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闪婚前没说他是cos0》
轿车停在金碧辉煌的法院大门附近,远处身着制服的警卫兵仍旧笔挺地伫立在那里,他的身后是手持天平与长剑、垂眸审判着面前一切的女神像。
“需要我待会儿帮忙把你的车开过来吗?还是你选择下班后去挤地铁?”冬冉随口问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他毕竟不是真的专职司机,今天开车来找隋子遇也只是因为昨天夜里对方给自己发了追踪汉森先生的提示,结果今早就收到了目标人物已死亡的消息,从接任务到任务结束从来没有这么快的,于情于理他都得过来问一嘴。
“人已经死了,你还需要我的追查技术吗?”他随意地捋了捋额角的碎发,“不需要的话我就先走……”
“需要。”隋子遇说,“替我查一下他死前所有个人账户的流水往来。”
“行吧。”冬冉若有所思,“那我就没有空帮你把车开过来了,你自便吧。”
隋子遇没搭腔,看起来对他的报复性答话并不在意:“我晚上要去一趟‘灰楼’,那边的人刚联络过我。”
“所以?”
“帮忙把一下关,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发讯息给你,到时候找条逃生路线或清理几个人,报酬跟之前一样另结。”
冬冉“啧”了一声,表情看起来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小时候看雅各维尔出品的警匪片,每部片子里必有一个潜伏在□□的警方卧底或潜伏在警方的□□卧底,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这批当卧底的人永远都不得好死,不是壮烈牺牲就是被原组织抛弃,从来没有例外。”
隋子遇没说话,沉默地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但目光比刀子更加冰冷。
“你是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我对这种二五仔角色的刻板印象的人,隋子遇。”冬冉突然笑了,“何况你这种已经不单单是二五仔的程度了。我应该叫你什么?二五仔的二次方?你知道二五仔的二次方应该是什么吗?”
然后他就听见车门被砰一下关上的利落声响,冬冉并不在意自己的冷笑话没有被接住,他在纠结二五仔的二次方是不是应该叫六点二五仔。
两秒过后,车窗被摇下来,一声清脆的“老板”逼得隋子遇不得不回过头,然后空气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他伸手一接,发现是颗薄荷糖。
“新婚快乐。”冬冉已经重新戴上了墨镜,说话的间隙里重新开启了汽车的发动机,“这次工钱不用给了,算我随的份子。”
汽车原地震动了一会儿,顷刻间扬长而去,拐弯驶入附近一片偏僻的林荫道。
等到四下都沉寂无人了,末了,冬冉才勾了勾嘴角,但眼睛里全无笑意,然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给他那不怕死的好兄弟兼合作伙伴送上了一句轻飘飘的祝福:
“希望你能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钢索上走得更久一点。”
另一边,隋子遇将薄荷糖收进口袋里,车停下的地方距离法院大门口还有一段路程,他才走到半途,那位警卫兵就看见了他,主动开口打招呼道:“隋执行官好。”
隋子遇点了下头,刚想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带笑的声音:“这身制服不错啊,后勤部给你们新发的?”
隋子遇脚步一顿,他能记住法院里每一位高层管理者的相貌和声音,而身后这位的音色在所有这些人里都是非常有辨识度的。
警卫兵克制地道了声谢,然后恭敬地欠下身子行礼——显然他已经看清了隋子遇背后说出这句话的人的样子:“白审判官好。”
隋子遇也随着卫兵的这句话偏过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低首的动作已经代表了某种礼貌与敬让:
“白审判官。”
一个穿着风衣的高个子男人顺势走上前来,没有穿审判庭内部的特供制服,只在胸前别了一枚和警卫兵如出一辙的、代表托洛法院的金徽章,半长的头发垂在肩侧,随意地扎成了低马尾,眉眼间看不出年纪,只让人感到亲切。
路过隋子遇身侧时,他转过头来,笑着点了下头,表示问好:“隋执行官,真巧,又过来加班?”
