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卢小意在客栈的硬板床上躺着，虽说算不上舒服，却是她这一天里最安心的时候了。

她微微侧过头看姜无忧，这个女孩今天救了她，明明也是单薄的一个人，竟然打得过她眼中的两个恶魔。

而正是此时，她才有心思好好注意这个平躺着休息的女孩，对方脸蛋小巧，皮肤光滑，五官算不上十分的精致，却特别耐看。

一双眉毛细而英挺，尾部上扬，尤其说话的时候，眉眼之处更是灵动非常。

侧面看去，姜无忧玲珑小脸上鼻子高挺，唇色红润，和自己身边见到的那些同龄女孩都不一样，是很特别的美。

一时间，卢小意竟是看呆了。

而姜无忧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看她，两人直直地对视上了。

卢小意大窘，匆忙收回了目光，姜无忧则是大咧咧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没睡着呢，要不聊聊天？”

“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就聊些什么，困了就睡觉。对了，你刚才在看我？”

卢小意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是，你……很好看。”

“真的？”从小姜无忧就被师父师兄夸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也真就以为自己是极漂亮的，后来逐渐长大，她才知道无论自己什么样，在师傅师兄眼里都是好看的，故而他们的话也就没法当真了。

还记得小时候同师兄上街，街上同龄的小女孩都编着复杂的发髻，头上、手上、脚上几乎戴满了小玩意。

她羡慕得很，觉得那样才漂亮，自己光秃秃的定然是不好看。

后来师兄也给她买了全身的一套，她图了个新鲜，一时爱极。不过新鲜劲儿过后，又为着习武方便，除了右脚踝带着的银链子从小戴到现在，那些装饰竟是再没拿起来过。

“是真的，你皮肤白，嘴唇又红。”

姜无忧乐了，“我嘴唇红是因我习武，你要想嘴唇红，就多多锻炼。”

“噢。”

姜无忧自小没怎么和同龄的女孩子接触过，尽管卢小意少言寡语，她倒也不觉得无趣，反而极有兴趣地同她说话。

“刚才没问你，你为什么有家不回呢？”

卢小意似是纠结了许久说还是不说，半晌后她低声道：“我父母要把我嫁出去，我实在不想，就偷跑出来了。”

“嫁出去？你多大？”

卢小意个子不高，人又干瘦，看上去比姜无忧还要小些，怎么就到了要出嫁的时候了？

“我确实不小了，再过月余就是十四岁了。”

姜无忧愕然，“那你现在就是十三岁，难道十三岁就要嫁人了？”

卢小意苦笑一声，“穷人家的女儿，都是早出嫁的。”

“那你跑出来是不喜欢那人？”

卢小意点点头。

姜无忧模仿着师父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原来是这样，你纵然跑出来了，难道就不回去了？既然是对夫婿的人选不满意，和家中人再商量商量就是了。”

卢小意不说话，姜无忧也不好催她，只是问：“你说呢？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和家人商量？没用的，我既然逃出来了，就不会回去，大不了死在外面，却也比嫁到那家人那里去好。”

姜无忧没想到这瘦小怯懦的姑娘开口就是“死在外面”，连呸了两声，“胡说什么呢？你既然不想回，那且先在外面待几天。我们两个在一处。”

卢小意感激地看着她，说道：“能遇到姑娘，真是我的福气。我家里的事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不过是想把我早点嫁出去了好给哥哥娶嫂子。其实我也不怨爹娘，只是他们给我找那人，已经年近五旬了。”

“什么？”姜无忧万万没想到世上真有人会给自己家十六岁的亲闺女找个五旬老汉当夫婿，也难怪卢小意要从家里跑出来了。

虽说外面或有危险，家中却不见得更安全些。

卢小意只是苦笑，“姑娘呢？怎么一个人在外？”

姜无忧说道：“我从小跟师父习武，吃穿用度一直用的是师父和师兄的，如今也算是偷跑出来的，想见见世面。我想着自己还算有点功夫，在武馆或是什么地方总能养活自己的。”

卢小意想到晚上姜无忧收拾那两个流氓时候的潇洒样子，不禁莞尔，难得开了句玩笑话，“原来姑娘是学武已成，出来闯江湖了。”

姜无忧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才说道：“习武之人哪里有学武已成的说法？武学没止境，一直都改寻法突破，不过我说句大话，起码我师父的本事，我还是都学来了的。”

两人对视一笑。

卢小意心中羡慕，说道：“方才天色暗了，我还未看清你。你打……惩治那二人的时候，我还当是哪里偶遇的女侠呢。没想到，咱们还是年龄相仿的。”

姜无忧只当听不出她话中的艳羡，说道：“做女侠还当真是我从小的梦，便是仅在心中想想都高兴得很。说起来，你还是我帮到的第一个人，咱们年龄相仿，怎么不是一种缘分呢？你不嫌弃的话，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卢小意心中又惊又喜，她从小养在家里，哪里见过这样又擅武又真诚热心的同龄女孩，“是姑娘不嫌弃我才是……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是我之幸。”

“别姑娘姑娘的了，叫我无忧就好。”

“无忧。”

姜无忧脑中一闪孙奇的面孔，不由还是心中憋闷——她本是真心以待想解囊相帮的，没想到却被骗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她又把自己同孙奇白天发生的故事讲给卢小意听。

……

两人聊到半夜，都不知是几时才睡的。

第二天起床，姜无忧安顿卢小意在客栈休息，自己去武馆寻个差事。

这便是她去的第三家武馆了，还未曾进去，姜无忧就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昨日两家不成，不过是因为自己没展示出功夫来。

今天自己下定了决心，不过是多费一番口舌的事，等自己露了身手，还怕没人要自己吗？

姜无忧走进的这家武馆叫杨家拳馆，显而易见，当家人尤擅拳法。

而拳法虽不属姜无忧所长，但她却不因此忐忑，而是更觉有挑战意味。

门房是个圆面庞的小哥，见了姜无忧便笑嘻嘻地迎上来，“姑娘来拳馆何事？可是寻人？”

姜无忧点点头，“我寻馆主。”

“馆主今日不在。”

姜无忧当然失望，看来今日还要另寻别处的武馆了。

小哥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转，问道：“姑娘可与馆主相识？”

“从前不识，今日是有事相商。或者，你们拳馆除去馆主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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