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木桶不大，装满水也能重的不成样子。

等章知逸哼哧哼哧地磨回去，桶猛然落地发出一下重重的咚声，她弯着腰喘着粗气左右揉揉手心，半晌她撑着身体站直，把额边几缕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歇过一会儿又憋着一口气把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然后浑身泄力一屁股坐在小凳上。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甚至还要比她瘦小几分的芷蕊，人家提两桶都还是面不改色轻轻松松的，她提一桶怎么就累到不行了啊？

虽然她对自己的体力有自知之明，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芷蕊倒完水坐回章知逸身边，捣衣杵落下几道闷闷的敲打声，噙着笑安慰章知逸：

“我从前也和你一样，做的时日久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章知逸点头应下，把双手按进水里，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冷水在早秋这个时节可以算得上是冰凉彻骨。

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颤，半晌缓过劲儿来在水里动动手指，然后把衣裳全都压在水里浸泡着。

她皱着眉对着满满一盆衣裳，拿着捣衣杵犯起了难，她已经很久没有手洗过衣服了。

不过为了查出真相，这些她都是可以承受的。

万事开头难，章知逸也不是不能吃苦的性子，她揪出最上面的那件拨弄两下，学着芷蕊的样子用捣衣杵拍打起来。

她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听身边人闲谈。

不过她运气不太好，整整一早都没人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可她也不敢贸然把话头递出去，只能等待时机了。

章知逸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午时饭点，可惜她大半天的精神都放在了听人说话上，面前原来那盆衣裳才洗的堪堪过半数。

她默默在心里怒吼欲哭无泪，手里的动作却不敢停，刘姑姑此刻就站在她身旁盯着她，美名其曰屈尊陪着她。

大半个时辰后，章知逸抖着在水里泡得通红的手，把最后一件衣裳挑上竹架晾起来，才揉着酸痛不已的双肩狠狠松了一口气。

刘姑姑脸色稍缓地点点头，下巴微抬示意章知逸可以去休息了。

章知逸两耳顿感如听仙乐，眼含热泪地快速逃离出刘姑姑的视线，飞奔向一旁默默等她的芷蕊和梓心二人。

三人简单寒暄几句后结伴回了耳房，章知逸抱着芷蕊为她留的已经凉透坨了的面，大口猛吃起来。

她头一次知道人在饿疯了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得下，而且还能吃的这么香。

她三四口下肚，连一丝菜叶子都没放过，然后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小桌上，清脆地咚了一声。

饭虽然味道一般，章知逸却很容易就满足。

她咽咽口水没吃饱的还想再来一碗，可惜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一人一碗饭，章知逸想多吃，那别人注定就要吃不上饭了，而且也不会有人能无私到把自己的饭分出来给她吃。

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

章知逸只能在脑内自行想象红烧肉、狮子头、叫花鸡……

她口中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突然一个激灵，晃晃脑袋把里面的想的美食逼出去了。

不行不行快打住，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饿！

一旁的芷蕊和梓心看着章知逸自顾自的一番动作，相视一眼，更善攀谈的梓心主动问道：

“知儿……你无事吧？”

章知逸怵地回神，哈哈笑两声，十分刻意地握拳捶捶肩，“无事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你们也快去歇歇吧，过会儿又要干活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她旁边，章知逸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和梓心套话，就听见不远处两个宫女的闲谈声。

“哎，你们说宫里那些有关五公主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传言传言，该是假的吧……总不能还真有鬼呀？”

“可是这事满宫里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我听着倒不像是假的。”

“啊……若是真的，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鬼怪……我都要怕死了。”

“你怕什么呀，咱们姐妹几个本本分分的，从不做亏心事，凭它什么要怕鬼敲门。”

“我听说那种鬼呀，死前越凄惨死后怨气便会越深，那种厉鬼可不会管你做没做亏心事呢……”

章知逸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不放过每一个字，眼看着话头朝怪力乱神的方向跑去，她再也坐不住的凑到两人跟前。

章知逸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姐姐们，我今日刚来，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我只知道有传言事涉五公主，却不如你们知道的这般详细，可否向姐姐请教一二，免得日后我不知忌讳冲撞了公主便不大好了。”

引起话头的清瘦宫女磕着手里的小零嘴，上下乜斜一眼章知逸，眼神轻蔑：“新来的？”

章知逸：“正是。”

清瘦宫女却没有答话的意思，是另一个嘴快的圆脸小宫女回她：

“你不知道，就是前几日的中秋宫宴上，五公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然后宫里就有流言传出，说公主是被鬼魂上身了。”

圆脸小宫女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小小耳房里的众人听个一清二楚，转眼间，又凑上来几个好奇心重的宫女，把章知逸三人围成个圈，梓心也在其中。

章知逸适时故作吃惊地捂住嘴，两眼瞪大：“真的吗？怎么会！”

章知逸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圆脸小宫女，她瘪瘪嘴接着说：“谁知道真假呀，这种上头贵人们的事儿，我们底下的小宫女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一个陌生宫女插话起来：“要我说就没什么好怕的，咱们这种下人，就是想见公主也没那个好命，人家要害人也不能有轮上咱们的说法啊。”

众人连连称是，圆脸小宫女等人安静下来之后又道，“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还是要说，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和我同乡的那个周嫂子现在被调去了贵妃娘娘宫里办事，她亲口跟我说公主那日言辞恳恳，妙语连珠，瞧着就不一般，我听着倒是有几分可信。”

一直默默听着的梓心突然开口：“周嫂子？就是咱们这儿之前的那个周嫂子吗？”

圆脸小宫女：“对对对，就是她。”

她语气唏嘘，听起来颇为不服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攀上了贵妃娘娘宫里的关系，一下子离了这儿和咱们大不相同了。”

章知逸一听这事儿又和贵妃扯上了关系，心中警铃响起的同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圆脸小宫女话里的一条隐藏信息。

宫女们渐渐你一言我一嘴地就着这个话题越聊越远，章知逸得到有用的消息后则默默退出人群，趴在一旁的矮桌上闭上眼抓紧时间小酣了片刻。

章知逸长时间不高强度运动，现在浑身都有点受不住了，她都不敢想这一下午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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