“嗯。”
“偶尔也要休息一下,不用太操劳,多注意身体,合理的放松或许会让工作效率更高呢?”白审判官耸了耸肩,他说话时的咬字发音很特别,温和中带着一丝轻快,像迎面拂来的春风,让听的人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变得松弛起来。
不过这一批人里并不包括隋子遇,或者说,能做到审判官或者执行官这种职位的人,没有谁会真的默认对方是盏省油的灯。
“只是这一阵子比较忙,等结案后会好一些,劳烦审判官关心。”隋子遇面不改色地跟他互相交换了一番客套话。
白洛维面对这句稍显生硬的回话时并不恼怒,对面的青年在理论上和他职位相当,他自己在法院里已经相对足够年轻,但隋子遇比他还要小了接近七岁。
在这个年纪,能爬到这个位置,在抛却所有运气因素的影响后,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他姓隋。
青年冷淡的性格在小范围的执行局内部算是人尽皆知,白洛维对此略有耳闻,但更多时候,他在意的是这个人本身,他背后的势力、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到现在这个地位、他能够被破格提拔为上城区法院执行官的真正原因,这些比他外在表现出的行为要重要得多得多。
至于性格,在能力上足够强硬的人往往更容易在其他地方被共事者所包容。
他露出一个微笑,继续寒暄了两句后就走到了对方的前面,隋子遇适时地放慢脚步,等待审判官先行走进大门,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白洛维和门口卫兵的闲谈声:
“你们这一批值的是午班?”
“是的,审判官先生,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值晚班的同事来接替我。”
“下班后有打算去哪里逛逛吗?我刚从中央广场过来,那里正在办祭祀仪式,教堂人员在女神像四周点满一圈蜡烛,等入夜后会将焰火送往神像正上方的天空,火光从女神削薄后的眼眶中透出,会是很美的一副场景。”
“祭祀必定是美丽的,受到莱柏利女神祝福的烟火会化作恩赐,播撒给托洛的每一位子民。”卫兵虔诚地将五指放到胸口处,手掌覆盖的地方刚好是那枚金色的徽章。
“看起来你对女神非常忠诚。”
“对莱柏利的信仰与尊重是每一位托洛子民的基本义务。”
“是啊。”白洛维笑着接话道,“世人的忠诚延续着神明的慈悲,愿她手中的天平与长剑永远守护着托洛的平稳安宁。”
法院大厅里,手持天平与长剑的莱柏利雕像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天花板吊灯的光辉沐浴在她的发间,隋子遇抬眼瞥过去,正好对上她那双俯视下来、被雕刻家塑造得饱含温柔的眼睛,神像底座上镌刻着她的名号。
莱柏利,命运之主,托洛的母亲,掌管正义与仁慈之女神。
……
凶杀案的尸检报告出来后,执行人员第一时间将它交到了隋子遇的手中。
根据现场留下的足迹,嫌疑人为身高大约一米八五的成年男子,搜查人员从今早起就在不断排查昨天晚上别墅区内的监控录像,主要筛选在那个时间段出现过的对应身高的成年男性,但所有涉及大门口和靠近汉森先生那栋房子的监控都被做过了手脚,案发前后的录像内容大量缺失,调查过程困难重重。
蓄意谋杀案的现场很少会留下指纹,事实上,在比对过所有数据之后,唯一能追查的线索方向只有那颗过于具有辨识度的子弹,但在明面上的枪械市场上搜索根本搜不出那串制式编号的来源,也只有隋子遇知道那枚子弹属于谁。
因为被害者之前投递过诉讼状,所以这次的案子是由特殊办事处和负责处理这项诉讼的隋子遇联合来接手的。特殊办事处的负责人曾经抱着案卷资料来找过他一次,贡献了两条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充满真诚的建议。
“执行官先生,根据我们对汉森先生家人的问讯结果来看,他有一个结怨已久的表弟,他们曾经在大学毕业后不久爱慕上了同一个女孩儿,并为了这个女孩儿的芳心所属问题而大打出手,后来这个女孩嫁给了汉森先生,成为了他的妻子……”
隋子遇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夹与资料,他低头翻看着其中一页纸,没有抬眼:“所以你认为是情杀?”
“我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性,执行官先生。”
隋子遇没说话,负责人就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回复。没过两秒,对方就开口给了下一步指示:“去找稽查部,调查清楚最近半年内受害者名下银行的所有资产状况,大额投资记录和放款去向重点查。”
“好的,执行官先生。”负责人退下之前额外又问了一句,“受害者的家人还在审讯室里,需要他们继续留下来吗?汉森先生的妻子因为丧偶,精神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先遣送回去,路上派两个人看着。”
“明白,执行官先生。”
负责人刚走到门口,隋子遇放在桌面另一端的私人通讯器就响了。
他平时上班基本从不接打电话,执行局内部的消息都由专门的工作通讯器来收发,跟地下组织那些人联系时用的是另一种渠道,他日常用的那个私人号码已经荒废了许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会主动通过这个号码来找他的更是凤毛麟角。
听见响声时,隋子遇处理材料的手上动作顿了顿,他的准则是工作时间不接私人通讯,但其他人显然并没有这个意识,年轻的负责人带着他刚被驳回的无效建议,在门口翩翩有礼地鞠了个躬,然后轻轻带上了门,礼貌地给上司接下来的对话交流留下私密空间。
隋子遇抬起眼瞥向通讯器上面显示的姓名,他那位刚刚新婚一天半的妻子,隋子遇记得他是在相亲当天晚上和简斯理交换的联系方式。
他一只手将写工作报告用的空白纸页拿过来,另一只手拿过那枚通讯器,接通了放到耳边:“喂?”
