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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戏棋》

5. 西宫回忆录

夏日的烈阳已经高悬,宋怀夕忍不住动身前往静闭室赴约。

主管唐女官见屋外烈阳高照心生怜爱,她不忍心看见宋怀夕来回奔波,便想派人替她取回物件。

这怎么行呢!!

宋怀夕笑着拒绝,不但如此她还不允许其余侍从跟随。

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

于是在众人劝阻下,宋怀夕毅然决然地顶着大太阳出门了,并笑着告知自己归来时间,让她们安心。随后宋怀夕见无人跟随,便快步跑到西宫前花园处。

毕竟这儿可是静闭室的必经之路。

西宫确实很美,但它真正的价值远超外表的繁华。

西宫是陛下上位以来,送给宋仁旭第一份具有社会地位的礼物。

宋家在京城并无根基。当年宋仁旭初封宰相时,难逃旁人碎嘴议论。女帝为堵悠悠众口,便急速命人修建西宫,大张旗鼓地接宋仁旭进宫养病。

这一决定确实前所未有,但碍于女帝的情面,众多抗议的大臣也不敢再说什么。

谁让女帝自幼受宋家庇护呢?

宋怀夕一路小跑到月心湖处,她双手搭在白玉栏杆上,欣赏着满池荷花盛开之景。池中开着各色荷花,一眼望去美得让人难以相信自己双眼,此等天宫美景竟会呈现人间!

单拿荷花种子来说,都是女帝派人从天下各处精心挑选而来。

每到夏天,月心湖对面都会围满人。皇宫之人都想亲眼目睹多彩荷花之美。

燥热的夏风吹起宋怀夕的秀发,她盯着这片荷花池,想起自己初到西宫的情景。

那年大雪纷飞,怀夕被女帝带回皇宫后,就一直在承德殿干杂活。

因为怀夕年纪太小,那时还未满五岁。

承德殿领事刘女官,得知小怀夕身世后,对她心生怜悯之情。处处为她着想,日夜为她谋出路。

某日,女帝无意间得知,小怀夕聪慧过人,陛下亲自确认后便觉得私自将这孩子扣留在宫,确实有些屈才。于是陛下便派人将小怀夕送往西宫去,由宋仁旭安排她的去留。

年初大雪一停,刘女官便奉命带小怀夕前往西宫。

在此之前,年近五十的刘女官亲自为小怀夕沐浴净身,又为这瘦小的孩子换上合身的新衣。等一切妥当后,刘女官便亲自抱着小怀夕,带着随从,穿过冰封的月心湖,将她送至宋仁旭的手中。

这一路上刘女官没少对小怀夕进行嘱咐,告诉她要乖、要听话、平时做事要勤快、要懂得看人眼色行事、不要惹西宫大人们生气。

她反复对小怀夕说,西宫的大人们都能为你谋个好出处,可千万别得罪她们了。

小怀夕听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宋仁旭脾气不好,待人很是严厉。

天下谁不知道,整座皇宫就属西宫的人不好讲话。

最奇怪的是,西宫的人都是由宋仁旭亲手挑选出来的,就连陛下都不好过度干涉。

所以,此次小怀夕能否长久留在西宫,仍是个未知数……

临走时,刘女官用那双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小怀夕冻得通红的脸庞,目光慈爱地注视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小怀夕想跟她一起走。

刘女官轻抚着小怀夕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语气中满是不舍,她说道:“要好好读书,这里会是你的好归宿。”

小怀夕将这句话牢记心中,殊不知此次分离竟是永别。

小怀夕被西宫的女官,牵进一间陌生的小房间,更换了身上的衣物。

西宫女官一再强调这里的规矩,话语繁琐,多到让小怀夕感到几分厌烦。

此刻,小怀夕的脑海中唯一浮现的,便是对刘女官的担忧:天寒地冻,也不知她们回去的路上,是否会再摔倒;刚才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恐怕一耽误,以后腿更疼了……

西宫的规矩确实非常多,多到小怀夕在这里总是犯错。

这里的女官也比旁处更傲气一些。有的女官甚至是京中贵族之后……

平日里这些人虽然趾高气扬,不屑与旁人说话。但她们对宋大人极其尊重。

对于这些现象,小怀夕并不明白具体原因。她身为小女使,平日里根本没机会和这些大人说话。

而且其他女使姐姐也很少讨论她们,大家都处于奇怪的和平中安静生活。

久而久之,小怀夕在女使姐姐的照护下快乐长大。

“哎呀~”女使甲抱着怀夕,她取下自己头上的珠钗送给怀夕玩,“咱们怀夕又长高了!”

