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门就在后院墙角，门上画着淡绿色的符，薄奚兰用帝陵残片的红光一碰，符印瞬间化开。

门后传来幼龟微弱的叫声，她刚要伸手去抱，就听见前院传来毕方的痛呼。

毕方的火魂快撑不住了。

她抱着幼龟往外跑，手里的残片突然发烫，红光里映出一行淡字：昆仑虚月华露藏咒，白泽是掌柜的眼线。

青衣人的声音在碎片里响起，带着急：“奚兰，别去瑶池……找后山的……”

话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前院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后院，掌柜的虚影追了过来，手里的算盘珠子全都已变成黑。

“想带幼龟走？没门！”

玄龟不知何时爬了过来，用最后的力气撞向掌柜的虚影，龟甲彻底碎裂，淡绿色的魂雾从缝里飘出来：“快走！我用魂挡它片刻！”

薄奚兰抱着幼龟，攥着碎片，看着玄龟的魂雾一点点被黑纹吞噬，看着前院毕方越来越弱的火，她突然慌了。

她能破一次控魂符，却破不了掌柜的本体。她能救幼龟，却护不住毕方和玄龟。她知道昆仑虚有陷阱，却不知道除了昆仑虚，还有哪里能找月华露。

更让她心慌的是，怀里的幼龟突然蹭了蹭她的手，龟壳上竟映出一道淡金色的符，那是镜像碎片的光，符的形状与她灵魂碎片上的裂痕完全一致，像在说：幼龟的壳，也是解咒的一部分。

黑纹已经到了身后，掌柜的笑声越来越近。毕方的火彻底熄了，只留下几根焦黑的羽毛。玄龟的魂雾也快散了，还在朝她喊着：“快走！”

薄奚兰抱着幼龟，攥着两块碎片，望向前方雾蒙蒙的雨巷，那是去昆仑虚的方向，也是去往陷阱的方向。

她到底该带着幼龟逃去昆仑虚，还是回头救毕方？幼龟壳上的符到底是什么意思？青衣人没说完的“后山的什么”，又藏着怎样的生路？

雨还在疯狂地下着，黑纹已经缠上了她的衣角，暗绿色的光在她骨缝里爬，像要把她的魂都冻住。

汴梁的雨，在逃向昆仑虚的路上渐渐凝了霜，又在翻越第一座雪岭降下鹅毛大雪，雪花簌簌落在薄奚兰的白骨上。

没等雪花沾实，就被灵魂碎片透出的暖红光晕灼成细雾，在她周身绕成圈淡金色的护罩。

那光比逃当铺时稳了些，毕方留下的火魂残片缠在帝陵残片边缘，像条烧红的丝线，正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颤动，替她挡着昆仑虚特有的刺骨阴寒。

她怀里的玄龟幼崽蜷缩成掌心大的一团，淡绿色的壳上，那道与灵魂碎片裂痕严丝合缝的符印还亮着，像颗嵌在龟甲里的萤石。

方才在当铺后院，掌柜的黑纹便已缠上她的衣角，暗绿色的光顺着骨缝往心口钻，是这道符印突然发烫，与两块碎片的光拧成一股，才将黑纹逼退半寸。

玄龟濒临散魂时，曾用鼻尖蹭过幼龟的壳，说：“它能帮你辨昆仑的邪。”

话音落时，它的魂雾貌似就已被掌柜的黑纹彻底吞噬，连点灰都没剩下。

薄奚兰垂首俯视着帝陵残片，火魂残片的红光比来时暗了些，宛若快熄的烛芯。

毕方燃尽羽毛时，这缕残魂曾炸开烧断缠向幼龟的黑丝，还将最后的声音送进她的碎片：“我没白典记忆，总算护你一次……昆仑虚的雪冷，别让你的骨冻着。”

风里突然飘来掌柜的怒吼，混着雪雾从身后追来：“薄奚兰！你带不走共生魂！我等了三千年，绝不会让你逃到昆仑虚！”

薄奚兰攥紧两块碎片，指节处刚淡下去的血字又泛了浅红。

她知道掌柜的本体还没完全凝成，可黑纹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逃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幼龟突然轻轻叫了声，脑袋从壳里探出来，绿豆眼盯着前方的雾。

薄奚兰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雪雾里飘来几片泛着蓝光的羽毛，像被风卷着的碎星，落在她脚边的雪地上，竟没被冻住，反而融出一小圈暖痕。

没等她反应，一道青蓝色的影子突然从雾里冲出来，落在她面前的雪坡上。

是只青鸟。

青鸟翅膀上的羽毛泛着月华般的光泽，左翼却缠着道暗绿色的黑纹，像条细蛇缠在羽根上，每动一下，黑纹就往羽毛深处钻半分，将原本亮蓝的羽尖染成灰黑。

“你是薄奚兰？”

青鸟开口，声音里带着颤，翅膀上的蓝光因黑纹的蠕动而忽明忽暗。

它低头蹭了蹭薄奚兰的手，羽毛上的暖意让她想起当扈留下的野菊，同样藏着善意，却被邪祟缠缚。

“玄龟在三百年前帮过我，那时我被妖猎的网困住，翅膀被箭射穿，是它用龟甲撞破网，还吐了魂血帮我疗伤。”青鸟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远处的人听见，“玄龟半年前就托梦给我，说你会来昆仑虚寻解咒的法子，让我在这儿等你。”

薄奚兰将幼龟护得更紧，帝陵残片的红光微微亮起。她记得青衣人在碎片里留的话：别信昆仑虚的白泽。

眼前这只青鸟虽带着黑纹，气息却没有恶意，倒像被什么东西胁迫着，连说话时都在刻意避开某个词。

“玄龟……它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从骨腔里传出来，带着点沙哑，“它用最后的魂挡了掌柜的黑纹，让我带着幼龟逃出来。”

青鸟的翅膀猛地一颤，几片蓝光羽毛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一行淡蓝色的字：我知道。

羽毛上的字刚显完，就被它翅膀上的黑纹烧得蜷起来，青鸟痛得叫了声，黑纹下的羽毛已经泛了灰，连渗出的魂血都带着暗绿色。

“白泽在我的身上下了监魂咒，我不能说太多，不然咒会烧我的魂。玄龟托我告诉你，西王母被白泽软禁在瑶池，它说的月华露是假的，里面掺了掌柜的黑纹，你碰了就会被锁魂。”

它突然往薄奚兰手里塞了根蓝光羽毛，羽毛入手温凉，还泛着淡淡的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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