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纵站在窗边，静静地看了一会。

剑招诡谲，难以预测，是他从未见过的剑术。可惜无人在五皇子身边亲自指导，几招细微的偏差，便有致命的破绽。

天下武学大抵相通，对他而言不难看出：五皇子，需要一名老师。

赵纵表情没什么变化，扶着窗棱的手指微动。片刻后，还是将窗缝合了起来。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点冷。

项清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

一阵晚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她手拉过衣裳，环抱在身体两侧着裹紧。

差不多了，再不睡觉，明日上学估计要打瞌睡。

想到这里，她便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家院中。

流风阁门前的院中黑沉沉的，与离开时无异，风卷起地上的落花。

项清蓦地觉得后背发凉。

她脚步止住，轻声道：“出来吧。”

再回头时，地面上跪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黑夜中尤为显眼，月光洒在女子的肩上，莹白一片。

那人单膝跪地道：“主上。”

项清想起方才那片雪白的玉兰花林，与女子的衣裳颜色相近。原来从那时起，有人已藏身在了花海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竟对此毫无察觉，可见此人匿形之功夫了得。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项清心中在打鼓，表面却十分镇静，问道：“你是谁？”

女子垂眸道：“属下名为白雀，曾是鸩羽卫中一员。”

鸩羽卫反叛，杀了哥哥。

项清藏在衣袖下的拳攥紧了，“为何称我为主上？”

白雀道：“门主治好我的伤后，令我来效命于公主，从此白雀便是公主的人。”

此人竟然连她是女人的事情也知晓！

项清沉默了片刻道：

“门主？”

白雀道：“闻燕英。”

鸩羽卫是闻燕英手下的死士，宫变那日，组织中数人已然叛变。白雀属于没有叛变的一批。

项清猝然想起来，闻燕英同她讲述过，那日有一位鸩羽卫奉贵妃之命将宫变的消息带到了东衍，那名鸩羽卫还受了刀伤，原来就是眼前此人。

项清上前将人扶起：“你是白雀姐姐？！”

白雀眼眶微红，不忍看项清的眼睛，只道：“公主，贵妃她……”

项清急道：“她怎样？”

白雀道：“那日，我原在太熙宫当值。忽然就听闻金光门沦陷了，攻入了许多绛阳蛮人。我便跟随禁军前去迎敌，可是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根本反抗不及……我想到贵妃还在宫中，或许可以带她逃走，就急忙赶了回去。我到时，她一个人静静站在园中的芙蓉树下，口中不住念着先帝的名字……”

“我将太熙宫中的事告诉了贵妃，说为时未晚，我们可以同骑一匹马，一起逃出宫去！她却逼我发誓，让我去东衍找门主，让他派人去接应你们……之后，贵妃便拔剑，自刎而死……”

白雀将沾满血的一支步摇放入项清手中。

那是迎昭公主母亲生前喜爱的配饰，而今纯白的珠花上却沾上了擦不掉的血迹。

项清手紧紧攥着那枚步摇，贵妃对先皇用情至深，这支步摇就是见证。

“……多谢。”

项清被白雀轻轻拥入怀中，她感受到一只手轻轻拍在自己后背。无言中，两人静默了许久。

白雀柔声道：“我已同贵妃发誓，今生要以性命护佑主上，请主上准许我跟随在身旁。”

项清以细微的声音答允道：“好。”

无论闻燕英将白雀安排在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对于项清来说，只有益处。鸩羽卫的轻功纵横天下，有了白雀在，她便不用提心吊胆有人要来暗中谋取她性命。

更重要的是，她在侯府中的日子，终于不再寂寞。

项清抬眼，目光清亮，“白雀，我要你为我查一件事。”

白雀道：“但凭主上吩咐。”

她回到屋中，拿出纸来，沾着墨寥寥几笔，绘出一副狰狞的图样，与那日匪寨中蛮人女子后脖颈的纹身别无二致。

一夜过去。

*

长宁侯安排项清就读的书院是汐容城内规格最高的，由和元年间当地太守斥资所建。其中就读的学子要么就是高门显贵的后代，要么就是天赋极佳的寒门学子。

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要重复一遍早起上学读书流程。项清愁容满面起床，侯府给准备的精致的早点也没什么心情吃。

马车早就在侯府门口等好了，车上同行的还有陆红绫与韩潭。

陆红绫热情对项清招呼道：“小温表哥早，来这边坐！！”她的屁股往旁边一坐，给项清让出一个位置。

项清上车，强扯出一个笑容：“小表妹早。”

陆红绫甩给项清一个包袱，打开里面装着本书，翻开之后密密麻麻的字，项清连忙将它合上，头皮发麻。

陆红绫道：“今日先生要讲弈者论，夫人让我帮你准备好书，就是这本啦！”

项清听了书名好奇道：“是要讲下棋么？”

闻言，陆红绫右边坐着的韩潭嗤笑了一声，别的一句话也没说。

项清也不在意，将书收起来，冲陆红绫笑道：“多谢。”

到了学堂中，时间尚早，项清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书卷。

跟高中时候语文课上学习过的文言文差不多。不过她当时并不怎么喜欢读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毕业以后就彻底抛之脑后了，也有可能是年龄未到，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当下细细一字一句读过去，发现也没有想象中难理解，都是些通俗易懂的道理，个别几处还挺有启发的。

正在她琢磨某处句子深意时，学堂中已陆陆续续进来许多人，教书先生一把年纪，留着长白胡须，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气质非凡。先生第一眼便看到了项清，眼笑成一条缝道：“你就是温琅？”

项清起来，躬身道：“正是。”

“快看，那就是侯府新来的三公子！”

“好俊秀的小公子，看得我呀……”

“俊秀什么，充其量就是个小白脸……”

学生们看见项清，交头接耳了几句，目光有男子也有女子，不住地往她身边瞟。

温公子才到侯府一日，便闹得满城皆知了。

项清默叹了口气坐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手腕支着下巴看向讲席。

先生开始授业，捧着书卷，闭上眼睛，开始徐徐道来，声调起起伏伏，配合着窗外的鸟鸣，格外催眠。项清心中不解：分明都是书卷上写着的内容，有必要照着念一遍么？

忽地身侧的窗扇微震了一下。

即使是很细微的动作，项清还是有所察觉。

她抬头看了看，没什么异样。

学堂中学子跟着先生开始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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