦和担忧的复杂气息。
但她注意到一个细节:襁褓的颜色。
奶奶曾说过,父亲出生那年,布料紧张,医院用的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襁褓。但这个场景里的襁褓,是崭新的、柔软的淡蓝色。
“颜色不对。”随曦说。
场景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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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层·1998年·随曦父母的葬礼
黑白照片,花圈,低沉的哀乐。奶奶站在灵堂前,一身黑衣,背挺得笔直,没有哭。十岁的随曦躲在奶奶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曦曦,”奶奶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记住,人走了,但记忆还在。只要我们记得,他们就还在。”
这个场景几乎击溃了随曦。她记得那一天——记得奶奶那双握紧到指节发白的手,记得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和绝望的气味,记得自己整夜整夜做噩梦,都是奶奶抱着她,一遍遍哼着儿歌。
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开始怀疑——也许这一层是真的?也许摇光把真正的奶奶囚禁在最痛苦的记忆里?
她走近,想触碰奶奶的手。
但在最后一刻,她闻到了——檀香味太浓了。真正的葬礼上,奶奶为了省钱,只点了最便宜的线香,气味很淡。而这个场景里,檀香浓郁得像寺庙的大殿。
“香气不对。”她收回手。
奶奶转过身,那张苍老的脸开始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看出来……”
幻影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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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层·2008年·随曦十岁高烧
这是随曦自己的记忆。
她躺在家里那张老式木床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爷爷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银针,额头上全是汗。奶奶端着一盆冷水进来,把毛巾浸湿,敷在她额头。
“文轩,能行吗?”奶奶的声音在颤抖。
“七星针法……应该可以……”爷爷的手也在抖,但他稳稳地将第一根针扎入随曦的穴位。
清凉感从针尖蔓延开,像一股清泉注入燃烧的身体。
随曦记得这种感觉——那种从濒死边缘被拉回来的、混杂着痛苦和 relief 的复杂感受。
这个场景真实到可怕。她能闻到爷爷身上那股熟悉的药草味,能闻到奶奶泪水里的咸涩,能闻到窗外飘来的、邻居家做饭的油烟味。
每一个细节都对。
但她注意到一个细微的差别:爷爷扎针的顺序。
真正的记忆里,爷爷是先扎“天枢”,再扎“璇玑”。而这个场景里,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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