“真的吗?”刚刚进屋的女使乙听到此话,笑着问道:“既然变成大孩子了,那就不怕黑咯?”

怀夕嘴里塞满了糕点,她嘟囔道:“我早就不怕了!”

女使乙笑着对其他女使调侃道:“嘀嘀咕咕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呢~”

此话一出,急的怀夕直咽糕点,想要快些张口反驳她。

瞧她急头急脸的模样,逗得女使甲连忙提水给她,“都别说了,把孩子都惹急了!”

屋里的人都笑成一片,气得怀夕嘟着嘴连吃了好几块糕点。

西宫里,除了怀夕,再无其他孩童。

听女使说,宋大人为了照护陛下的面子,才将她留在西宫。宋大人不指望怀夕有多大的用处,只要求她不闯祸就行。

不闯祸……

这是西宫里听过的最低要求……

因为小怀夕刚来,又年幼无知,宋大人便让女使们多加照顾。自此女使们枯燥的日子多了几分乐趣。

小怀夕想家,西宫压抑的环境让她感到不安。所以她经常在深夜里躲在被窝里默默哭泣。

等旁人问她具体原因时,小怀夕就缩在被子里,嘀咕道:“怕黑……”

入宫后,小怀夕因为逃亡高烧的影响,早就忘记家人长什么模样,更别提具体的地址。至于宫外的记忆,除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大火,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小怀夕想为自己找到答案,可事实就像刘女官所说的那样:很多事情它本身就是没有答案的。

小怀夕陷入了沉思,也有可能大家都知道答案,但是大家害怕她跑了,所以都不告诉她。

毕竟在这宫里,谁会真正在乎一个粗使丫鬟的身世呢?

宫中……多的是被家人卖进来为奴为婢的人。

因此,这件事成了小怀夕的心底秘密。

她将秘密深埋心中,任凭时间推移,纵容它生根发芽,逐渐成为自己生命不可替代的部分……

看着小怀夕郁郁寡欢的模样,女使姐姐也是心疼。为了让小怀夕更好地融入西宫,她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与手段。

喜弄文墨的女使教小怀夕读书写字,擅长化妆的女使为她梳妆打扮,钟爱美食的女使同她分享糕点,喜欢聊天的女使则抱着她一起同人畅聊……

小怀夕都不需要自己梳妆打扮,为她穿衣梳头早已变为女使姐姐的日常。

更何况,小怀夕生得漂亮又听话。每当遇见困难时,她都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你。

就算再冷漠无情的人看到她,也会心生不忍吧……

旁人不知道,反正西宫女使们见到她心生怜悯之情,恨不得日夜抱她入怀中。

每到清晨,小怀夕只需趴在不同姐姐的怀抱中,乖乖地任她们摆弄。梳妆的过程很是漫长,她经常借此机会趴在姐姐的怀中补觉。

待温热的毛巾擦拭过小怀夕的脸颊后,她便能睁眼,开启新一天的玩耍时光。

最起码现在,她是自由的……

西宫的待遇十分优渥。

女使们每月的收入极其可观,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官们,除了西宫的俸禄外,还能享受家族的补贴,日子过得自然更加潇洒自由。

大家钱多到什么程度呢?

每到月初,女使姐姐们都会拿出一部分的积蓄,强塞给抬头观看的小怀夕。小怀夕每月都会抱着很多钱,坐在大家身边不知所措。

看着她们兴奋地议论着自己的未来,小怀夕认定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处境很满意。

她歪着脑袋,将大家喜笑颜开的模样记入心中,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如果自己的未来是这样的话……那也很幸福……

受大家影响,小怀夕也开始期待自己的未来。

未来的她,也有可能和部分女使姐姐一样变成女官吧?

