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死后,我成了他的未亡人》
回到郭府时,夜已经深了。
浓墨般的天幕将郭府高耸的粉墙黛瓦与狰狞兽脊勾勒成一片沉默的巨影,唯有门前两盏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兀自摇晃,投下昏黄恍惚的光晕。
郭府大门前,两道身影站在一起。
郭川轩踏上台阶,长长舒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走吧,”他朝许翎伸出手:“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觉。”
一想到回到宗门后,他还得向师尊详细禀报失败原因,以及那个下落不明的黑袍人士。郭川轩就感到一阵头疼。
出乎意料的,许翎没有接过他的手,反而后退一步,恰好停在光影交织之处。他的一半面容被洒下的暖光柔和勾勒着,另一半面容则隐藏在浓郁的夜色中。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见郭川轩不解的眼神,许翎彬彬有礼道:“您忘了吗?按照您母亲的命令,我还尚在禁足反省之中呢,不得踏出半步。”
“那是我们的母亲。”郭川轩纠正道,刻意加重“我们”这个读音,正色道:“许羽,我不知道之前你经历过什么,但你既然已经回到了郭家,就应该将自己视作郭家人。”
许翎笑了笑,不置可否,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电光火石间,郭川轩反应过来,许翎为什么在求他办事之后,直接变脸。
“你难道还记恨我,就因为那天拦着你教训魏凌云?”郭川轩有些哭笑不得,语气含有几分无奈:“你都把他揍成那样了,还不满意?”
许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深黑的瞳孔在暖光下显得深不可测。
郭川轩心跳漏了一拍,他有那么一丝隐秘地期待道:“许羽,既然你已回到了郭家。那么你应该,唤我一声大哥。”
无论是之前将他们所有人从幻境中唤醒,还是后面据阮宁的讲述并肩作战黑袍人。这次行动,若是没有许翎,恐怕不会这么平安顺利、无人伤亡回来。
他发现,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亲生弟弟,远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出色可靠。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某种东西开始松动,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郭夫人的命令,可不能违背啊。”许翎终于开口,却根本没有回答他:“我应该回小黑屋了,要是郭夫人,和有些人看见我没有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应该是不会太开心的呢。”
“天色不早了,大哥,早日歇息吧。”他故意在大哥处停顿了下,这声‘大哥’叫得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可言。
他微微欠身,双手背在身后,侧过半边身子,朝着郭川轩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今日,我擅自出门这事,还望‘大哥’,替我保守了。”
说罢,不等郭川轩反应,许翎身形一闪,如同融入了夜色。轻俏地绕过大门,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片刻后,彻底消失在夜色里,仿佛从未与他并肩回来一般。
小黑屋的窗户很高,但对于愈发愈熟练这个身体的许翎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许翎轻松一翻,灵巧无声落地。他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面朝下,一头栽倒在硬板床上。
唔……好累,好酸。就像是整个身体都被拆散了,然后又草草拼回来。结果胳膊拼在大腿处,大腿被人拿去当拄拐这种感觉。
“你回来了?”铜镜一端传来许羽关切的声音:“怎么样?你还好吗?找到那个人留下的东西了吗?”
“……别提了,”许翎抬起一只胳膊,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少有的带着疲惫:“遇到一堆破事,和一个贱……见到许多人,最后只拿回来了这个。”
他翻了个身,从怀里取出那枚辛苦抢回来的吊坠。
吊坠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挂着一颗并不算大的嫣红色宝石。鲜红的色泽在这片昏暗的环境下,仍然出众,宛如一滴似是流动又似是凝固的鲜血。它并不透亮,自深处泛着幽幽的暗光,像是封存着某种已经黯淡的生命。
许翎将它拖在掌心盯了许久,也想不起来柳渐青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玩意。
但他又无比相信,这的确是柳渐青留下的。
他将它紧紧握在手里。握紧时,嫣红的宝石传来温热的触感,一天的奔波似乎也不全是疲倦与愤懑了。就好像离某个远去的人,又近了一点。
他终于沉沉坠入了梦乡。
许翎的禁闭时间结束了。
他本以为没人关心他什么时候“出狱”。没想到,在外面等着他的,竟然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羽哥哥!”郭川文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朝他挥手,“你终于出来啦!”
