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宁》
“你别……你别这样,我害怕……”
姜幼宁双手死死抵着他胸膛,泪花花在眼圈里打转。
他方才在春晖院吓唬她还不够,现在出来又这样。
这里是长廊,虽然两面有墙壁,可还有两面空着呢。
万一有人路过,她躲都没地方躲去。
“不是说了,不许哭?”
赵元澈大拇指蹭过她眼角,擦去溢出的泪水。
“还不是你,你总是这样……”
姜幼宁心底的委屈压不住。
她本不想哭。可他一开口,她的眼泪就抑制不住,顺着脸儿直往下滚。心里头又气恼又焦急。
还不是都怪他?就会欺负她。
他还好意思说。
“又没如何你。”
赵元澈面上难得有几许无奈,又捧住她脸儿细致地替她擦去泪水。
“那你下回别那样了。”
姜幼宁推开他的手,偏过脸去。她眉心微蹙,似有些赌气的意思。
他若再这样,她早晚要被吓出病来。
“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赵元澈将她脸儿掰回来问。
“我是要和你说,母亲她对我们起疑心了。”姜幼宁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要说的话:“昨日,你走了之后,母亲……”
她鸦青眼睫沾着泪水,细细说说昨日赵元澈离开之后,她与韩氏之间的情形。又着重说了,韩氏怀疑他们的事。
赵元澈听着她的话,沉吟着没有开口。
“不知道母亲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幼宁小声说了一句。
她平日已经够谨慎了。
在韩氏面前,或者说在别的任何人面前,她都没有和赵元澈太过亲近。
即便是赵元澈总是喜欢吓唬她,但也没有被人看到过。
韩氏怎么会对此事如此笃定?难道就只因为这次她离开,赵元澈说是他安排的?
“这么久了,母亲亦是精明之人,怎会一点看不出?”
赵元澈将她脸颊边掉下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母亲把祖母请回来,是不是针对我?”
姜幼宁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清澈的眸底满是忐忑。
她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总觉得天塌了一般可怕。
“你说呢?”
赵元澈反问她。
“应该是。”
姜幼宁眸色黯淡,心底又生出几分害怕。
原本,她从他那里学了许多
东西。这一回,又去江南走了一趟。
虽然说,最后被他捉了回来,结果不尽如人意。
但在此过程中,她用上了不少他教的法子,都是有用的。
这极大增强了她的信心。
可眼下,要面对的可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韩氏,还有镇国公府从前的女主人赵老夫人。
这两个人,随便拿出一个都能碾压她,或者说蹍死她跟蹍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积攒的底气本来就不多,这会儿一下消散了个干净。整个人像霜打过的娇嫩山茶花似的,蔫了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
赵元澈垂眸看着她问。
姜幼宁被他问得怔住,纤长湿润的眼睫扑闪了两下,湿漉漉的眸底满是迷茫。
她叫住他,是想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怎么反而问起她来?
真是好不奇怪。
“好好想想。”
赵元澈倒也不曾催她,只让她自己思考。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幼宁耷拉着长睫,神色黯淡,小声开口。
她也知道,赵元澈叫她想的,肯定不是这么消极的法子。
可她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呀。
她愚钝又胆小,不能和他比,哪里有那么足智多谋?
“遇见强大的敌人联合起来对付你,要如何?”
赵元澈提醒她。
姜幼宁认真地想了想道:“要分开对付她们,让她们起内讧,同室操戈。嗯……还要知道她们的目的,也就是她们准备对我做什么……”
这样一想,她好像又找到了一点点思绪。
“嗯。”
赵元澈颔首。
“可是,我从哪里开始查起?”
姜幼宁抬起水润的眸子,怯怯地看他。
她又不是他。
手底下有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帮忙做事。
吴妈妈和芳菲都不在她身边,即使在,这件事她们也帮不上忙。
她手里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我帮你?”
赵元澈微微挑眉。
“你不怕她们怪罪?”
姜幼宁将信将疑。
韩氏和赵老夫人,是他的母亲和祖母。
他愿意帮她对付他自己的亲人吗?
