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地府不得不从》
张婶填上最后一捧土起身,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又将纸小心地折好塞进怀里——那是她从碑上拓下来的,隔壁家的教书先生也过世了,不然她还能拿着纸去问问。
还有谁能告诉她啊?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缠成一团的线,将她越缠越紧。她沿着泥地上的脚印往回走,前几天街上还能看见跪地求佛的人,现在连那些人也看不见了,只剩求佛用的那些东西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张婶!你怎么还在外面啊!”一扇木门突然打开,一位老人家拄着拐狠狠跺了两下地,远远地跟她说,“快回去快回去!”
张婶擦了眼泪惊喜道:“大爷!大爷您帮帮我!”
大爷惊得用手把住门,打算如果张婶冲过去他就立刻关上,但见她只是从怀里掏出了纸,他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要做甚?”
“大爷,您不是做过账房先生吗?您认字是不是?您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行不行?”张婶捏着纸乞求,颤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行不行?”
“好吧好吧,你拿过来,放这儿。”拐杖杵了杵门槛,大爷往后退了两步。
张婶将纸放在门槛上,往后退了几步,大爷那边拿起纸来有些费劲地看着:“你这是拓下来的啊,我看看。”
“这写的是……无……无恙吧,对,无恙……”大爷拿着纸往有亮的地方凑,“无恙……之、之墓,哟,你这是从墓碑上拓下来的啊!”
无恙之墓。
那孩子叫无恙。
他亲手写下了自己的墓碑。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大爷不忍心看她痛哭流涕,给她留了一碗水后便将大门关了,但即便是关上门也还能听到悲恸的哭声。
他拄着拐晃晃悠悠地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埋怨,也不知道怨谁,又好像谁都该怨,苍老的声音在小院里回荡着:“这人世啊,比地狱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手中的拐杖一歪倒在地上,他伸手去捡却扑了个空,衰老的身躯也跟着砸在地上,没了生息。
一行披麻戴孝的人从街角拐过来往这条街上走。
走在最后的小伙儿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肩上扛着的棺往旁边一歪。他伸手死死把住棺,脚下扎了个马步才好不容易稳住,他长舒一口气说:“咱昨天也走的这条街不?怎么感觉……”活人更少了。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慎得慌,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旁边的兄弟喊他:“诶,有根!你稳着点儿!”
队伍稳步往前走着,有根两手扶着棺,努力扭头想看刚刚究竟是什么险些绊了他一跤,但到了街的尽头,他们得要往荒山上去了。他往周围看了看,只记下了旁边摆满竹蜻蜓的小车。
荒山上已经立了好些碑,他们将棺抬到地方帮着下葬好后就匆匆往回走,有根走在前面想着那些竹蜻蜓,身后突然有个人扑过来勾他脖子:“干甚?你想甚呢?刚刚抬棺都不好好抬。”
有根胡乱将他胳膊扒开:“没不好好抬,有东西给我绊住了。”
“什么东西,你不要找借口啊。”
“真是绊了,不然你跟我回去看看。”
“走嘛,反正下一家也在那附近,咱先过去等着。”
他们返回去找到了竹蜻蜓车,有根往回跑了两步又走了一遍刚刚的路线,这条街的路面比不上那条街的乱,只有一些香炉、烛台,白布之类的东西散落着。他一直往前走,忽然脚下踢到了什么。
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妇人。
那妇人双目紧闭,眼角有一些干涩发白的痕迹蔓延到脸颊,从下巴到衣服领子上有一大滩脏污。她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大概是露在外面的腿绊了他一跤。
有根走上前将手伸到妇人鼻子底下,片刻后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兄弟:“良兴,人没了。”
良兴叹了口气,心想这还用探吗,他拉着有根给妇人鞠躬,起身时突然咦了一声:“她是不是拿着啥东西呢?”
他抓住妇人手里的东西往外扯,很轻松就扯了出来。
他凭着经验推了推时间:“她走了最少有一天一夜。”
妇人手里抓着的是个包袱,摸着软乎乎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两身衣服,一支笔和两个长了芽的生地瓜,还有一个竹蜻蜓。
无恙把刻刀放进包里,轻叹了口气。这些事虽然过去许多年,但他还是记得清楚。
“你后来还有张婶的消息吗?她转世了没有?”岑黎摸了摸眼角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查?”
无恙一愣,把手拢在嘴边悄悄地说:“大人,这不合规矩!”说完他还此地无银地四下看了看。
岑黎也学着他将手一拢:“管他的,大不了再收张罚单!”
她一抬手把虚空镜拿了出来悬在两人面前,“你知道张婶的名字叫什么不?”
无恙立刻被带跑了,也不管什么合不合规矩,皱起眉头努力想着:“我听水果摊老板喊过……好像叫张绣?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字了。”
“没关系,按你那会儿的年份和地区找,应当不难找到。”
虚空镜上面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张绣”源源不断地滚动着,无恙盯了一会儿就觉得眼花,索性把眼闭上。
他看着没什么表情,手上却悄悄攥住了衣摆。
张婶后来怎么样了?躲过那场时疫了吗?她的丈夫和孩子都没了,后来是怎么生活的呢?这么多年应该也转世了,转到什么样的人家去了?
“无恙,无恙你看看是不是她?”岑黎拽着他袖子扯了一下,一手指着虚空镜上出现的妇人的脸庞。
是她!
无恙张了张嘴,眼前很快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大人,她、她现在在哪儿呢?”
岑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我看看啊。”
虚空镜上写着:张绣,江县人,张家女,父母经商,有一兄长……
“她……”无恙想问问她后来怎么样了,但话到嘴边一转弯变成了,“她现在过得好吗?”
那场时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让他们住的小镇成了座空城,即便张婶活了下来,在那样的环境中怕也是不好过。
可人就是这样的,知道不好过也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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