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晚星》
晚钟回到向阳路,时间已近十一点。
她打开手机,照向花店小楼。
宁雨和南栀在阳台支起桌椅,插电炖菜煮火锅。
“快递店问东西要不要退回。”南栀看眼消息。
“……什么快递?”
“今天中午送来的跨国快递。”南栀和快递店老板是高中同学,以往寄到宁雨花铺的国际快递,不是被拒收就是被退回。
南栀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她扫视阳台上硕大的纸箱,说:“重量不轻,搬上来差点砸中我的脚。”
“不搬,不就好了?”
“我不关照你,还有谁能帮你?”
“我又没逼你做事。”宁雨看一眼面单,久久的沉默。
南栀不尴不尬抬起眼,说:“也就脾气和年轻时没有区别。”
“是吗。”宁雨起身,瞥见楼下的身影。
“姨妈。”晚钟喊。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宁雨手搭护栏,“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上来吃点?”
“今天不太有胃口,你们多吃些。”
“说的什么话,别别扭扭的像个外人。既然回来了,就把你的快递拿走。”
宁雨坐到锅边,南栀把食材捞进碗里。
晚钟在楼下阴影里反应一阵,后风一般窜上楼梯,一把拉开阳台的隔门,“姨妈刚才说,有我的快递?”
她往阳台打量,见到角落半米宽的箱子。
分明她最近没有线上购物。
“姨妈有看寄件人吗?是……从哪发来的快递?确定收件人是我,地址没写错吗?”
“既然那么好奇,不如自己看看。”
晚钟一颗心忐忑跳动。
南栀放下碗筷,瓷底和大理石桌面碰出脆响,“面单是国际快递,说不准是你以前买的预售商品。”
晚钟无话可说。
她很清楚,她从不会买预售类国际快递。
宁雨已经没耐心了,端着碗催促道:“你到底要不要吃饭?如果不想吃,赶快拿着快递回屋,在这儿站着像什么样子。”
晚钟绷直嘴角,主动抱起快递说:“刚讲过不是很想吃,我拿了快递就不在这儿待了。”
宁雨不再说下去。
南栀抬筷敲她手背,晚钟关闭隔门时,听南栀骂道:“你真该喝点凉茶去去火,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你唯一的外甥女?”
“我养她二十多年,一句话都不能说吗?”
“你这臭脾气真是……没看出她心情不好吗?”
“……谁?”
“晚钟啊,孟晚钟!”
空气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宁雨不出声了。
她侧过头,看晚钟勾上客厅的窗。
夜里十一点。
晚钟坐在地垫,认出邮寄地址来自意大利。
她持剪刀划开封条,见箱内叠放几个精致的纸盒。
橘色调的外壳,棕黑底的丝带,一看就能联想到桑女士。
妈妈怎么可能寄来快递?
晚钟重看收件信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拆开礼盒,内置黑色无袖长裙,搭配同品牌绑带高跟鞋,另摆放不大不小的配饰。
昂贵,用心,却唯独不适合送给她。
晚钟不卑不亢盖上礼盒,微微纳闷的瞬间,姨妈叩响房门,说楼下有人找她。
“这个时间点,能是谁过来?”她回答得很敷衍。
“这倒要问问你自己,楼下的人知道你的全名,也知道我是你的姨妈,怎么看都不像外地人。”宁雨回想着,反反复复看她脸色。
几分钟后,晚钟揣着手机朝楼下走。
她刷新聊天页面,没看到有谁发来信息。
略微犹豫几秒,她向云锦打招呼:“你现在回家了吗?”
云锦说:“刚到出租房,你那边怎么样,还好吗?”
晚钟:“还好,只是有点好奇你在做什么。”
云锦看到消息就立马发来照片,晚钟下载原图,顿了一下:“在欣赏上次送你的乔迁画吗?”
“是啊。”
“周围好亮堂,你把它摆在哪里了?”