他倒也是帮过她的。
上回当铺的事情,就是他帮她的。要不然,她即便知道那当铺取出银子要她摁下指
印,也查不到这背后的缘故。
更不能找到夏娘子,阻止她继续给韩氏出文书。
所以,赵元澈有时候对她也是有一些好的。
“你不必管。”
赵元澈语气淡淡。
“那你还把清澜给我?”
姜幼宁漆黑的眸子亮了。听他松了口,胆子也大起来。
清澜她上回用了。
武艺高强,又很听她的话,做事还不敷衍。她真想要那样一个手下。
“好把他支走,你继续跑?”
赵元澈脸色沉了下来。
“我没有。”
姜幼宁委屈地皱起脸。
她这会儿还没开始想逃跑这件事。
现在她才回来,他又没放松警惕,她怎么跑?
再说,韩氏和赵老夫人又盯她那么紧。
“拿出点诚意。”
赵元澈眉目之间恢复了一贯的疏淡。
姜幼宁听到他的话儿,脸蓦地红了。
之前有过这样的事,他是要她亲亲他。
顶着这么一张端肃持正的脸,他是怎么提出这么无耻的要求的?
赵元澈面色分毫不变,直直望着她。
“回……回院子去可以吗?”
姜幼宁脸皮烫得厉害,声若蚊蚋。
这园子里人来人往的,说不得下一刻就有人经过。她不能在这里亲他。
“那更好。”
赵元澈只说了三个字,眼神意味深长。
“你……”
姜幼宁只觉脸上烧起来了一般。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回院子去,他难不成还想……
她掐着手心,整个人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走。”
赵元澈撤回手,欲转身。
“不走。”
姜幼宁拽住他袖子。
别的事情她不知道,但这件事,他真的有可能说到做到。
真回了院子,根本由不得她不愿意。
赵元澈垂眸看她。
“我亲亲你。”
姜幼宁声音小得自己几乎都听不清。
赵元澈没有说话,只俯首往她跟前凑了凑。
他笔直的长睫轻垂,在眼下形成密密的影。廊外透过来的阳光,照亮他清隽无俦的侧颜。
整个人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真正是天容端严,叫人不敢直视。
姜幼宁耳朵和脖颈都跟着红透,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双乌眸警惕地转着,
伸长脖子左瞧右瞧。
她害怕忽然有人路过,看见她亲他。
那也就不用韩氏和赵老夫人动手了,她直接就会被拖到祠堂去打死。
赵元澈看着她生动的小脸儿,眸底不禁闪过点点笑意。
姜幼宁趁着四下无人,伸手抱住他脖颈,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唇热热的,软软的。甘松香气沾上她唇瓣上,叫她额头出了一层汗,整个人像待在蒸笼上似的。
赵元澈抿唇望着她,一时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可以了吗?”
姜幼宁小声问他。
她心里没底。
他想要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亲亲。
她手攥着自己的衣摆,心里盘算着要是敷衍不过去,那她就重新亲一下。
“你先回院子去。”
赵元澈大手握住她一侧脸颊,轻轻捏了捏。
“那……”
姜幼宁有些迟疑。
她不敢相信他这么好说话。他不会是想抵赖吧?
“不信我?”
赵元澈淡淡地问她。
“没有。”
姜幼宁矢口否认。
她心里是有些不信,但哪有胆子承认?
“等会儿会有人送消息给你,说祖母病下了。你不必理会。”
赵元澈嘱咐她。
“我……我身子也不舒服。”
姜幼宁抬手扶着心口。
她在春晖院已经说过此事。暂时不去探望赵老夫人,也情有可原。
果然,她回院子没多久,馥郁便送了消息来。
“姑娘,国公夫人对外头说老夫人病下了,暂时不见客。让姑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她们轮流到老夫人面前去侍疾。”
姜幼宁正坐在软榻上,捏着莲花酥小口小口吃着。
中午,在那样的情形下她都没吃几口,这会儿胃里饿得难受。听到馥郁的话,她抬起脸儿来。
赵元澈消息真灵通。
韩氏还没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她了。
“你去和母亲说,我这几日身上不舒服。等好一些,一定去伺候祖母。”
赵元澈不让她去,肯定是有道理的。
她听他的,不过去。
馥郁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又想起来回头道:“姑娘,主子方才让人来说了一声。让您下午得空睡一会儿,晚上要带您出去有事情。”
“知道了。”
姜幼宁闻言心中既忐忑又
期待。
她不想和赵元澈独处,尤其是晚上。他想要了就不管她愿不愿意。
但又期待他像下午所说的那样,帮她对付韩氏和赵老夫人。
她心里装着事儿,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下午也没睡着。
从用晚饭的傍晚时分,她就在等赵元澈了。
可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透了,也不曾看见人影。
她神色黯然,靠在榻上出神。
想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在他眼里,她的事情肯定是最次要的。
也有可能,他已经忘了要帮她的事。
眼看进了亥时,她想,他大概不会来了。
她正要起身,到房间去睡一下,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等久了?”
