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散晚香》
接连几日,府里姑娘们日日都收到江家送来的不同节礼,钱塘江家和姑苏李家的人进京的日子正是中秋前一日,柏府上下兴冲冲忙乱乱的,又是迎客又是过节,连几个姑娘们也忙得不得闲。王素连从水行望舒夜过后便筹备了起来,前两日又要了几位姑娘帮忙,王素连管着公中的银钱握枢定规,柏璎柏珞接管了宴席和节礼往来,柏越柏瑶接管了筹备开销和庭院布置,柏琼柏珊接管了制饼和排戏。
河西卢家的礼原本早到了,路上遇到点意外耽搁了几日,也到这日才来,众人越发忙了个底朝天,先见了江家李家的人,又去见卢家的使者,一应接待完毕,姑娘们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柏越正在东院瞧采购的册子,柏瑶却不见身影。
青青院里秋意正浓,芭蕉倚着连廊,杨柳勾勒板桥,又有几树红枫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模样。柏瑶匆匆进了园子后门的穿堂,莲枝荷枝在后头忙关上了门,柏瑶喝道:“不许关!门大开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兰因兰若忙劝:“姑娘小点声儿!”
“怎么?河西来人了,我在园子后门见客都不许?”
“我的好姑娘,你应该把越姑娘也请来呀!虽说园子是开着的,如今也不拘着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两人看看柏瑶后头的男子,又上去劝道:“范公子,你与我们姑娘青梅竹马,也该为我们姑娘考虑考虑!”
柏瑶冷笑一声:“倘或他真心为我考虑,便不该进京!”
范子岕眉头一皱:“我的心姑娘知道,何必说此诛心之言?”
柏瑶靠在紫檀木扶手椅上,也不请范子岕入座,只紧紧盯着他,方才弱冠的青年已然身形高大,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两个多月不见,面容竟冷硬许多,瞧着有些陌生。柏瑶心中一恸,想起往日种种,到底收了气性,淡声道:“莫要再说这样的无稽之谈了,你来不过是送礼,如今礼到了,你便回去吧!”
“原本是卢从双要来,我替了他。”
“从双表哥来便是柏府的贵客,你来便是护送节礼的使者。不过是舅舅请了你护送。”
“不是卢老爷请我护送,是我硬担了这份差使!我……”范子岕一顿,“那些信笺你收到了吗?”
听他提到信笺,柏瑶心下愈发伤感。欲要说些什么,又忌讳着自己如今的打算,话到嘴边,总归还是转了个弯:“收到如何收不到如何?我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京中那么多公子王孙,凭我柏家的地位,还缺个好郎君么?”
范子岕低了头,涩然道:“年前你说要来京中,要我同你一道来,我只道割舍不下家中,可等你走后,我才明白,我哪里割舍得了你!若日后……我留在京中,也再无可能么?”
柏瑶闻言,扶着八仙桌的手指极力攥住,半晌无言。莲枝荷枝早已猜到几分,此时听这公子言语中似要即刻定下自家姑娘的终身,见姑娘不说话,她两个愈发着急,生怕一个不慎反引来了祸害。兰因兰若两人虽明白就里,也知此时不该多言,故而只在一边垂手默待。堂内愈发寂静,只听得外头鸟雀啄檐木的零落几声。
柏瑶收了手,又端坐着道:“若是为了我,那便不必了!从前我年龄小,只当自己一辈子都在河西待着,如今见了京城的繁华富丽,方知什么叫做人往高处走。你说我懂你的心,可你懂我的么?”
范子岕抬头,直愣愣地看着柏瑶的脸,也是半晌不说话,许久才低声道:“我如今已是武举人了,原想着在家中够用了,但我进京前已经想好了,今岁秋参加便去武举会试,若明年殿试能拿了前三甲,便来向你提亲可好?”
柏瑶闻言心中一震,怔了许久,方狠心道:“京中讲究的是家族的底蕴。”
范子岕瞧着柏瑶,眉头狠狠一皱,深深低下头去,末了苦笑一声:“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说完竟忽地朝柏瑶跪了下去,兰因兰若吓了一跳,忙去扶他,他摆摆手道了声无妨。
柏瑶闭闪不及,受了他一跪,只得叹道:“卢家送的礼,盒子上都有特制的祥云纹,你单叫人抬给我那份儿不是卢家的,你原收回去吧!”
范子岕起身只道:“那份是我为你备的,就当是今岁的生辰礼,便收着吧。”
柏瑶站起来还要推辞,他却转而冷硬道:“若是不喜欢扔了便是,不必还我。日后还望姑娘珍重。”说罢深深瞧了柏瑶一言,转身抬腿便走了。
等他大步迈出穿堂,柏瑶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兰因忙拍着她的后背顺气儿,兰若又奉上一杯热茶,柏瑶端了茶又道换杯凉的来,兰若方端上来,柏瑶便一把握住就着兰若的手痛痛快快喝了,呆了一会儿,泪便掉了下来,掉了两滴,才出声痛哭不已。慌得荷枝莲枝也忙上来劝慰,又听见她哭声中嗫嚅着说了句:“方才怎么也没让他喝上一盏茶。”
兰因兰若荷枝莲枝听了一齐认错,柏瑶又哭道:“不是你们的错儿,不必难受,我是怨我自己!”一时痛哭一场,她又想起柏越正一人忙着,方止住啼哭,重新回韶光院匀面上妆,才去了东院。
待到晚间回来,柏瑶见范子岕专为她备下的礼还在院里,心里怄气,叫兰若直接扔去后头,兰因又劝她,几人把那几抬礼抬了进来帮着清点。除了那夜光杯和西域的玉石,便是各样丝绸布匹,只花色和中原流行的不同,绮丽鲜艳,柏瑶知道这也是西域的料子。莲枝道:“范公子送这些作甚?我今日在东院瞧着卢家的礼单子里也有这些。”
柏瑶默默瞧了会儿,才缓缓道:“卢家送来的是人人都爱的,他送来的是只我一人爱的。”
莲枝荷枝不解,柏瑶不再作声,兰因便道:“夜光杯是用祁连玉制成的,祁连玉有各色,卢家送来的夜光杯是最流行的翠色石纹高足夜光杯,可我们姑娘最爱的是墨色的平盏;西域的玉石料子,卢家送的要么是籽料原石,要么是玉山子、玉屏风、玉如意,可我们姑娘爱的是时新样式的玉石钗环;那西域布匹,卢家选的也是纹样简单留白、落落大方,合着京中人口味的绸缎,可我们姑娘偏爱那纹样繁复、色彩浓烈的。”
莲枝荷枝听了便细瞧礼盒,果然见夜光杯是墨色整套的小联杯,温润的羊脂玉打成了手镯、钗簪和耳饰,连那布匹也是京中不曾见过的联珠纹、天马纹、西番莲纹,各色各样,奔放夺目,又有那祁连山的胭脂、羊脂和着香料做成的香膏,如此种种,足见心思。
兰若见布料底下还有个小盒子,便拿出来呈到了柏瑶面前,柏瑶打开一瞧,又是泪如雨下,那里头原是她从小到大给范子岕写过的字儿,小到一张在学堂里随手写下的戏言,大到后来两情相悦时写出的信笺,一样一样,柏瑶翻一张,哭一次,又笑一次,兰因兰若两个反倒劝她早早儿休息,柏瑶只让她们把蜡烛再多点几支,等翻到最底下,俨然几张地契。她颤巍巍拿出来一瞧,却是几间京中的铺子和一座京郊的庄子。又见底下一张字条儿,上面写着“仅备薄礼,聊表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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