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平总是这样，既要来接她，显得自己格外疼爱孩子。

又要批评教育一顿，让许枝意心里生出愧疚感。

许枝意低头盯着鞋尖，指甲掐进掌心。

车里弥漫着沉默的压抑。

“这个周末陪你妈妈去舅姥姥家做客，听见没有？”许望平终于开口。

“我不去。”

“必须去。”他皱眉，“让你去你就跟着去，别不懂事。”

“那你干嘛问我。直接吩咐得了。”

“你这什么态度啊？”

许望平叹了一口气，继续唠叨。

许枝意盯着窗外飞掠的霓虹，那些光点连成一片，像永远逃不出的牢笼。

回到家，家里依旧没人。

“我妈呢？”

许望平将鞋子收好，随后利落从门口拿了挂着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身上，解释：

“你妈今天晚班。”

家里目前只有许枝意跟许望平两人，她总觉得气氛过于压抑了。

“给你煮点姜汤，一会儿你喝完再去睡觉。”

“哦。”许枝意进房间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坐在了客厅里。

她就是想趁着空隙时间，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了许望平的斥责。

“还坐在那，快过来帮忙拿碗啊？”

许枝意听见声音，急忙拖着拖鞋跑过去，结果太慌张，膝盖磕在了茶几上，疼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不敢发出声，捂着嘴一拐一拐往厨房里走。

许望平将汤给她盛好，随即摘下了围裙。

“洗澡水烧好了，你待会儿洗完记得把窗户打开通点气，这两天下雨不通风的话，估计又要发霉。”

“知道了。”

许枝意捧着姜汤坐在客厅里，低头搅动着勺子。

直到许望平进了卧室，关上门，许枝意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枝意放下碗，轻手轻脚收拾厨房。

水龙头的水声压得很低，生怕惊动什么。

她快速冲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就钻进被窝。

黑暗里，手机屏幕亮起，她迫不及待去网上寻求发泄口。

在吗？

睡了吗？

【就要开坦克车】：没呢，怎么啦？

看见屏幕上闪烁的消息，许枝意似乎找到了队友。

手指快速点击屏幕，发送消息：

今天太不爽了，淋雨不说，还要一路被说教

【就要开坦克车】：你淋雨了？你今天没带伞么？你淋雨回家的？那是会生病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送伞啊？

「你又不知道我是哪个，你怎么给我送？」

这句话发出去，对方迟迟没有消息。

许枝意感觉自己的话太过于犀利，很快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我爸今晚来接我的，你的伞也派不上用场啊。」

十分钟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许枝意心里微微有些发颤，该不会对方因为她说这句话生气了吧？

「？」

对方没有回复了，许枝意鼻子忽然一酸，心里的委屈愈发浓烈，她发出去了一句话。

「他永远都是这样，非要训斥我一顿，才显得他自己做的事情多么正确……可是我，真的讨厌……」

消息刚发出去，主卧传来脚步声。

许枝意猛地锁屏，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紧绷。

“怎么还不关灯？”许望平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许枝意扯过被子：“马上睡了。”

他盯着她潮湿的发梢，突然伸手摸向插座上的充电器：“又玩手机？明天还上不上课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手机收了？”

“我没有——”

充电器被利落地拔走。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滴水珠从她发梢砸在屏幕上，晕开了对话框里最后那句未发送的话：

「有时候真想永远消失。」

许枝意蜷缩在被窝里，重新解锁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她湿漉漉的眼睛里。

「他刚进来把我充电器收走了，烦死了。」

很快，对方的头像闪烁起来。

【就要开坦克车】：

靠，又来这套？你爸是不是觉得没收手机就能让你变乖啊？

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机突然关机了

许枝意：

「他巴不得我除了学习什么都别干。」

「没事」

后面的话，许枝意没有讲，她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她的话生气了。

【就要开坦克车】：那你现在咋回的？躲被窝里偷偷玩？电量还剩多少？

许枝意：17%，撑不了多久了。

【就要开坦克车】：啧，那你长话短说。今天到底咋了？

许枝意：学校情况你也知道，就放学了，他来接我，结果一路上都在训我，说我成绩下滑、不懂事，最后还逼我周末去舅姥姥家。

【就要开坦克车】：舅姥姥家？就那个一进门就问你考第几的恐怖老太太？

许枝意：对，每次去都像受刑。

【就要开坦克车】：你直接装病不去呗，就说发烧了。

许枝意：没用，他会说“一点小病就娇气”，然后硬拖我去。

【就要开坦克车】：……你爸这控制欲，绝了。

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低电量警告跳了出来。

许枝意：快没电了，明天再说。

【就要开坦克车】：行，撑住啊，别让他发现你熬夜。

许枝意：嗯，睡了。

她关掉屏幕，黑暗重新笼罩房间。

门外，许望平的脚步声在走廊停留了一瞬，又渐渐远去。

—

中午吃饭，许枝意站在窗口，拿着饭卡有些犹豫。

食堂的嘈杂声像一层厚重的棉被压在许枝意头顶。

她盯着窗口上方滚动的菜价牌，十五元的套餐价格像一根细针，不断戳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同学，你到底买不买啊？”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

许枝意攥紧了饭卡，指节发白。

“对不起，我不买了。”她低声说道，迅速从队伍中退出来，耳根烧得发烫。

走出食堂，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捏着饭卡有些发愁，这个月的生活费本来就没多少，口袋里的零花钱也所剩无几了。

许望平给的生活费总是精确到分，多一分都不会给，美其名曰“培养理财能力”。

所以，平时的漫画书和一些喜欢的小说，她也只能省吃俭用慢慢攒着买。

但是这次，买的那个周边真的有点贵了，也怪她太贪心了，应该不要的。

父亲总说，等她长大了有能力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可是，她现在就想要的，长大了真的还会想要吗？

现在没能得到的东西，长大了真的就能得到吗？

“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许枝意自言自语，朝校园超市走去。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零食让她眼花缭乱，最终她的手伸向最便宜的那款三块钱一袋的泡面。

吃个泡面，解解馋，还省钱。

一举两得。

正当她转身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走来。

许枝意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泡面就飞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吱呀”碎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熟悉的男声响起。

许枝意抬头，看见宋程睿弯腰捡起那包泡面。

泡面袋子已经有些破损了，泡面碎屑都从缝隙里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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