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雪境设计工作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出长而暖的光斑。靠窗的工作台前，慕容雪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建筑草图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那是支用了三年的钢笔，笔帽边缘被磨得有些发亮，是大学毕业时导师送的礼物。

工作室不大，两百来平的空间被隔成了开放办公区和两个小会议室，墙上贴满了各式设计图稿，从青涩的学生作业到成熟的商业项目，层层叠叠，像一部浓缩的成长史。角落里的绿植长得茂盛，几片新叶从老叶间探出来，是助理苏晓上个月刚搬来的，说“给雪姐的灵感添点生气”。

“雪姐！雪姐！”清脆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苏晓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马尾辫甩得飞起，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邮件！星云科技的中标邮件！我们中了！”

慕容雪猛地抬头，眼里的倦意瞬间被点亮。她起身时带倒了桌边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污渍，她却顾不上擦，快步走到苏晓身边，盯着屏幕上的邮件内容——

“致雪境设计工作室：经星云科技新总部大楼设计项目评审委员会综合评估，贵司提交的‘云境共生’方案凭借创新性、实用性及人文关怀，成功中标本项目。请于三日内对接项目启动事宜，具体对接人员名单详见附件……”

邮件末尾的“星云科技有限公司”落款鲜红醒目，像一颗定心丸，砸在工作室所有人的心上。

开放办公区瞬间炸开了锅。负责结构设计的老周推了推老花镜，狠狠拍了下桌子：“成了！这半个月没白熬！”刚入职半年的实习生小夏蹦起来，抱着旁边的建模师阿哲尖叫：“我居然参与了星云的项目！以后跟我妈说我设计过上市公司总部，她肯定不信！”

慕容雪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团队，嘴角忍不住上扬。三年前，她从国外知名建筑事务所辞职，带着仅有的三万块积蓄和三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在这个老写字楼里租了间小办公室，取名“雪境”，寓意“在冰冷的建筑结构里，造一方有温度的境域”。最初的半年，他们连小公寓的改造项目都要抢，如今却拿下了星云科技这样的行业标杆项目——星云科技近几年发展迅猛，新总部大楼选址在城市新区核心地段，建成后将成为地标性建筑，这个项目，几乎是所有设计工作室都盯着的一块“硬骨头”。

“大家冷静点。”慕容雪压了压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中标只是开始，星云的要求出了名的高，接下来的工作只会更累。不过，今天必须庆祝！老周，你定个餐厅，人均不设限，算工作室的！”

“好嘞！”老周立刻掏出手机，开始翻找收藏的私房菜馆，“我知道有家做私房菜的，包厢能看江景，正好庆祝咱们‘一飞冲天’！”

苏晓凑到慕容雪身边，小声说：“雪姐，我刚看了附件里的甲方对接人员名单，核心对接人是星云的CEO，还有几个部门负责人……”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八卦的好奇，“听说星云的CEO特别年轻，才三十岁，叫慕云，网上都传他是‘商界建筑师’，对建筑设计的要求比专业设计师还苛刻呢！”

“慕云”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插进慕容雪的心脏，轻轻一转，就撬开了那些被她刻意尘封了七年的记忆。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瞬间泛白，刚才还因为兴奋而发烫的脸颊，骤然冷却下来。周围的欢呼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耳膜，震得她有些耳鸣。

怎么会是他？

慕容雪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钢笔，笔杆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她想起七年前的大学图书馆，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慕云穿着白衬衫的背上，他低头帮她修改设计图，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线条，声音温和又认真：“雪儿，你看这里，把承重墙的位置调整三厘米，采光会更好——你的设计里有光，别让结构挡住它。”

那时的慕云，还是建筑系的风云人物，专业课成绩常年第一，手里攥着好几个国际设计竞赛的奖项，是老师口中“最有天赋的学生”。而她，只是个刚转系来建筑系的“插班生”，画图慢，对结构力学一窍不通，是慕云耐着性子，一点点教她看图纸，帮她改方案，甚至在她因为赶图熬夜发烧时，默默给她带退烧药和热粥。

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像一部被突然掐断的电影，只剩下破碎的片段：雨天的宿舍楼下，慕云的背影决绝，声音冰冷得像淬了霜：“慕容雪，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妈不同意，我也累了。”她当时哭着追问为什么，他却连头都没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白衬衫，也打湿了她手里那枚准备给他的、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戒指。

再后来，她出国深造，换了手机号，删了所有社交账号，刻意避开所有与他有关的消息。她以为他们会像两条交叉过一次的直线，从此越走越远，再也不会有交集。可没想到，七年之后，她竟然会以“乙方设计师”的身份，与他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雪姐？雪姐你怎么了？”苏晓的声音拉回了慕容雪的思绪，她看到苏晓担忧地看着自己，“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慕容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了攥得发紧的钢笔，指节处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可能是刚才太激动了，有点低血糖。”她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心底的涩意，“餐厅定好了吗？定好的话，大家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

