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鲜少见到这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新鲜。总归都不是是什么恶鬼，没什么威胁性，她也就不着急去帮忙。

远处的人看了她几眼，见她完全没有上前的打算，只能再次低头去跟身边的鬼讲话。

他站在鬼群中，大衣敞开，被风略微吹起一角，额前的发几次擦过脸颊，垂头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又说了些什么，没有半点不耐烦，一如既往。

那些鬼已经太久没有和人建立过联系，难得碰到个能看到他们也不害怕的，都不肯放他离开。

这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只会让这些鬼兴头更甚，却还是耐心回答他们的每句话。

归根结底，还是不忍。

寂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看够了他的热闹，准备去解围。

余光倏地瞄到一个身影，正迅速往宋朝的方向去，她果断抬手画咒，朝那边丢过去。

白光骤亮，那鬼被击中，倒在地上哀嚎两声，恶狠狠剜了寂未一眼，抱着受伤的胳膊逃跑。

围在宋朝身边的几个鬼听到声响，回过身子来恰好看到这一幕，而刚刚动手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短暂安静后，众鬼几乎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尖叫着向四周逃窜，作鸟兽散。

惊慌之下，还有几个鬼撞到了一起，一个小鬼摔在地上，宋朝下意识想去扶，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小鬼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和寂未相反的方向跑了。

刚才还算热闹的地方一下子空了一大块。

寂未对这样的场景显然是司空见惯，等鬼都跑完了，才悠哉悠哉走到宋朝面前。

“怎么在这儿？”她扫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什么问题，漫不经心问道。

宋朝神色有些尴尬，将手插回口袋：“想出来找家店。”

结果没想到撞到了鬼，还被那鬼发现自己能看到他，引来了一大片。最让他没料到的，是在这样的境况下碰上了她。

“明天是中元节，今夜阴气重。庄渐意没提醒你吗？”寂未转过身来。

往年中元节前后，他们都会限制人类经理的进出，确保他们不会被鬼魂缠上。

他笑了下，朝她摇头：“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就没告诉他们。”

寂未视线扫过远处的钟楼，离演出结束还有两个多小时。

“你一个人不安全。”她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哪家？我陪你。”

宋朝本来想拒绝，可又想到刚才的场景，最后还是说：“一家木雕店。”

她没太大反应，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兴趣问，只是让开身子示意他带路。

他走在她身边，轻声道：“听意姐说徐至檐的木雕有损坏，我就想过来看有没有可能修好。”

寂未听到这话，表情停滞几秒，缓慢垂下了视线。

“我找过。”她继续往前走，声音有些低，“那些工匠都说损坏太严重，修不好。”

那个木雕损坏的时间太久，当初又是直接被射穿碎成几块，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这些年她也找过不少的工匠，从当世闻名到籍籍无闻的她都问过，就连现在的名家师傅寂未也拜访过，但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简而言之一句话，损坏得太严重，没办法修好。

“这样啊。”宋朝觉得有些可惜。

原本是想给徐至檐留些念想，让他心情稍微好一些，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想让他开心的话，买个木头的小玩意儿就可以。”寂未看穿他的心思，侧头看过去。

徐至檐那鬼很好哄，精巧的小玩意儿，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让他笑出来。

宋朝摇摇头，低笑着：“那东西是他未婚夫送的的，我送个新的不合适。”

寂未倒是不怎么在意，目光朝前，木簪在指间来回转动。

“没人能代替那人在他心里的位置，聊表心意罢了。”她嗓音淡淡，停在那家巷子里的店前，视线向上看着，“他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见她停下，宋朝抬头去看店家的门头，是自己要找的那家店。

“你怎么知道是这家店？”他伸出手去推开店门，问她。

寂未看他一眼：“这条巷子附近只有这一家木雕店。”

听她话中对徽城似乎很是了解，宋朝猜到什么：“客栈是一直在徽城吗？”

“每二十年左右，客栈会换一个地方。”

她踏进店中，宋朝紧随其后，跟着她进了门。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十多年。”

寂未没告诉他，如果当时他没有来客栈的话，她现在多半是在另一个城市。

店里充斥着各种木料混杂的香气，地面上没有木屑，各处物件都摆放整齐，能看得出店主是个爱干净的人。

门扉擦过悬挂在上面的风铃，传出清脆的响声。

前厅没有人，后院依稀传来声响。

不多时，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从后院进屋，手里还拿着透明眼罩，朝他们露出笑容：“两位需要什么？”

“有成品的小物件吗？”宋朝问她。

女人点点头，将眼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带他们走到一个低矮的桌子前，上面摆满了木雕，相较于柜子里的，这些就显得小巧很多。

“这些就是，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她头发扎成低丸子，碎发散落，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

寂未视线在上面扫过，最终落在角落里的某一个木雕上。

她动作微顿，将它拿在手里，仔细去看。

那是一只兔子木雕，耳朵很长，垂落在身侧，两只爪子还抱着一根胡萝卜，动作神态栩栩如生，很是可爱。

和她之前养的那只有些像，一样的憨傻。

“喜欢？”耳边忽然传来宋朝的询问。

寂未回过神来，把它放回原位。

她没回答他的话，反倒问：“他们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宋朝先是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那些鬼。

“一些家常事而已。”宋朝低下头继续挑选，想到刚才的事有些无奈，“大概是太久没人听他们说说话了。”

寂未撩起眼皮看着他，像他那样愿意和他们说话的人确实太少，也只有在他这里，那些鬼才会有种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宋朝拿起来两个放在手里对比，似乎在纠结要选哪一个，寂未看他这样子，估计还得等一会儿，索性就在店里逛起来。

这里的每件作品都按照体积放到不同的柜子里，唯独有一件体积不大，却单独放在了一个玻璃展示柜中。

她停在展示柜前，看着里面的作品。

是只昂首挺胸的小猫，神情生动，比起其它作品有些生涩，但依然是一件出色的木雕作品。

最下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着创作者的名字——孟笙声。

“这是我女儿九岁时做的。”店里老板走到她身边，目光慈爱地看着展示柜里的小猫，“也是因为她我才会开这家店。”

寂未的目光从女人身上再次转向前方：“你女儿很有天赋。”

女人朝她点头，礼貌地回答：“谢谢。”

宋朝把挑好的木雕放到前台，走过来：“已经选好了，麻烦结下账。”

寂未转过头去看，只见前台桌子上整整齐齐放了好几个。

“怎么买这么多？”

她数了数，一共有四个。

“我还是觉得这样送他不太合适，干脆给大家都买一个。”宋朝长指拿起那个已经被包装好的木雕，递给她，“你的。”

寂未看向他的手里的那个，这才发现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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