“喂,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细小而轻,咬字间因为紧张而带着一点黏连,能听出小心翼翼的语气,“那个……你还在加班吗?”
“嗯。”
“你吃晚饭了吗?”声音带上了一点不自觉的期待,“我刚把饭做好,如果还没吃的话,我待会儿打包好给你送去?”
“不用。”
“啊?你已经吃过了吗?”
“没有。”隋子遇停下了正在写字的笔,盯着面前的纸张轻微地皱了皱眉,怀疑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不用给我做饭,不用给我留份,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隋子遇以为对话结束了,刚想直接挂断通讯器,就听见刚才的声音重又传过来,依旧是小心翼翼的,但语气安静而温柔,丝毫听不出来被拒绝后的失落或怨念:“那你记得吃饭,不吃饭对胃不好,多注意一下身体呀。”
隋子遇没想到话题到这个份上了还能继续下去,他想直接挂断电话,但这么冷落和拒绝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少爷并不符合联姻的礼节和体面,何况对方的关心话语听起来是真心的。
简斯理的存在比较特殊,一方面他们是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只有利益交换,他对于隋子遇的意义不过是一个必须经常接触的陌生人,或者更难听一点,是简家联合隋家往他脖颈上安的锁链。
但另一方面,他们好歹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对方看起来显而易见地不谙世事,甚至可能都不懂家族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认为这段婚姻纯粹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结合,没有意识到他们都只是交易场上的一枚筹码或商品。
双方对这段关系的认知观念存在差异,隋子遇不会点破,但也怠于去维护,只在脑子里挑相对得体的话语去应付对方:
“知道了,下班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吗?”
“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班呀?”
“十一点以后,有案子要处理。”
“是早上在伯母家看见的那个银行家的案子吗?”简斯理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奇怪。
“是。”
“调查得怎么样了?”简斯理话里话外带上了点笑意,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和伴侣聊下去的共同话题,“能找到凶手吗?”
隋子遇没接话,他不习惯跟任何工作以外的人谈论工作相关的事情:“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不等自己的配偶回话,他就一只手掐断了通话,然后将通讯器放回了口袋里。
等到把手头的任务都处理完毕之后,隋子遇终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接近深夜,他站起身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已经超过最晚下班时间,留在执行局里工作的人相比往常少了很多,空荡荡的走廊里亮着冷白色的灯光,光线投射到两旁的金属墙壁后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更加惨白。
隋子遇出来以后先去了一趟隔壁的茶水间,在里面冲了杯浓缩咖啡,接完后站在咖啡机旁一饮而尽,喝完将纸杯往垃圾桶里一扔,转身离开了执行局。
法院外围种了一圈橡树,昏黑的夜色中摇曳着婆娑的树影,路旁的灯盏发出微弱的光,映出不远处一团模糊的虚影,隋子遇往那团虚影的方向走去,是他刚刚叫的计程车。
计程车载着他去了中央广场周边的一栋私人公寓大厦,寸土寸金的地带让每一处外表看去金碧辉煌的住宅内里都建造得像鸽子笼。隋子遇一路坐电梯来到顶楼,拿着钥匙开了走廊上的其中一间房。
里面是个一居室,被整理得很干净,台面上没有生活用品,基本看不出居住过的痕迹。
近门上锁的衣柜里放着一套黑色的长袍和斗篷,斗篷做得很宽大,看起来像历史上某个世纪的民间传教士服装。
隋子遇脱掉身上穿的执行局制服,将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披上,又从底下的抽屉里取出黑色的面罩和帽子,直到从头至脚每一寸地方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他在腰间的暗袋里放了一把手枪。