“定好了！老周定了‘江枫阁’的顶楼包厢，能看到整个江景呢！”苏晓立刻点头，转身去通知其他人收拾东西。

慕容雪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看着屏幕上星云科技的中标邮件，附件里的对接人员名单还没关掉，“慕云”两个字清晰地印在屏幕上，像一道无法忽视的印记。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名单仔细看了一遍——除了慕云，还有星云科技的项目总监、工程部经理，以及合作方顾氏集团的代表。

顾氏集团？顾临洲？

慕容雪的心里又泛起一丝复杂。顾临洲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当年少数知道她和慕云关系的人。他性格温和，待人周到，当年在她出国前，还特意请她吃了顿饭，说“以后在国外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这几年，顾氏集团发展得不错，和星云科技有不少合作，这次的项目，顾氏应该是参与了配套设施的建设。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顾临洲发来的微信，消息很简单：“听说雪境中标了星云的项目？恭喜，晚上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庆祝。”

慕容雪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回复：“谢谢顾总，今晚工作室团队聚餐，下次吧。”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顾临洲见面，尤其是在得知慕云是甲方对接人之后，她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面对顾临洲可能会有的追问。

收拾好东西，慕容雪跟着团队一起下楼。工作室在写字楼的12楼，电梯下降时，她看着电梯里倒映出的自己——一身简约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利落的低马尾，脸上化着淡妆，看起来干练又专业，早已不是七年前那个会因为失恋哭到眼睛红肿的小姑娘了。

她告诉自己，慕容雪，现在的你是雪境设计工作室的创始人，是星云科技新总部项目的主设计师，不是七年前那个围着慕云转的小女孩。工作就是工作，私人情绪不能影响项目，不管慕云当年为什么和她分手，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这次的项目，她必须做好。

“雪姐，你看！那是不是顾总？”小夏突然指着写字楼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兴奋地说，“我上周在行业峰会上见过顾总，他本人比新闻上还帅！”

慕容雪顺着小夏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顾临洲站在车旁，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的目光很快就扫到了她们这边，看到慕容雪时，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雪儿，恭喜。”顾临洲笑着打招呼，语气自然又亲切，仿佛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刚才去你们工作室，看到没人，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没想到这么巧，在楼下碰到了。”

“谢谢顾总。”慕容雪礼貌地回应，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我们准备去聚餐庆祝。”

“应该的，拿下这么大的项目，确实该好好庆祝。”顾临洲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团队成员，笑着说，“各位辛苦了，雪境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大家的努力。”他说话很有分寸，既表达了对团队的认可，又没有显得越界。

老周笑着上前：“顾总太客气了，以后项目上还要麻烦顾总多关照。”

“应该的，我们顾氏是星云的合作方，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互相关照是应该的。”顾临洲笑着回应，然后又看向慕容雪，“对了，雪儿，这次星云的项目，甲方的核心对接人是慕云，你知道吗？”

慕容雪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刚知道，苏晓看了对接名单，跟我说了。”

“慕云那个人，性子比较冷，对设计的要求也特别高，你以后对接的时候，可能会辛苦一点。”顾临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不过你放心，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或者他对你的方案太苛刻，你可以找我，我和他还算熟，能帮你说几句话。”

慕容雪看着顾临洲温和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感激，却还是摇了摇头：“谢谢顾总，不过工作上的事，我还是想自己解决。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再麻烦你。”她不想因为私人关系影响工作，更不想让慕云觉得，她需要靠别人的帮助才能完成项目。

顾临洲也不勉强，笑着点头：“好，那你有事随时找我。你们聚餐的地方定好了吗？需要我送你们过去吗？”

“不用了，我们叫了车，已经在楼下等了。”慕容雪指了指不远处的几辆网约车，“顾总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们也该走了。”

“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聚餐愉快。”顾临洲挥了挥手，看着他们上车，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车里。

车子缓缓驶离写字楼，慕容雪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依旧无法平静。顾临洲的话像一根引线，再次点燃了她对慕云的复杂情绪——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还是当年那个温和认真的少年吗？他对她的方案，真的会像顾临洲说的那样，格外苛刻吗？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江枫阁”。这是一家主打江景的私房菜馆，顶楼的包厢果然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江景，傍晚的夕阳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金。

团队成员们兴奋地围着窗户拍照，小夏拿出手机，拉着慕容雪一起合影：“雪姐，快跟我拍一张，我要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慕容雪笑着配合，照片里的她嘴角上扬，眼神却有些放空。苏晓把菜单递到她手里：“雪姐，你看看想吃什么，今天你是主角，你点。”

“还是大家一起点吧，每个人都选一道自己想吃的菜。”慕容雪把菜单递给身边的老周，“老周，你是咱们工作室的‘美食家’，你先选。”

老周也不推辞，接过菜单翻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家的招牌菜‘江枫红烧肉’特别好吃，我上次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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