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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长乐》

25. 局中人

陛下突然单独传诏两个青年小官,一听便觉得突兀。

张岁安埋头跟在中常侍身后,心下难安,江崇更是一路上朝他递了好几个眼神,恨不能提前跟张岁安打好腹稿。

临到了集贤殿前,天光映廊,殿门肃穆,暑热沉沉,殿中时不时地窜出几丝凉意。

常玉温声道:“二位还请稍等片刻,待奴去殿中传话。”

说罢便进了殿中,片刻后常玉回至殿门前,躬身抬手宣话,引着二人入了阁中。

殿室深处透着幽幽凉意,不似外面那般潮热,景和帝斜倚在座上,借着宫人扇下的清风,正看着紫檀木案上未合的奏本。

两人各自掀起袍角,跪伏于堂下——

“臣,张岁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无期。”

“臣,江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无期。”

张岁安因身兼修典一事,倒是也跟着圣人一起来答过几次话,可江崇却从未单独面见过陛下,从前就算是进宫朝见,也是跟着父母来的,哪有单独被陛下拎出来问话的时候。

这样一想,心中已经把近日行径通通过了一遍,想着是不是不小心犯了什么大错。

直到景和帝忽然开口了:“朕看了这月你呈上来的修典事文,写得不错,既有少年之英气,又有士家大族之成稳,不愧是张老太傅之后。”

张岁安俯身叩首,恭敬答话:“谢陛下厚赞,修典顺利,实乃圣人指点得当,并非臣一人之功。”

“张淮之能得此子,乃朕之幸也,他之不幸啊。”景和帝话说得直白,说完也闷笑了两声,故作出一副玩笑话的模样来。

他望着堂下跪伏在地的张岁安,语气又沉了几分:“朕前几日看御史台呈上来的百官效考,实在忧心,如今朝堂上下,青黄不接,老臣们年事已高,而新进臣子却又多困于弊制,难登要职,朝堂无砥柱之臣,朕纵有心操振,却也是有心无力。”

张岁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压得平稳恭敬:“陛下忧心朝堂,重视新进臣子,乃国之大幸,臣一小辈,更是深感陛下之圣明。”

江崇见张岁安场面话一套一套的,也不好闷在后面装死,只好照猫画虎地把张岁安的话复念了一遍:“是,陛下圣明,臣身负皇恩,实乃大幸。”

景和帝听罢,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张岁安道:“你亲自请得圣人出山,又监修同文典得力,一小小中郎,倒像是屈才了。”

“陛下盛誉,臣不敢当。”

“其实袭国如今的官制弊病颇多,落得那平民才子们只能挤到那方寸的明堂间去争先,朕亦有心,想要听听这四方言论。”景和帝眼神怃然厉了几分,“你且与朕说说,近日那明堂上,可有什么趣言没有?”

张岁安眼皮一颤,心口紧了紧,景和帝这是摆明了要拿那明堂上的议储之言试探他。

他顿了片刻,旋即开口道:“臣忙于修典之事,对外界诸事疏于察闻,不知明堂所言,还请陛下恕罪。”

景和帝沉声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张岁安伏在地上的头又低了几分,殿内一时凝滞。

景和帝话锋一转:“地方蝗灾骤起,多有传言说是因东宫无主所致,他们是看朕年岁已高,又迟迟不立储君,朝臣惶惶,百姓也不安分,既然如此,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思,把储位定下来,也好让他们定心一些。”

景和帝说完,沉默了半晌,跪在堂下的人也不敢吱声,直到他缓声开口道:

“朕,有意立三皇子为储。”

张岁安脑中顿时“嗡”地一声,旋即陷入一片死寂。

他似是也没想到,陛下会这样将立储这么大的事,当着他们两个少年人的面,就这么直接了当地说了个定。

他面朝地上,头几乎就要垂到地面,头顶的圣意还在宣布着——

“再封张淮之为太子太傅,你,协助老三修典有功,就随父一起,封为太子少傅,你张氏一族,往后便可永享帝师之荣。”接着,景和帝又稍带上一句,“江崇,随侍七皇子有功,待太子册立后,升为太子少保。”

他面上的态度再宽和不过了,送官送名,像是给张府找稳了退路,可内里,却是藏着盘算的——

张氏乃士族之首,让他为三皇子之师,一是为了借张氏之名,让下面的老臣认这个太子,二是让三皇子能借此笼络士族,未来也好防止外戚独大。

这样一来,两边制衡,才好让各方都能使唤得动。

眼见景和帝的一番话,直接将七皇子身边之人抽了个干净,张岁安跪在堂下,迟迟不敢开口答话。

侍立在旁的中常侍常玉见了,也刻意清咳了两声,提醒着张岁安回话。

“太子乃国之储君,臣……”张岁安叩着地面,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臣资历浅薄,实在难以担此重任。”

景和帝也料到他会说些拒词,旋即不急不缓地悠悠说道:“昔日朕听闻,明堂辩议上,曾有一少年才子,言辞犀利,一语中的,论及帝号之称时,说——”他顿了顿,似是想不太起来了,转头瞥了眼身旁的常玉,问道,“说的什么来着?”

常玉微微躬身,将张岁安之前在明堂上的言论原封不动地答了出来:“回陛下,此人说,袭国的帝号不可除,帝王之尊永存于世,而政事之谋断,邦交之进退,自有臣子,鞠躬尽瘁。”

张岁安一怔,僵在堂下,认命似地闭上了眼。

那日在明堂发问之人,果然是宫中的人。或许从那时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便早早地被记入了景和帝眼中。

景和帝望向张岁安,又搬出之前说服张淮之的那一套,拿着情怀,说着软话叹道:“若袭国臣子皆有此志,朕何愁大业难成啊?”

在景和帝看来,三皇子虽算不上明君,却胜在敦厚,赵氏一族虽算不上能臣,却胜在好使。

臣不在贤,而在可控。没有根基的臣子,才能依附于君王之下。

若真任由年幼的嫡皇子继承大位,那才真的是士族堆上长了个小小的皇帝,届时皇权旁落,东袭皇室又将形同虚设。

除非,有一种可能,便是东袭皇室祖坟冒青烟,得了个千古忠臣,此人既要有诸葛之智,还要有诸葛之忠,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可是这种理想之士难得,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见惯了为权为利之人,早就不信这种冒着忠义之名,实则争权夺势的鬼话。

而张岁安,他有智,有谋,有家族,有身份,最难得的,是他还有着半分少年的心气。

他就是那个最适合为袭国献祭的臣子。

殿内气氛沉滞,唯有殿外几声颓懒的蝉鸣,闷闷作响。

最后,景和帝终于想起了夹在这盘棋中的小小幼子,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七皇子虽还年幼,但也并非不能破例,朕会给他个偏远的藩地,让他在外安稳一生,从此不再入绥京。”

话虽如此,却连景和帝自己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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