赵元澈阔步走进屋子。
他似乎正忙着,不知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看着风尘仆仆的。
“没有。”
姜幼宁将心里的委屈强压了下去。
他能来,愿意帮她已经很好了。
她有什么身份委屈?
“吃过晚饭了?”
赵元澈走到桌边瞧了一眼。
“吃过了。”姜幼宁老实道:“吃了半碗饭,还有菜。”
她垂下眸子咬着唇瓣,怕他怪她吃少了。
“把这个吃了。”
赵元澈朝她抬手。
姜幼宁不知道是什么,伸手去接。
他走近了,她才闻到淡淡的酒气。
他吃酒了。
平日里,他是不太愿意到外面去赴宴的。也没有听说最近谁家有宴请。
所以,大概是在宫里陪陛下用过晚膳回来的。
她摊开手朝着他,白嫩的手心向上,手指纤纤细细。
赵元澈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她手中。
他收回手。
姜幼宁看到手里的东西,漆黑的眸子顿时亮了亮。
是三颗漂亮的红樱桃。
鲜红的果皮透亮,果香悠悠。还温热着,带着他的体温,像是在他手中握着有一会儿了。
这样品相的樱桃,也只有宫中才有。
这是他才从宫里带回来的?
“快吃。”
赵元澈催她。
姜幼宁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口中。
樱桃的汁液在舌尖迸开。清甜和微酸交织,好似她此刻的心境。
他总是这样,一时好一时坏的。她情愿他一直对她不好。
那样她也能
彻底死心。
“怎了?”
赵元澈瞧她情绪不对,皱眉俯身询问。
“没有。”姜幼宁回过神来,吐出樱桃核,转过话题:“馥郁说,你晚上要带我出去?”
“嗯。”赵元澈拿过一旁的春衫,替她穿上:“随我来。”
“去哪里?”
姜幼宁不安地问。
赵元澈没有说话,只牵着她往外走。
出了邀月院,四周光线暗下来,只有远处的灯笼在黑夜中散发着昏黄的光。
姜幼宁害怕有人瞧见,半躲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主子,这边。”
清流的声音传来。
姜幼宁看到,清流从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来。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赵元澈的大手。
但他似乎早有预料。
她只觉手上一紧,手仍然在他手心牢牢握着,半丝挣脱不得。
“盯好了?”
赵元澈问了一句。
“盯得紧紧的。”清流道:“不过您和姑娘得跟着走过去,乘马车容易被他发现。”
赵元澈“嗯”了一声。
姜幼宁心里头好奇。清流说的“他”是谁?赵元澈要带她跟踪什么人吗?
“他估计得从后门出去,咱们现在过去。”
清流在前头带路。
姜幼宁默默跟着赵元澈。她知道,这确实是去后门的路,她之前去医馆帮忙,可没少走。
“在这等着就可以了。”
清流将他们引到一暗处。
姜幼宁依旧躲在赵元澈身后。
她悄悄往前头瞧。
身前是一株报春花,恰好可以挡住他们的身影,又能看清角门处的情形。
“你下去吧。”
赵元澈吩咐清流一句。
“好嘞。”
清流笑着答应,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报春花丛后,只余下姜幼宁和赵元澈。
四周除了阵阵虫鸣,没有别的声音。
姜幼宁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甘松香气,夹杂着淡淡的酒香。
她手动了动,手心出了汗,濡湿一片。
“冷不冷?”
赵元澈回头问了她一句。
“不冷。”
姜幼宁摇头,声音轻轻。
如今虽已经是春日,但早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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