云锦读过消息,再也掩藏不了笑容,他说:“摆在卧室门边,时常能看到的位置。”
晚钟点开图片,放大缩小细细审视,心意被重视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她在这一瞬间却莫名觉得憋屈。
打字的动作迟疑一阵,再抬头,已经走到一楼门口。
门的另一边立一位中年男士,肌肉明显,戴着墨镜,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
“许……先生?”晚钟立刻止步,差点挂不住笑。
许铮青面无表情点下头,说:“孟晚钟,我们出去聊聊吧。”
晚钟低下眼眸问:“许先生是有什么事吗?不能在这儿谈吗?”
“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既然是私事,我们单独谈比较好。”
“……什么私事?许先生想去哪里谈?”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要是不放心,你随时可以录像。”许铮青摘下墨镜,视线沉沉。
晚钟不追问了,跟着他走过蓝湾石桥,进入一家鱿鱼虾火锅。
他们点了一半鱿鱼一半虾,除却赠送小菜,谁都没有额外点餐。
餐具送上后,两人一言不发的用开水烫过餐具,自顾自整理桌面,情绪稳定的像两只卡皮巴拉。
等食材开火,许铮青在碗里添份芝麻酱,挑眉道:“这家店以前开在音乐餐厅的位置,后来换了老板,才挪到这里。我记得那时19年,你们家传出些不光彩的事。”
晚钟心头一跳,杯子里的开水浇上手背。
“在烟栊,男性出轨的事常见,女士出轨的事罕见。桑女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出和男人不清不楚的报道,这算是基因问题吗?”
“孟晚钟,你现在还小,你感情上的事我不多说,也不多问,但你和爸妈、和姨妈的事我没少听说。桑女士怀孕出轨的报道我也看过几次。”
“不管你对云锦是什么感情,他以前暗恋你的事已经无法被改变,叔叔只希望你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说到底,我还是他的生父,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相互怨恨,我总要管他一些事,你能理解叔叔,是吧?”
许铮青面上的笑容一丝不减,目光始终放在晚钟身上。
她不习惯他的态度与说法,咬牙沉默着。
“你应该知道,你的家庭环境不好,出身环境和云锦天差地别,成就资产不值一提,既门不当也户不对。”
许铮青坦言,观察孟晚钟的每一个表情。
晚钟收紧笑容,依旧大大方方,松弛却坚定地端坐:“许先生,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是么,误会了什么?不妨你和我说说。”许铮青慈和不达眼底。
“我和许云锦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关系,他喜欢我是以前的事,和现在没有什么牵连。”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觊觎他?”
“我为什么要向您保障这种事?就算谈恋爱了,有爱人的人是他,和您没什么直接关系。”
许铮青:“你就是图他长得好看,图他年轻有钱。”
晚钟长舒一口气,吃了几口鱿鱼,才重新看向他:“许叔叔,说不准是他图我年轻漂亮呢?”
许铮青哽住,手里的酒杯拿不起放不下。
吃完鱿鱼虾,两人静待店员在锅添汤,端上素菜拼盘和摆放好的宽面。
晚钟把空掉的酒瓶递给收桌店员,许铮青喝红了脸,一阵一阵地问:“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你到底喜不喜欢许云锦?”
“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回答?不然我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重复什么?你怎么能不喜欢他,他要颜值有颜值,要个子有个子,要事业有事业,年纪也不大,怎么?配不上你?”
“……叔叔,您喝多了。”
许铮青:“不,我没喝多,我清醒的很。你这种年轻好看还有才艺的女性,不可能在小县城甘心待一辈子,我前妻当年就是这样的人。”
“许叔叔,我不了解您家的事。”
“不了解又怎么了?我不能让云锦跟我一样,轻易就被别人给骗了感情!”
“不是我说……叔叔您这么在乎他,打球的时候怎么还下那么重的手?”晚钟不理解。
许铮青猛地盯住她,断断续续说不明白。
其他桌的客人频频朝他们投来视线,店长站在不远处,津津有味的八卦。
听晚钟说要结账,店长眼睛一亮道:“今天店内活动,给你们算八八折,也算图个好兆头。”
“八八折怎么还好兆头了?你说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儿子?”许铮青揉一把脸。
店长接话道:“八八发发嘛,听着吉利,不过您儿子是做什么的?”