许翎眯了眯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狠揍魏凌云的第二天,郭川文还低声骂了他一句“扫把星”。
今天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
许翎心想:莫非这位是脑容量比鱼还小,连七秒钟的事都记不住?
“你有什么事?”许翎双手抱胸,倚靠着门框,毫无感情开口。
“羽哥哥今日解除禁足,我当然是来接你出来的呀,”郭川文似乎浑然不觉他的冷淡,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油纸包,献宝般递过来,语气天真得有些厌烦:“看,这是东街新出的桂花蜂糖,可难买了呢。送给羽哥哥甜甜嘴,去去晦气!”
许翎目光在那纸包上扫了一眼,没有接过。
“不必了,谢谢。”
“哎呀——羽哥哥就不要跟我客气了!”郭川文一跺脚,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带着一种从小娇惯长大才能有的,不容置疑的亲昵:“这糖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羽哥哥一定要收下!”
许翎以前有时也会故意闹脾气,然后柳渐青就会给他投喂颗糖来哄。
但当郭川文也这么做时,他内心莫名就生起一股无名火。
连日来的紧绷、疑虑、烦躁,在这时拧成一股麻花。许翎眉心紧皱,下意识般将手臂一抬,向外格挡了一下,动作算不上重,甚至没有用力,只想拉开这有些亲近的距离。
“啊——!”
只听郭川文一声惊叫。他大约是没料到许翎会直接抬手挡开,向这侧方一挡,脚下竟一个趔趄,重心顿失。他慌乱中,整个人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狗吃屎”。
许翎眉毛上抬,碰瓷?
这真不是他恶意揣测。因为在许羽的记忆中,这样的事件发生过太多回了。
比如之前许羽好心做了碗蟹酿橙给他端过去,结果郭川文当晚就开始发烧呕吐。郭川穹知道后,不管不顾就硬拽着许羽的头发,将他从郭府给恶狠狠推了出去,在外面吹了一整晚风。
再比如郭川文有次发现自己放在屋里的首饰不见了,而恰好一堆家丁作证只有许羽进去过……等等。
许翎叹了口气,决定不搭理他,绕过倒地的郭川文,径直离去。
“是阿娘——”
许翎离去的脚步一顿。
“我是来传阿娘话的,”郭川文充满了委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娘让你出来后,去她那里一趟。”
这郭家三兄弟的母亲,郭夫人,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厉害之处就在于,她多年养尊处优 ,居然能生出个郭川穹这种货色,还能养出郭川文这么个性格。
许翎到后,她也不主动开口,端坐于正堂主座,慢条斯理地执起茶盏一端,轻轻地吹了口气。
这种姿态,许翎见多了。
呵,不就是自以为掌控了大局,要等他主动开口吗?
他一屁股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也学着她的模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行吧,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配合。
“母亲,”饮完后,许翎擦了擦嘴:“您唤我来,究竟是为何事?”
她放下了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一声轻而脆的声响。抬起眼,目光落在许翎身上,不锐利,却沉甸甸的。
“阿羽,”郭母声音平静无波:“禁闭思过几日,你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意识到了,”许翎一脸诚实道:“我可太意识到了啊。”
“那便好。”郭母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低下了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侧脸的轮廓,与许羽真有几分相似。
郭川轩和郭川穹长相轮廓都是要更坚硬的,郭川文不是亲生的不说。唯有许羽,两人长相都是偏柔和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子。
“就为这事,我事后还虚弱了好几日呢。”许翎一脸诚恳:“我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呢。这次事件我受伤也蛮大的,直到现在才勉强能起身走动,我这身子骨,是不大争气。”
“原来如此。”她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得到了应有的惩戒,那此事以后便不必再提。只是你这身子骨,实在是虚,往后须得仔细调养。这类逞强斗狠之事,更该竭力避免。”
“你身子既需静养,性子也应当沉敛收敛。南云宗选拔在即,其间竞争之激烈,远非你能想象。阿轩修为心性皆足,必占一席。阿文虽年纪尚小,但天赋聪颖,且比你稳重。”
她的声音格外轻柔,吐出的话语却是无比冰冷:“你既已归家,当然是郭家子嗣。只是你离家多年,根基浅薄,体质虚弱,修为未显特异之处。南云宗这次的选拔非同小可,竞争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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