做完这一切后,他径直打开角落里的天窗,借着窗边堆放的杂物直接跨了上去,等上了屋顶之后再把天窗重新盖好,然后反锁。
深夜里的上城区像一只穿金戴银的野兽,张牙舞爪着将颈间佩戴的珠宝首饰撕扯高抛,那些璀璨的碎片被丢弃到城市中,四散到各个角落里,就变成了连片的霓虹与夜灯。
灯火是繁华的象征,而托洛本地的居民大都没有进行夜生活的习惯,大街上空空荡荡,中央广场的最中央建造着高大的莱柏利女神像,底座下面的周围一圈摆了十二支正在燃烧的蜡烛,旁边坐着一位正在小憩的守夜人,大概是祭祀仪式的缘故,他今晚要给女神点一整夜的烛火。
四通八达的城区街道上有星星点点的光源,但城市的高处是一片黑暗的。迎面吹来的冷风没有了建筑物的阻挡,比素日里更加冰凉刺骨,周围一片寂静,隋子遇拨了拨脸上黑色的面罩,透过眼前那片模糊的纱状阻隔物看向不远处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半废弃的商业大厦,半透明的金属切面尚未来得及涂好漆就已荒废,在幽黑的夜里闪烁着影影绰绰的微光。
大楼的顶部是一个已经荒芜的露台花园,废弃的栏杆上放置了一个钩锁,方便走屋顶的人顺着绳索滑过来;从钩锁到隋子遇脚下的位置,中间直线距离相隔着大约十栋楼,他没有多耽搁,抬脚就向前越去,跳过一栋楼后很快又落到下一栋楼。
一直到双脚都踏上了那座露台花园的栏杆,隋子遇从栏杆顶端悄无声息地跳下来,然后顺着角落里的偏门走进了大楼的内部。
负责接应的联络人就站在那扇偏门的后方,穿着和隋子遇一样的装束,大楼内部没有开灯,周遭一片漆黑,身披斗篷的两人几乎要和这种黑色融为一体。
联络人手里端着两只正在燃烧的蜡烛,看见他进来后,用一种古怪的口音缓慢而沉郁地说了句话,低低的语气和奇异的语调让他仿佛在吟唱颂诗:
“何处赞颂会因狂热而沉默,何处欲望受制教条而封锁?”
颂诗用的并不是托洛的官方语言,而是一种更加古老的宗教文字,隔着厚重的斗篷和面罩,联络人听见面前那团黑影张口了,发音和咬字都标准得和他刚才吟唱的那两句如出一辙,但语调平而低,不像歌唱,只是阐述,将这句诗接续了下去:
“何处愚人难分福祉与灾祸,何处信仰灭毁清规剩烈火?”
隋子遇听见对面传来一阵沙哑的轻笑,然后面前的黑斗篷递给他一支蜡烛,他们一前一后,端着蜡烛往楼道更深处走去。
他们越走越低,一直走到一处暗门前,推开之后,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开阔的密室,空荡荡的地面上摆放了一圈正在燃烧的蜡烛,蜡烛中间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
屋内烛火通明,除了中间地上的那些蜡烛发出的光,密室的两侧密密麻麻站满了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每一道影子的手上都端着一盏烛灯。
在最中央的最高处,坐着一道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地面朝着密室的大门方向,犹如一块冻结的石头,和身后墙壁融为一体,共同凝视着来人。
联络人停下脚步,安静地举着自己的那盏烛灯,站到了左侧那排黑斗篷中的一处空位中。
从地面到最高处要经过三层阶梯,除了屋子两旁的黑衣人之外,每层阶梯上还各伫立了两道黑影,静默地守在最高处那道佝偻影子的两侧。
隋子遇进门之后,在那群黑影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阶,走到第二层右侧的空位上,停了下来,与左侧那道黑影如出一辙地低垂下头颅,然后维持着举烛的姿势不动了。
聚众的影子仿佛一群被拔掉了舌头的乌鸦,在烛火的映照下沉默地守望着黑夜。直到座上那道佝偻的影子用某种奇特而含混的发音咕哝了一句什么,整间密室里的黑斗篷顷刻间齐刷刷地跪下来,站在阶梯上的黑斗篷则弯下腰,保持着鞠躬礼。
晦暗中走出一道人影,手里拿着一只濒死的白鸽,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在烛堆前将白鸽剪成了几段,剪碎的尸体被抛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皮肉被烧得逐渐枯焦,发出刺啦的断裂声。
然后屋内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低吟声,吟诵的诗歌内容与刚才隋子遇与联络人对接唱的是同一首:
【何处赞颂会因狂热而沉默】
【何处欲望受制教条而封锁】
【何处愚人难分福祉与灾祸】
【何处信仰灭毁清规剩烈火】
【我们侧耳倾听】
【白昼丧钟来自明日的地狱】
【我们忏悔昨今】
【罪欲的法槌不曾指认圣灵】
【若堕落之预言源于愚昧】
【则今挥剑向神本为赎罪】
