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的小哑巴》
“你没做饭啊?”
房间的灯被打开,悬在头顶,昏黄的光洒下来,照得四壁惨淡。
苏辞青恍然瞧见窗外天色已暗,他在椅子上坐了两小时,慢慢半拍才开始打手语,“阿,今天开会,回来晚了。同事说要裁员,公司要走一大半人.....”
柯向文从隔出来的套间里拿了件显成熟的皮衣外套,穿堂风一样,进来就又出去,跟本没注意到苏辞青情绪上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正好我今天约了朋友,你在家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苏辞青才反应过来柯向文要出去,断了和他聊天的念头,站起来拉住柯向文,站到柯向文面前,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慢慢比划着,“我妈....和你妈妈,算了两个好日子,让我们两选一个,结婚。”
“早晚都得结,你定吧。”
柯向文往身上喷了点香水,带上门时又震掉了几块墙皮,显出底下灰黑的底色。
苏辞青拿来扫把,将灰扫干净,这一动,发觉自己手也僵了。
倒春寒,白日里分明有几分暖意,到了傍晚,寒气却从砖缝里钻出来。
桌上电话又响起来,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他是哑巴,不过妈妈也不在意他要说什么,他只要听着就好。
“今晚必须得和向文商量好婚期。”
“你今年26,早该成家了。本来就说不了话,年纪又大,除了向文,谁还愿意要你?”
“向文现在戴上助听器,跟正常人没两样,你再不抓紧,他一反悔,你这辈子就真完了。”
“看谁要你。”
“我去给你弟热牛奶了,你抓紧。”
嘟——
视频被挂断。
妈妈的话针一样刺进他心里,他却不得不承认妈妈说得对。
婚后就好了。
他想,他和柯向文会成为真正的家人,互相陪伴着慢慢变老。
想象一下那样的日子,胸口也生出一丝期待。
他需要早睡,担心柯向文回来晚,便在卧室的桌上留了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备选婚期,让柯向文回来时能一眼看见。
然后起身去洗柯向文换下的衣服,公交卡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没有公交卡坐公交不打折。
苏辞青拿着公交卡追出去。
寒风一吹,激得他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胡同外,马路边的夜市热火朝天地摆出来,苏辞青隔着透明塑料棚,看见柯向文的黑色皮衣,肩线利落,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对面还坐了一个胖子,头颅后脑刮得青光,闪着一口金牙齿。
他想把柯向文叫出来,但他是个小哑巴,也没带手机。
他撩开棚子门帘,就听见柯向文的声音。
“怎么可能!我能真喜欢一哑巴?”
“坤哥,你都不知道,睡觉后突然开灯,给你一顿比划,或者摇醒你看手机多难受。”
“还有他那个眼睛,像会说话似的,我一看他眼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太他妈可怕了。”
“我真的受够了。”
胖子晃着青皮脑袋撸下一口肉,“那你就这么着答应跟他领证儿啦?”
“没办法嘛,结婚才能收到份子,我妈还会额外给苏辞青一笔钱,钱到他手里,我不就好拿出来了,咱的项目耽误不得。”
“京市那么大,机会那么多,我毕业不想回老家。”
寒风轰一声从苏辞青的体内穿过,血管里的冰渣子戳到肉里,脑子里还想着早上柯向文和他说晚上想吃他做小炒黄牛肉,这几天嘴里没滋味儿。
柯向文每天都踩着饭点回来陪他吃饭的呀。
柯向文也说,他们早晚会结婚的。
胖子还在说:“嗐!赚钱不寒碜!再说了,上回我给你踅摸那拆二代,见天儿管你叫哥,模样是磕碜了点儿,可你顺着毛捋呗,有机会让他爹帮你把京市户口落了,齐活儿。”
“那人有点丑过头了,和苏辞青结婚还行,”柯向文掰着手指头数,“漂亮、听话,做饭还好吃,他上赶着伺候我,请保姆的钱都省了。”
苏辞青有一瞬间的失聪,看见柯向文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声儿。他猛得拍了两把自己的耳朵。
吓死了,如果他再失去听觉,妈妈更会厌恨他。
公交卡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手指颤抖得握不住。
“先生,您没事儿吧?”服务员过来问他。
柯向文被服务员声音吸引,抬头看过来。
见着他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变得有点不耐烦,“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家吗?”
