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长歌》
是深秋了。
临南王府的梧桐,几片残叶飘摇地挂在树上,大部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铁画银钩般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穹。
临南王刘阙在院内来回踱步,直到信鸽落在他身前的窗棂上,他才定下脚步,慌张地看信件,而后扔进一旁的火盆烧掉。
而后仰天暗自喃喃道:“蠢物。”
临南王妃从身后为他加了衣。
“阿阙,怎么了?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吗?”
刘阙闻得是王妃的声音,从狠戾变成一张温柔的脸,握紧她冰凉的手。
“天冷了,你身子弱,快回房去。”
王妃脸色苍白,骤然间风紧,她咳嗽了两声。
刘阙便紧张地将衣袍给她披上,而后将她抱回房,命下人端了木盆来,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她的脚放进温热的水里。
王妃眼睛明亮,温柔地询问他。
“阿阙,我最喜欢现在的日子,远离京中的喧嚣,平静又惬意。你觉着呢?”
刘阙抬起头用力挤出一个笑。
“你喜欢就好,等以后,我会让你更加幸福,身份更加尊贵。”
听到这,王妃却若有所思,摸了摸他的头,长叹了一口气。
……
风从长巷那头吹来,带着御沟里枯败荷梗的涩味。
窦绥从掖庭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里出来时,天色已是一片晦暗的铅灰。
她拢了拢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青碧色女官常服,感受到了一丝沁骨的凉意。
自阎氏死后,她的脑海里频频闪现出那张可怖的脸,噩梦不断。
自问是个现代人,从未伤过人,杀鸡杀鱼都不敢看,却因为这家仇国恨,帮助窦训一步步把阎氏推向断头台。
可悲,可怖。
宫闱深深,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之上。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将那点疲惫仔细地敛起,重新端正面容,朝着宫城外窦府的方向走去。
窦府离皇城不远,算是天子脚下的一份恩赏。宅子不算顶阔气,却也清雅。只是这清雅里,总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寥落。
自从父亲窦训因阎氏一事断尾求生后,窦家便如同这院中迟桂,香气犹存,却已失了底气。
窦绥觉得奇怪的是,才踏进二门,两个娇俏的身影便迎了上来,带着一股甜腻的香风。
“长姐回来了!”是窦妍,嗓音脆生生的,像含着蜜。
“长姐在宫中辛苦,我们备了热茶,快暖暖身子。”窦蓉紧随其后,语气温软,伸手便要来挽她的胳膊。
她们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巴结我?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窦绥脚步微顿,目光在两位妹妹脸上轻轻掠过。
窦妍今日穿了件簇新的杏子黄绫裙,袖口用极细的银线密密的绣了一小簇海棠,那花瓣繁复层叠,在暮色里闪着幽微的光。窦蓉则是一身水红,眉眼弯弯,笑得恰到好处。
阎氏新丧,她们穿成这样,诡异之至。
不知怎的,看着那簇海棠,窦绥心头莫名地一刺。太鲜亮了,鲜亮得有些刺眼。
好似洒在殿上阎氏的鲜血。
“我今日累了,没空同你们周旋。”她淡淡道,声音里带着一日公务后的沙哑。
两姐妹面面相觑,却不罢休,紧跟着她,姐妹三人一同进了花厅。
窦妍殷勤地奉上一只盏,里面透出里面澄澈的茶汤。
“长姐快尝尝,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们用小茶铫细细烹的,水是特意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窦妍笑着,将茶盏又往前递了递。
窦蓉在一旁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长姐整日操劳,我们做妹妹的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尽心。你千万不必为了我母亲之事过意不去,毕竟她和舅父……不,乱臣贼子一样,闯了天大的祸事,差点连累窦府,妹妹们知错了,望长姐莫要见怪。”
听她这么一说,窦绥更加疑惑,她看着那盏茶。茶汤清洌,热气氤氲,带着龙井特有的豆栗清香。
“真的?”
窦蓉狠狠地点头,笑意盎然。
“自然,长姐若不信,我和妍儿跪下给你请罪。”
她并非不警惕,只是这一日的倦意,加上眼前两张看似纯善无伪的脸,让她那根时刻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些许。
“算了,我喝。”
她接过茶盏,指尖感受到白瓷温润的触感。轻轻拨弄了一下浮叶,凑到唇边。
第一口,茶香清醇,似乎并无异样。
然而,那温热的液体甫一滑过喉间,一股极其猛烈的、完全不同于茶味的灼热感,便如同烧红的炭块,猛地炸开!那不是烫,是蚀,是烧,是无数细小的钢针带着烈火,狠狠地楔入了她的喉咙,并朝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糟了!糟了!
难道茶里有毒?
难道她又要重开了?
不要哇,好不容易走到这的……
但一切由不得她的主观意愿,窦绥手中的白瓷盏脱手坠落,“啪”地一声脆响,碎裂在地,茶汤四溅。
剧痛!视线瞬间模糊,天旋地转。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绣墩,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窦妍袖口那簇海棠,在晃动的视野里扭曲、变形,鲜艳得如同母亲临终前咳出的那口鲜血,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嘲讽的美。
还有窦蓉脸上,那来不及收起的、混合着恐惧与一丝……快意的神情。
直到黑暗吞噬了一切。
……
几乎是同时,窦府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得近乎狂暴的马蹄声,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搏命的鹰隼,不顾一切地撞开了窦府的门房,直冲内院。
“窦绥!”
霍铮一身玄甲未卸,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某个紧要之地疾驰而归。
他额角带着汗,鬓发微乱,一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却燃着焚心的烈火。
他闯入花厅,看到的便是窦绥倒在地上、面色青灰、唇瓣泛紫的景象。
那两个始作俑者,窦妍和窦蓉,看到霍铮骤然挟着剑闯入,一时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霍铮的目光如同钢针,狠狠刺向她们。
他一步跨到窦绥身边,单膝跪地,探手去试她的鼻息。
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心里猛地抽痛了一下,而后将人打横抱起,感受到窦绥的体温渐渐冷去。
“你们给我等着。”
而后大跨步走向门去。
“备马!去宫里!不……去找陈太医!快!”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暴戾,对着他的手下吼道。
他将窦绥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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