直到颂诗吟唱到最后一节,炽热的火舌彻底吞噬了信徒奉给它的祭品,周围的蜡烛堆逐渐燃尽,周遭重新归于寂静。
吟唱的时候隋子遇没有开口,站在阶梯上的所有黑斗篷都没有开口。仪式结束之后,台阶下两侧的影子群逐渐带着他们的烛灯如潮水般从黑夜中散去,密室里渐渐变得空旷起来,直到只剩下阶梯上的几个人,以及最上方那道佝偻的身影。
佝偻的身影缓慢地站起来,面向着台阶上方的那道墙壁,用手一按,露出墙壁上的一道暗门。
紧接着,他回过头来,俯视着台阶上的那几道黑影,往左边第一阶上站着的黑斗篷偏了下头,声音沙哑地语焉不详道:“一个一个来。”
对应位置的黑斗篷应声随着佝偻影子进了暗门,剩下的几个人依旧鸦雀无声地守在原地,偌大的密室苍茫而安静,只有几点莹莹烛火在手中轻微地摇曳燃烧。
片刻之后,暗门打开了,上一个黑斗篷捧着烛灯走出,另一位与他同台阶的人随即应声向前,两道身影擦肩而过后,先前的黑斗篷吹灭蜡烛,迅速消失在了黑暗里。
黑色的面罩和眼纱严重妨碍了每一个人对彼此身影的辨认,当烛火一灭,那盏灯所代表的身影就再也看不见,只有极细微的脚步声预示着上一个人的离开,此刻台阶上只剩下两道驻守的影子。
隋子遇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在他进去之前,上一个进门的黑斗篷并没有按照规定及时出来,只有那道暗门开了,里面走出那道佝偻的身影,他们的首领亲自站在门口,对着台阶上仅剩的那一位下属说道:“进来吧。”
等到进去之后,隋子遇才知道为什么上一个“同事”没有出来。
暗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枪声响的时候,门外的人根本无法察觉。首领低头在桌上更换着自动手枪的弹匣,他的脚边横呈着一具尸体,胸口的心脏处被弹孔打穿了,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涌出,将黑色的袍子浸得泅湿。
死人的斗篷和面纱都被掀开了,露出原本的那张脸,一双眼睛满是惊恐,像是见到了地狱的撒旦。
隋子遇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往地面上挪过视线,反倒是坐在桌边的首领开口了,他的声带似乎受到了某种损伤,每一句话末尾的字节都会变成气音,连带着声音也被压得极低:
“这是叛徒的下场,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应该背着他们的父亲去向其他组织投诚,你说是吗,以利亚?”
隋子遇站在门边,房间里没有电灯,只有桌子上的一盏油灯和他手里的蜡烛,屋内微弱的光芒洒落在他身上,将脚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道幽微的影子弯下身体,流动的黑暗覆盖了尸体死不瞑目的脸庞:“当然,这是我们曾向您许下的誓言。”
“没错,誓言,誓言——以利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对你寄予厚望。”首领一边说一边揭下他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胡子拉碴,左右脸颊上都有极深的刀伤留下的疤痕,“即使你外在的身份是托洛的执行官,执行官先生,你的权柄会成为朝向我们的刀锋还是刀柄?”
隋子遇随着他的语言和动作,也无声地摘下了自己的黑纱,蓝色的眼睛对上桌边男人那双黑沉沉有如乌云汇集的眼睛时波澜不惊,只一个单膝朝地跪了下来,背脊依旧笔挺:“我的行为一如我的初心,也从不后悔自己对灰楼许下的所有誓言,从过去到未来都是如此。”
周遭一片寂静,过了片刻,他感觉到一只粗粝的手轻轻抚过自己低垂的头颅。
“我对你说的此番话皆是出于信任,以利亚。”中年男人喃喃道,“让我看到你的忠诚,以利亚。”
“我会的,首领。”
“来讲讲我们最近的生意吧——两个组织对我们设在下城区的根据地进行了袭击,有两位同胞在这次的火并中丧生,还有三位被俘虏,所幸我在他们身上装了微型炸弹,他们没有来得及将更多机密信息说出口——这件事困扰我很久了,同行的骚扰就像锲而不舍盯着一顿饭菜咬噬的苍蝇,我希望你能给出切实有效的建议,以利亚。”
隋子遇缓缓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欠身在首领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退回正常站姿,伤疤男人看他的眼神依旧低沉而锐利,就这么凝视了半晌,末了微不可闻地缓缓点了下头:“我相信你的判断,以利亚。”
“回去吧,别在黑夜里站太久。”男人坐在扶手椅上,将身体转过去之前,他回头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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