不过当西宫女使也挺好的~

小怀夕天真地想着自己的人生……

怀夕非常聪明。

这是女使们一开始就察觉到的事实。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怀夕的聪明远超她们想象。

起初大家都以为怀夕是碰巧答对账本上的答案,以及库册物品的位置。

可时间一长,大家都意识到很不对劲……

谁家普通人能在短时间内,清楚地记得库房每件物品的编号以及摆放位置?更何况,怀夕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机会,本就极其有限……

等女使们确认怀夕是位异于常人的天才后,她们看向怀夕的目光就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她们私下密谋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女官们面无表情地站在怀夕身旁。

她们上下仔细打量了怀夕一番,随后将这个还没她们半腰高的孩子,带到宋大人的面前……

夏日的太阳确实毒辣,宋怀夕还没站一会儿,就热得满背流汗。她连忙沿着白玉栏杆,往静闭室走去。

叶庭书还在等她呢,这次她可不能错过时间了。

宋怀夕在心里念叨着,毕竟叶庭书最厌恶不守约定的人……

静闭室位置很是偏远,它位于皇城后边一个角落里。那儿气氛过于寂静,除了几位看守侍卫外,几乎没人愿意去那。

皇宫的人都嫌弃那边不吉利,经常私下吐槽静闭室那块不知死了多少人。所以大家都拒绝前往这种污秽之地。

宋怀夕不一样,她以前不得不去那被诅咒的地方。

因为她是被“贬”过去的。

小宋怀夕不服宋仁旭的管教,她讨厌这位大人一味地给她布置各种难以完成的任务。

这些讨厌的学习任务,逼得小宋怀夕不能睡个好觉。

好几次小宋怀夕实在是撑不下去了,那些高难度的学习,几乎耗尽她所有的热情。于是小宋怀夕偷偷趴在大书案上睡着了……

不出意料的是,女官们又用戒鞭将她打醒。

女使们见状,虽然心疼,但也无能为力。面对这些事情,她们只能识趣地闭口不言。

因为宋仁旭赏识怀夕的天赋,思考再三后将她列为“养女”,以便日后的观察。

身份的改变让小宋怀夕不得不听命于,宋仁旭以及各位严肃的女官们。

小宋怀夕的新屋无论白天和黑夜,都会被排排的烛台点亮。她的专属执夜女官会在小宋怀夕的两侧,监督她每日完成功课。

书案边成箱的书籍,就是宋仁旭为她挑选的学习书单,每隔半月这些书籍都会进行更换。

至于这些书籍小宋怀夕到底能掌握多少?

这个问题将由宋仁旭本人亲自上阵,细问判断。

宋怀夕讨厌这样,所以她常常反抗着。

在这里,她没有自由。

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女官们强调着,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她想逃。

可是她能去哪呢?

于是宋怀夕想起之前在承德殿的领事刘女官。刘女官曾经说过,她愿意收留怀夕。

所以宋怀夕抓准时机,躲过了所有人的监视,成功逃了过去。她想去找刘女官,可还没等她找到本人,就被西宫的侍卫手持利剑地逮了回去。

宋怀夕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种阵势,要不是这次出逃,她连西宫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隔着窗纸向外望去,宋怀夕能看见的只有武装装扮的侍卫团。

宋怀夕感到惊恐,在她绝望之时。三位西宫主事女官破门而入,她们进来告诉宋怀夕,托她的福,承德殿的刘女官已经辞退回乡,宋怀夕这辈子都不会看见她了。

宋怀夕非常震惊,竟没想到上次的分别竟然是永别!

那年寒冬的冷气,透过时间伤透了宋怀夕的内心。

还没等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宋怀夕已经被宋仁旭幽禁在西宫。没宋仁旭的命令,宋怀夕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另有宋仁旭贴身女官监管,那时宋怀夕的时间几乎都在书案前度过的……

宋怀夕想反抗,想“造反”。

自此之后,宋怀夕想尽办法惹宋仁旭生气。

“毕竟是孩子,分不清好坏也是正常。”宋仁旭的书房内,女官一直为宋怀夕辩解着,“日后多加管教就是。”

孩子是个好孩子,除宋怀夕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事实。

偏偏这个聪明的好孩子费尽心思的捣乱,有好几次将宋仁旭气倒在床,迟迟缓不过劲来。

女帝得知此事后,便罚宋怀夕一人到静闭室,面壁思过去。

于是还没满十岁的宋怀夕,独自来到这荒凉破败的静闭室。她看着屋内一切陈旧的设施,再次确定这里确实如别人所言,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这一点宋怀夕真的感同身受……

女官们多次向宋怀夕强调,只要宋怀夕不努力,她就会被抛弃。宋大人把她赶出宫去,任人侮辱,不再管她死活。

唐女官同小宋怀夕说,“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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