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和我结婚么，丹恒？”

丹恒端咖啡的手一抖，差点撒到瓷白的地砖上。

声音的主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冒犯，连忙补充：“假结婚的那种，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找律师来拟定合同！”

没有拒绝的选项？

“不愿意也没关系……”声音开始烦躁起来，“总之先跳过这个话题，把我明天中午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去应付个人。”

丹恒这才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好，我会考虑的。”

声音的主人、也是丹恒的上司绪言摆摆手，“我就随口一提，你不要有压力。”

丹恒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倚靠在办公椅上的青年。

他看起来很烦躁，素日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充斥着烦闷，眼镜搁置在一旁，亮着的终端表明他刚刚接了个不太愉快的电话。

今天不看一眼自己么？

丹恒把咖啡放在桌上，似是无意地问：“明天中午需要我去订餐么？来客是什么身份？”

很符合他身份的询问。

绪言随口道：“家里推的相亲对象，明天去见一见，先混过去再说，随便约个咖啡馆就行，还是回食堂吃饭，记得——”

“会帮忙打包的。”丹恒及时补充。

“嗯。”

这个月第八个了。丹恒默默数着。

——相亲对象。

丹恒没多说什么，还算平稳地走出办公室。

只是出门的那一刻，平静的面容有了丝丝裂痕，浅绿色的眼中有金色的瞳仁浮现。

也只是一瞬。

他停留几秒后又迈开脚步，依然是旁人眼中沉默寡言的助理丹恒。

“丹恒，今天换新衣服了？很帅呢。”

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今晚有约会？呦呦呦，怎么还喷了香水？”

丹恒不着痕迹的往旁边靠，低声解释：“不是，是今晚要跟总监出席一个酒局。”

你一个助理出席酒局要打扮的那么骚包吗？同事疑惑。

但考虑到丹恒这小子上位的原因…这么打扮也不是不可能。

暧昧又揶揄的目光在身上流转，丹恒毫无所觉，照样下班。

眼见着丹恒要走，出于一点点善意，同事还是拉住他，低声说：“你小心点，我听说总监家里管得严，前任就是因为脾气不好，跟家里闹矛盾掰的……”

总之就是豪门没那么好嫁，你小心点别陷进去。

丹恒迷茫了一瞬，心里涌起一股暗喜。

他装作不懂的模样回复几句，“这样吗，我还没见过他…我是说总监的家人，而且我也没那个需要去吧？”

都称呼“他”了！

同事大感不妙，立刻给丹恒科普了一段陈年往事。

“你来得时间不长，不知道咱们总监之前的那一段——当然我也不知道，我没活那么久，但我听人说过！”

“总监家里有钱的要死，有一点公司的股份，具体多少不清楚，反正不管对象是男是女，都是要入赘或者嫁进去的！那个前任…不仅不愿意嫁，脾气还差，天天拦着总监搞事业……听说两人谈了二十年，家长都没见就分了！”

“你看你没什么后台，这工作还是总监提拔上来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俩真成了，难道你要辞掉工作入赘？”

这不好吗？丹恒眼神犹疑，正想点头，但还想再听点往事，就顺着同事的意思摇头。

“这就对了！现在豪门规矩多得很，前几天新闻上还有个结婚三十年结果离婚一分都没分到的，咱们这种普通人，也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

同事絮絮叨叨了一堆，丹恒也只提炼出几个有效信息。

第一、绪言的前任是仙舟人，据说很古板，所以不同意入赘，两人连【见家长】这一流程都没走就分手。

第二、绪言的前任姓名不详，只知道是仙舟上的非人类一族，据说外貌清冷如皎月（丹恒表示怀疑），除了性格不好外没别得缺点。

第三，绪言一直怀念着前任。原因很简单，前任已经死了。

“就这么说吧，兄弟，你能为一个人保持六十年单身吗？还是个死人！很多人两三年都做不到，那些小说主角甚至还自诩深情的找替身！”同事神神秘秘，“但总监是实打实的单身了六百年，替身都没找过……”

“别得我不了解，但八卦这一方面，我绝对能打包票！”

丹恒不大高兴，嘴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这么确定？”

同事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个群聊，“总监单身第十年的时候，就有人无聊的开始下注，赌总监什么时候找新人……然后一个个裤衩子都输进去了。”

“我也输了一个月工资进去……”

这可是关系到金钱的事情！

他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着绪言，就为了把钱赢回来。

结果吗……

“真的，听兄弟一句劝，要是当情.人呢也没啥，好处到手就行，反正总监家里也没正宫，你也不算小三，但一句话——别付出真心。”

单身六百年怀念白月光，想想都觉得可怕，只能让人敬而远之。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跃跃欲试的人，但一个个的全都铩羽而归。

丹恒沉默地憋出一句话：“他不是这样的人。”

同事：“……？？？”

同事：“不是兄弟，总监啥都没给你呢，怎么……怎么这就沦陷了？！”

关键是他也没说坏话啊！

同事着急的大脑光速运转，思考怎么把这个五好青年拉回正途。

丹恒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贴心的留下一盏灯，去停车场等绪言下来。

他站在车边，绪言刚下电梯，就看到丹恒穿着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站在车边。

赏心悦目，也让人怀念。

这张脸同丹枫一模一样，却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与韵味，还没有他讨厌的那些特征。

他笑着对丹恒说：“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改天再送你几套。”

绪言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往前走了几步。

丹恒下意识地闭眼，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莲香。

——又是这个味道。绪言似乎特别喜欢，用的一直是这一款。

他睁开眼，浅蓝色的头顶漩涡在灯光下呈现迷炫的色彩。

细白的手指帮丹恒整理了一下领带夹的位置，呼吸一下子拉近，又迅速拉远。

微微仰起头的打量让艳丽的五官直冲眼膜，令人着迷，细碎的浅蓝色发丝在眼睫处轻轻扫过，像是若即若离的钩子。

隔着眼镜，丹恒看不清绪言眼中的想法，不知道早上的提议现在是否奏效。

他像是一个普通助理，跟着绪言上车、到达目的地，途中除了几句关于明天的安排，没有多余的话。

那刚刚又是什么意思？

丹恒忍不住问：“我的着装有问题么？”

绪言正在闭目休憩，闻言抬眸，手指将滑落的眼镜上推，“没有，刚刚领结歪了，顺手正一下。”

只是顺手么？

偏偏绪言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像是对此习以为常一般。

他也会帮别得助理整理领带、贴得这么近吗？

丹恒想，这应该是没有的。

那这没由来的亲昵又是从何而来？

同事也说了，绪言对扑上来的狂蜂浪蝶视若无物，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他的爱意似乎都给了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难道自己有机会么？

*

推杯换盏的酒局过后，绪言不出意外的醉倒，被丹恒扶着回到车上。

上司什么都好，谈生意是一把好手、搞研究也不输博识学会那群人，平时洁身自好，从不沾染外面的花花草草，唯一的缺点就是酒量不行。

丹恒调到他身边后，已经熟练了把人带回去照顾的流程。

这一晚，丹恒像往常一般抱着绪言来到卧室，语音吩咐机器人去煮个醒酒汤，自己蹲在床边，注视着这张乖巧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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