“跟你一样,开餐厅的。”
“那感情好,说不准我们还认识呢。”
许铮青大笑道:“那指定能认识,他开音乐餐厅呢。”
晚钟看许铮青骄傲的神情,恍惚觉得对方不在作假。
店长摇了摇头说:“这我们可比不了,那家音乐餐厅在外省都有好多连锁分店。”
“一共两百八十二,姑娘。”店长:“老一辈的人嘴硬心软,姑娘你要是真看上音乐餐厅那小伙子,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在一起什么在一起?我还没同意呢,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许铮青刹那窜起来。
店长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又笑开了:“我算知道云女士当初怎么要和你离婚了!”
他们打着趣,晚钟老老实实付款,再从冰柜拿出几瓶水。
装进塑料袋的时候,她回头看,店长已经去了其他桌,许铮青抓了把头发,拿着半杯酒不再喝了。
晚钟等待小票打印,许铮青整理领口褶皱,几秒后,看不出他刚才的情绪波动。
她走到他面前,说:“许叔叔,我送您回去吧。”
“走吧。”
许铮青声音降了下来,风一吹,他也不吐,反而更加安静下来。
他走路摇摇晃晃,不让别人扶,晚钟也拽不动他的浑身腱子肉。
她只好走在外侧,落后一步照看走在内侧的他。
一路沉默。
走到蓝湾石桥,他陡然停住:“许家总是出些嘴硬心软的情种,云锦也好,你也好,在我们这辈人眼里都还是小孩子。”
“你们正是打拼事业的年纪,现在谈恋爱了又能怎样?免不了的异地分手,隔阂争吵,到最后不还是各过各的。”
“你不知道啊,我和云初、云锦当年的事,我们再相互怨恨,也挽回不了什么,可要是不怨恨了,连个记挂的理由都没有。”
晚钟反而镇定下来,她立在一旁,只记得在某一年儿童节前后,云初和许铮青带着哭红眼睛的云锦朝湿地公园走。
在那之后,他们一家消失很久,据说准备在其他城市落户。
“孟晚钟,你记恨我那会儿说的话吗?”许铮青问。
晚钟愣了一刻,下意识摇头。
许铮青说她铁石心肠,怎么会生得冷漠无情。
晚钟坦然迎视他,说:“许叔叔太小瞧我了,我听过的难听话比您想象中还要再多些。听多了,我总不能次次都往心里去,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许铮青无言片刻,“那你知不知道,许云锦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您指X女士?”
“是了。”
“那您既然知道她,为什么还会觉得许云锦喜欢我?”
许铮青:“直觉!你懂不懂,这叫直觉!男人的第六感!”
他又开始问晚钟到底喜不喜欢许云锦。
晚钟不得不承认,他醉得彻底。
就算他不耍酒疯,一直待在石桥边也不是办法。
她问不出他的住址,连打车都寸步难行。
无奈之下,晚钟递给许铮青矿泉水,小心翼翼打给认识的人:“云锦,许云锦,你现在能不能来蓝湾石桥找我一下?”
“你怎么去那了?”云锦看一眼时间,从床上迅速支楞起来。
凌晨三点,在那边做什么?
不会想不开吧?
云锦嗓子一噎,顾不得穿鞋就往玄关跑。
下一秒,他听到晚钟略显尴尬的声音,“许叔叔喝多了,他不愿意让人扶,我也不知道林特助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能不能出来接他一下?”
—
八分钟后,云锦抬着裹了药贴的手臂,跑到他们面前。
他也不知道许铮青现在的住址,更不知道林特助的联系方式。
打给周北鸣,电话无人接听。
云锦深吸一口气,架着许铮青往餐厅二楼走。
安顿好醉汉,两人坐到客厅茶几旁。
一臂之遥就是视野宽广的连排大窗,晚钟不自觉看过去。
云锦拉开飘窗边的台灯,立在她不远处。
客厅灯光微弱,简约中莫名有罗曼蒂克氛围。
她近在他的眼前,可他第一次无所适从到极致。
多年公式化交流,云锦对许铮青不算了解。
晚钟的想法他猜不透,现在要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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