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潮从早饭开始就一直看着林暮，态度相比于之前，180度大转弯，就连鸡蛋都剥好了再递给她，看这架势，江潮恨不得亲自喂她。

林暮全程不敢说话，默默的接过鸡蛋，连最讨厌的蛋黄都咽了下去。

“要是觉得在家无聊，就去我书房找几本书看，我已经买了投影仪，过两天你就可以在家里看电影了。”江潮喝了口牛奶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林暮更纳闷了，他今天吃错药了？

“我没事。”

“你想多了。”

两个人说句话拐了山路十八弯，林暮是想说昨晚的事情她没事，让江潮不要担心，可是江潮告诉林暮，他不是在关心她。

明明昨晚还抱着自己安慰，现在就这幅样子，林暮看着眼前这个睡醒了不认人的江总，把嘴里的小圆子狠狠咬了几下，摔下勺子转身就回了卧室。

“林暮你那脾气能不能改改？”江潮看着林暮气冲冲回到卧室，强压着怒意。

“我从小就是这样的！”

“但是你现在长大了。”

江潮看似一句实话，却触碰到了林暮的逆鳞。

“江总，我知道自己长大了，不需要你一遍遍的提醒我，我知道要和你保持距离，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可可～”江潮的语气从愤怒到委屈，最后几乎是恳求，“你头部受伤，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哪敢生气啊！”林暮说着砰地关上了门，蒙头大睡。

从小到大，无论她有多无理取闹，江潮都不会说她脾气大，可是现在，她仅仅是摔了一下碗筷，他就看不下去了。

林暮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阵寂静，林暮走下床打开门，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江潮的身影，碗筷已经放到洗碗池里，林暮看着一片混乱的洗碗池，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呆呆的坐在餐桌前，望着窗外，江潮的这套房在在市中心，小区的走到两侧种满了梧桐树，看着梧桐干枯的枝桠，林暮心里一整悲凉，冬天到了，接着是圣诞、元旦、春节，她要回美国找妈妈，还是留在上海自己过？林暮心里思忖着，她想起江潮说无聊了就去书房找书看。

带着对江潮书房的好奇，林暮走了进去，江潮的书房装修的很……和尚风，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浓厚的文学气息、人类智慧的结晶都不能掩盖住整个房间看破红尘的寂寥感，书架里放的都是科技类、人工智能类还有宇宙星辰类书籍。

小时候，林暮和江潮最喜欢在夏天的晚上跑到楼顶去看星星。

“可可，你知道北极星吗，他是固定不动的，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就可以根据北极星的位置，找到回家的路。”

“我怎么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呢？”林暮歪过头看江潮，“我要是迷路了，我就打电话给江潮哥哥，让哥哥来接我。”

林暮看着书柜里的一本《北极星报告：科技博物馆教育活动研究》思绪早就已经回到了小时候。

她刚想伸出手去拿，突然想到什么，江潮的公司名称是上海北极星科技有限公司？名字是他取的吗？他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林暮的思绪混乱着，可下一秒又觉得是她想多了。

杨云开曾经说过，胡思乱想是所有文字工作者的宿命也是最大的敌人，林暮离开书柜，走到书桌面前，书桌上有一台苹果电脑，旁边放着一台复古的唱片机，唱片机旁有一个盒子，立面的唱片竖立者，塞得满满当当。

林暮随便抽出一张，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黑胶唱片，林暮吧唱片放在唱片机上，第一首就是《命运》，她实在想不通，江潮什么时候喜欢理查德·克莱德曼了，那时候家里有好多唱片，爸爸最喜欢的就是克莱德曼，他试图把自己的偶像推给林暮和江潮，可是他们有自己的审美。

“那我觉得周杰伦还好一些。”林暮沉浸在方文山的中国风中无法自拔。

“江潮你呢？”林暮的爸爸林诚不死心。

”那我喜欢《老鼠爱大米》！“

那时候林暮看着江潮心情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瞬间就对江潮的脸释怀了，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这张帅气得像是女娲炫技之作的脸，唱起《老鼠爱大米》，林暮想起那个场景，心拔凉拔凉的。

关于江潮为什么喜欢这首歌，林暮曾经真心请教，而江潮也真诚回答。

“这样，林叔叔就觉得我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就不会在逼我听命运交响曲，然后让我写感受了，一个词都没有，能有什么感受。”

林暮对于他这种耍赖的行为嗤之以鼻，拿着自己写了200字的听后感来找江潮。

“你帮我写完。”

“凭什么？”

“我胳膊酸了。”

“好！”

林暮过于相信江潮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爸爸拿着她的观后感批评她。

“一个聋子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就算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可以对命运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去他妈的苦难！可可，这是你写的吗？”