胖子眼神一转,堆起笑来,“这就是弟妹吧,坐下一块儿啊。”
苏辞青看向柯向文,用眼神询问柯向文可不可以。忽然想到柯向文说他的眼睛会说话,吓人得很。
他心脏跳到脑子里,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不死心地对胖子打手语,“谢谢,我没吃饭。”
胖子问柯向文:“你媳妇说啥?”
柯向文:“他说他吃过了,想先回家。”
苏辞青不可置信地抬眼,唇上血色全无,虚虚点了下头。柯向文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出塑料棚,“你快走吧,先走。”
苏辞青拿着柯向文的公交卡,转头走进风雨里。
耳边还听见胖子模糊的一句,“他没听见吧。”
轰隆——
惊雷乍响,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沿街塑料棚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苏辞青僵立在雨中,他回头望向柯向文干爽的背影,那人始终没有回头。
他吸了一口气,转身飞奔回家。
刚踏进门槛,雨停了。
京市的雨总是这样,来得凶猛,去得干脆。不像老家,连绵的细雨能把整个春天都泡得发霉。
苏辞青换了口气,手指隐隐作痛,这才发觉他一路攥着公交卡,手指被硌出一道淤青。
“没事的,没事的。”他掰开自己僵硬痛疼的手指,对自己说,“快点洗澡,明天上班不能感冒。”
洗完澡出来,发尾的水落到颈里,冰得他一激灵。他赶紧爬到上铺,下铺是柯向文的床。
唯一取暖的工具,是发烫的手机。
屏幕上有妈妈的未读消息。
妈:【他妈妈和我说,礼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十二万呢】
妈妈:【今年弟弟升初中要上补习班,你奶奶又糖尿病又要住院治疗,花钱地方多】
洗完澡平和下来的状态,因这两条消息再次陷入焦虑。
他回想起小时候的日子,柯向文进入特殊学校学说话后,每天都抱着他胳膊说喜欢哥哥。
同村的小孩欺负他不会说话,拿焚烧麦秆烫他时,柯向文会大声向老师告状。
什么时候开始,柯向文也像别人一样歧视嫌弃他的呢?
手机里,妈妈还在不停给他发这个月的家庭开销,哪怕一分钱也没花在他身上。
他还是感觉到愧疚,父母供养他读书长大,他工作后却没有回馈父母太多,现在妈妈只希望他结婚,他连这件事也没办好。
一岁半他就被扔到外婆家,爸妈外出打工,过年回来见到他也是长吁短叹,养个哑巴多花很多钱。
直到他因为照顾柯向文,引得柯家父母动不动给他们家送东西,父母才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照顾柯向文,让他在家里有了一点价值。
随后他凭借优异的成绩,高中在学校蝉联第一,让父母脸上增光,又考到京大,在这个超一线成绩站稳脚跟,给家里寄回生活费,才敢回家时和父母聊天。
如果和柯向文结婚成家,那他又会变回一个家里最被嫌弃的那个人。
那种无处可躲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是家里被放弃的病猫,随时都有人一脚踩得他吱吱叫。
犹犹豫豫在对话框打下婚期后延的想法,还没发出去,妈妈打了视频过来。
他听着妈妈催促责备的语气,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回:
【知道了】
【会尽快汇钱回家】
回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到床下的小桌上充电。
看见桌上写着婚期的纸条,他收起来塞进自己枕头下。
如果他能负担家里全部的开销,妈妈可能会把心思更多放在弟弟的成绩上。
苏辞青陷入彻底的焦虑之中。
第二天一早,苏辞青准时睁开眼,洗漱出门上班。
胡同口卖鸡蛋灌饼的大妈和苏辞青熟,提前给他做了多放辣的灌饼。苏辞青吃完刚好走到地铁站。
下地铁,天变了脸,瓢泼大雨。
京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雨。
竟然一连下了两场。
公司离地铁站还有五分钟距离。
“苏苏!我带伞了!”
苏辞青回头,是同事季远。
季远:“我就知道你快到了,走吧。”
苏辞青点点头,和季远挤在一把伞下,季远老把伞往他这边靠,被他推回去。
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他也没功夫看。
季远一直在和他说新总裁上任,要裁员的小道消息。
季远:“听说新总裁要从我们部门选一个人一起出差,这不明摆着想抓我们错处,好开除我们,我们无障碍语料研究部门要么聋子,要么哑巴,出差太容易捅篓子了。肯定没人愿意去,你也不许去,知道嘛!”
平常组里有什么麻烦事儿,大家不愿意做的,苏辞青都会自然接过去。
季远和苏辞青关系好,一直看不惯。
不过那些都是小事,苏辞青自己愿意,他就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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