“是啊！”林暮狡辩。

“西方古典音乐就是像是男人的袜子，外面看着精致，里面永远都是臭气熏天，可是臭而不自知。这也是你写的？”

“是啊！”林暮决定死鸭子嘴硬。

“苏州小河的碧波，听不懂西方神秘的呐喊声，可是每一滴水都能回应苏州评弹的节奏，昆曲的韵律，所以，《命运交响曲》比不得《太湖美》。这也是你写的？”

“爸爸，我不喜欢西方古典音乐。”林暮终于在爸爸发怒之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为什么？”

“江南的言语是孕育不出雄浑厚重的西方古典音乐的，吴侬软语也只能在小桥流水的风韵中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爸爸，我们要喜欢自己的东西。”

“那你告诉爸爸，什么是自己的东西？”

“爸爸听过昆曲《游园惊梦》吗？我觉得那是我们的东西，词美、曲美，动作美。”

“你看了《牡丹亭》？”

“我……”林暮不敢说话，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只顾低着头。

“算了，你长大了，有看书的自由！”

林暮没有告诉爸爸，《牡丹亭》是和江潮一起看的，很多东西她都看不懂，江潮比她大几岁，古文修养自然比她要高，江潮在旁边看得面红耳赤，林暮在旁边问三问四。

“写得好美啊！”看得半懂半不懂的林暮感叹。

“汤显祖牛逼！”江潮难得的说粗话。

那是林暮第一次忤逆爸爸，也是她真正成长的开始，从那以后，书架上的书林暮终于可以凭自己的喜好购买，那年林暮12岁，刚刚小学毕业，她听不懂《命运交响曲》，可是她知道，骨子里的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她喜欢琵琶、古筝，却唯独不喜欢钢琴，而江潮，彼时在全国机器人大赛初中组崭露头角，唱着《老鼠爱大米》来找林暮炫耀，或许命运早就在生命的刻度上标注好了印记，很多事情早就在冥冥中注定了。

比如江潮当上了科技公司老板，比如林暮当上了作词人，比如他们从很小就认识了，比如不管分开多年，他们总会再相遇。

林暮把唱片机关掉，又起身走到了书架前，可能是为了防尘，江潮的书架都做了处理，装上了玻璃门，林暮沿着书柜搜寻着，在中间停了下来，中间的一格柜子很窄，窄的只能放下几本书，奇怪的是，里面的书没有立着放，而是摊开来横着放，林暮看不出是什么，只能打开柜门，一探究竟，可是手刚伸进去，林暮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想起。

“别打开！”

下一秒江潮直接一个箭步，从后面关上了，林暮的三根手指直接夹在了里面。

“这一列不能看。”

“哦～”林暮吃味，心里想着可能是和前女友有关吧。

“夹疼了吗？”江潮抓起林暮的手查看。

“没有。”林暮抽离了出来，也完全没有看书的兴致了，“你怎么回来了？”

“哦，投影仪送到了，我想着给你安装上，下午你就能在家看电影了。”江潮的态度相比如早上好了不少，林暮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阳台晒太阳。

江潮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忙个不停，林暮不担心他的动手能力，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身看一眼，更别提要帮忙。

“需要我教你你怎么用吗？”江潮安装好问林暮。

“不用！”

“吃午饭了吗？”

林暮这才想起来已经中午了，可是她丝毫没有饿意，并不打算去找吃的。

“没有！”

“怎么了？不舒服了？”

“没有！”

“可可～”江潮走到林暮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脸愁容，“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我想回美国了。”

“为什么？”江潮一头雾水。

“我想妈妈了。”

“那等我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

“可可～”江潮没办法了。

林暮把手抽出来，“我只是在想，哪里是我的家，或许，相比于你，妈妈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美国吗？”

“就算在不喜欢，我也在美国待了8年。”

“难道，我也留不住你吗？”

“你？江潮，我是你的谁？”

“我说过，你好好考虑做我女朋友！”

“那贺铮怎么办？”

“可可，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可是我们的幸福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江潮，我不忍心。”

“那你要我怎么做，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坦白贺铮不是我女朋友，又或者说我们俩分手了？”

江潮说完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对，就说我们俩分手了，这样贺铮也不会有影响。”

江潮说着就起身往门口走去，林暮一激灵从沙发上起身，从背后抱住江潮，”别，我们看电影好不好？”

“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心无芥蒂？”江潮转身捧着林暮的脸，眉毛抖动着，看起来很生气。

“我只是我们俩都在演戏，”林暮拿下江潮的手，“我觉得我们一直在模仿8年前我们的相处方式，可是我们的演技太拙劣了，清醒又沉迷，到最后我们知道，我们连自己都骗不了。”

“8年前的相处方式不好吗？”

“不好，我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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